第119章 爱像月光

“张景月,你爸爸也是这样的吗?”

半夜张景月将睡未睡的时候,听到了许燃的声音。

他转过身去,看对面床的许燃,见他背对着墙壁一动不动,仿佛刚才的话,是他的幻听。

张景月却知道他肯定说话了,脑中思考了一下说:“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了,我不知道我爸爸是不是也这样。”

“大概不是的吧,谁家父亲是这样的呢?一见面就马着一张脸,说你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而眼下,却是连说你都没时间了。”

许燃的声音如阳台外洒进卧室内的月光,轻轻缓缓地蔓延进张景月的心里。

只听他又说:“为什么一定要去做什么破警察呢,整个家都是被他搞散的,为什么一定要去做什么破警察?”

许燃问,但是他也答不出来,他永远都不明白父亲在想什么,也看不透他这个人。

张景月平躺着,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回道:

“大概是心有赤诚,总想光明,会覆盖每一个黑暗。”

听到这话,许燃沉默一瞬,转过身来隔着月光看他。

张景月也转头看他,温柔一笑。

许燃看见,他的笑容在月光里摇曳生姿,亮极,俊极。

“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两个少年半夜睡不着觉,摸黑从床上爬起来,踱进阳台,张景月手里抱着个实木盒子,神秘兮兮地对许燃道。

两个少年坐在阳台地板上,一左一右,左边的是许燃,右边的是张景月。

张景月把木盒打开,许燃探头望去,借着月光,他只看到一个碧绿色的长条东西。

“这是什么?”许燃问。

“口琴,”张景月抬眼看许燃,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月光,亮晶晶的。

“口琴干什么的?”许燃看他一眼。

“一种乐器,你想听吗?”张景月问他。

许燃点头。

张景月便拿出口琴,置于嘴边,唇轻启,悠扬的音符便轻泻而出,如冰凉的薄荷,带着温柔的力量,在小小的阳台,仿佛沁润了整个世界。

一曲完毕,许燃没有说话,张景月放下口琴,想听他的点评,便问道:“好听吗?”

“嗯。”许燃轻轻点头。

得到肯定,张景月展颜一笑,望着天上悬挂的明月说:“其实呢,我觉得父亲就像月亮一样,你总是觉得他离你好远好远,要靠近他就像宇航员登天一样困难,但其实,你不知道的是,他无时不刻散发着光芒,而这光芒就像爱,就像月光一般早已把你包围,只是你感觉不到罢了。”

“月光,它可以为你指路,为你指明回家的方向。”张景月微微歪头,笑意盈盈对许燃道。

许燃看着他的笑眼,没有说话,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许燃,你看,月亮好圆。”张景月指着月亮又说。

许燃本在沉思,闻声回道:“嗯,但没你脸盘子圆。”

许燃在说他,自己眼睛里却闪动着细碎的光,不过张景月也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只傻乎乎地看看他,又看看月亮,然后笑。

皎洁月光徐徐流淌,洒下万里清辉,为两个少年披上一层梦幻洁白的纱,映照出他们两人的背影隽永深刻。

自从机车少年那一件事后,许燃就不把张景月远远丢在身后了,而是和他并排着走。

回家吃完饭后,许燃去打球也带着他。

“球不是你这样打得,太秀气了,你这样打对手一个转身就能把你撂倒。”球场上,许燃看见张景月运球投篮的姿势,连连摇头。

“是,是吗?”听到这话,张景月抱着一颗球停下来有些手足无措。

许燃额头上戴着一根白色运动发带,身穿白T恤黑短裤,身高腿又长,整个人阳光青春又有活力。

许燃跑到他身边,接过球给他做示范,他说:“运球一定要稳,还要有力度,拍球的姿势也要标准,你那样软啪啪的运球很容易被人抢。”

许燃站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调整他的运球姿势。

“哦。”张景月一比一复制他的动作,许燃教他几次后,看他运的越来越好,又夸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随后他又教他投篮,许燃三分上篮动作潇洒,张景月学得有点吃力,运着球脚上速度一快球就容易脱手,然后又着急忙慌的去找球,他没什么打球经验,许燃要他把自己当做对手,才能更快进步。

许燃每次张着手都能成功拦截他,夺过他手中的球成功入蓝,几个回合下来,张景月已经满头大汗。

“你赢我一次,只要投中一个球,我就请你吃雪糕。”许燃站在篮板地下,双手叉腰微微躬身笑盈盈地看向汗流不止的他。

许燃一笑,平时藏在脸颊两边的酒窝都显露出来,十分帅气。

张景月抹一把额头的汗珠,也笑:“那你可要小心了,我这次一定能中!”

