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本来就是半开放式，只用帘子隔开楼梯，楼梯栏杆上垂挂的几个小灯，将林榆凡苍白的脸色照得几近扭曲，好像见了鬼。

她来这里是试图挽回错误，打算至少给卫昊扬道个歉，卫小芙的意外并不是她预料中的，她心虚又愧疚，辗转反侧，深夜都没有睡意。

明天就准备告辞的，走之前，只有现在的机会，至少说一声对不起。

时间并不合适，大家都刚刚睡下，她知道，可楼上还有一个卫昊羽，对她来说足以避嫌，不至于让事情演变成发展成某种误会。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鬼迷心窍，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无比懊恼，追悔莫及。

于是她思量再三，还是选择在这个深夜走上了三楼。

她以为这个时间，卫昊扬也许还在工作，也许和卫昊羽兄弟长谈，讨论今天的意外，甚至可能提醒他，以后让小芙远离她……

她想过好几种情形，想过如何让自己避免尴尬，如何表现诚意，却唯独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墙角边，光影下，从来西装革履的人竟然一身凌乱，两个男人拥抱纠缠着，像一场战争，偶