他运着球直直朝着许燃而去,求胜心切的他爆发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横冲直撞,许燃原本张开手拦他的,看他认真猛冲的表情又觉得好笑,这一闪神的功夫张景月已经冲到他面前,张景月本想一个假动作运球侧身而过脱离他的桎梏,谁料转身时脚下一时没站稳,一个趔趄,手里的篮球就脱离他的控制飞了出去,人也刹不住就倒进许燃的怀里。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黄昏时分的球场上,夕阳洒下橙金色的光芒,两个人嘴对嘴亲了个满满当当、

张景月惊魂未定立刻离开他的嘴巴抬起头来,瞳孔一时震惊还未回神,低声又迷茫唤道:“哥...”

他的一声叫唤,让底下的许燃突然感到身上酥酥痒痒的,脸一瞬间就红了。

“嗯。”

好半天后,许燃才装作满不在意的回一声,但是他的心口却在蹦蹦跳。

“哟,哟哟哟...不好好打球,两个人在这里抱着亲嘴呢?”球场上突然传来一声戏谑。

许燃转头望去,正是那天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机车少年。

“两个大男人亲嘴,你们害不害臊。”闻一默对他们横眉竖目,又嘲笑又讽刺。

许燃一下跳起来:“你他妈才亲嘴,再乱说话,鼻梁骨给你打断。”

闻一默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鼻子,想起自己不该那么怕,他又立即立即竖起眼睛来:“上次的仗还没给你们算,你们给我等着。”

“你想算什么账?不如现在就来?”许燃说着就朝他们走去,一步一步逼近。

闻一默瞧见他过来就连连后退,最后转身落荒而逃。

“喂!你有本事别跑啊?”许燃看见他像过街老鼠一般跑得飞快,不屑看他。

闻一默边跑边嚷:“我才不怕你,我只是今天没带家伙,你给我等着,下次保准让你们吃好果子!”

闻一默转瞬没了影。

“胆小鬼。”许燃嘲讽转身,回身时就看到张景月立在夕阳下,篮球睡在他脚边,一人一球一动不动,张景月笑看他。

许燃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唇,想起来又觉不好意思,便摆出一副凶相,朝他说:“笑什么笑,一次球都没投进,真没用,不给你吃雪糕。”

张景月知道他就是只纸老虎后,就没再怕过他,反而抱着球靠近,对他说:“哥,我请你吃雪糕。”

张景月拉他往小卖部走,许燃也没拒绝,别别扭扭地跟上。

夕阳照射的球场之下,渐渐没了许燃和张景月的身影,在他们走后,又涌上来许多打球的学生,球场上的那一个吻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也没人会记得。

只有许燃知道,这个吻将永远烙印在他的心房最深处,成为永不可磨灭的记忆。

一年后

又是一个热气腾腾的下午,许燃和张景月说说笑笑推着自行车,走进家门。

许燃又在沙发上看见了他的父亲,这一次他的父亲没有看书,而是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个苹果在啃。

许燃看见他,才恍惚想起父子二人距离上次一别,已经一年有余,许燃嘴角原本挂起的笑在一瞬间收起,变得面无表情。

“回来了?”许昌鸣看见兄弟两个,威严的脸上展露和蔼微笑。

许燃没回他,张景月倒是朝他鞠了一个躬:“叔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景月,”许昌鸣放下苹果站起来看他又看看许燃,瞧见许燃一张冷脸,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对张景月道:“瞧着,又长高了不少。”

“嗯,已经一米七了,不过哥长得比我快些,昨天量了一下,哥他已经一米八五了。”

“哦,那是挺不错的,去洗手吧,你妈妈今天做了好吃的。”许昌鸣道。

许燃自他父亲回来后就没开口说一句话,匆匆忙忙把饭吃完,他照例抱着球要去球场,没理坐在沙发上的许昌鸣,像是把他当做不存在一样。

“你老师告诉我你这学期学习有进步,数学考了58分,还说你上课也认真不打瞌睡了,她说很开心能看到你有这样的变化。”

“哦...”许燃爱答不理回应一声,拍着篮球就要走。

父子两个交流的时间少,许昌鸣看见他那副样子也不知该开口再说些什么,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临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去打球吧。”

许燃闻言,没耽搁一分钟,抱着球离开,站在院子里等还没洗完碗的张景月。

张景月拖拖拉拉的,许燃半天也没看到他的人影,在他快要发火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何如兰的一声惊呼,伴随着碗落地破碎的声音。

张景月洗碗不小心打碎,又割伤了手,许燃丢掉球跑进去,就见何如兰拿纱布小心裹着他的食指出来。

张景月一脸歉疚的说:“哥,今晚怕是陪你打不了球了。”

许燃跑去看他的手指,鲜血已经从纱布中渗透出来,刺目鲜红。

“笨手笨脚的,洗个碗也能割坏手指,真是没用。”许燃凶他。

许昌鸣也跑过来,看了一眼道:“先消毒吧,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张景月摇头:“伤口不是很大,贴创可贴就好了,就是最近不能打球了。”

张景月又说:“许叔叔,你可以陪许燃打打球吗?”

张景月看向许昌鸣,眼神真挚纯澈。

“额...”许昌鸣有些迟疑,没说话。

旁边的许燃听到这话立即瞪起眼睛说:“谁要他陪我,我又不是没球友。”

张景月没理他,而是和许昌鸣说:“许叔叔,你不和许燃打球吗?你不和许燃打球,是不是你不会啊?”

“谁说的!”许昌鸣立即挽起袖子:“我当年可是...”

他看一眼许燃,说:“就他这副小身板,再来十个都防不住我。”

许燃被他话激怒:“说大话谁不会,有胆子比试一场?”

给张景月包扎好伤口,一家人就去了球场。

许燃叫来七八个球友,一人分几个,父子俩便在球场上对抗起来,许燃打球经验丰富,却没想到自家老爹也不遑多让,且体力耐力比他更胜一筹,一场球赛过半,许燃竟输掉了十几二十分,许昌鸣运球,那球就好像粘在他的手上似得,无论许燃怎么争抢都无济于事,只能看他投进一个又一个球。

半场休息的时候,场上球员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全身都湿透,只差一点就要瘫倒,唯有许燃的父亲,大气都不喘一口,只额头上流下一层又一层的汗水显示他曾经剧烈运动过。

两队人马都是经验丰富的篮球运动员,场上比赛精彩纷呈,特别是许昌鸣这个老大叔的精彩表现,引来不少围观群众,下半场开始,整个球场已围满了人,大家都欢呼起来,看到精彩之处,人群中的张景月还会跳起来给他们加油,他不知道该为谁鼓掌,只看谁投进球就为谁欢呼。

许燃在下半场不想输的太难看,拼尽全力才把最终分差缩小到十以内,一场球赛打完,他的衣服都能拧出水。

“许叔叔好厉害!”比赛过后,张景月为许昌鸣鼓掌,又向许燃递上水,说:“许燃,你也辛苦了。”

许燃不甘心地接过水,嘲讽道:“有什么好神气的,下次指不定怎么输...”

许昌鸣也在喝水,瞟他一眼道:“小子,打球是需要技巧的,就你那股只懂横冲直撞的蛮劲儿,给你十年你也打不过我。”

“不过你也很棒了,竟然还能追我分,真不愧是我生的。”许昌鸣一脸自信又傲娇。

“切。”许燃不屑扁嘴,转向别处。

“好了,别气了,大不了以后让你两个球,”许昌鸣大掌一拍拍上许燃的后脑勺,勾着他往前走:“不过也只让你两个球,多得没有。”

他另外一只手牵上何如兰,带他们去撸烤串。

男人之间情感的建立,有时候只需要一次酣畅淋漓的对抗,抑或小小一顿饭,父子之间就更不用说了,更何况,许燃也好哄。

第11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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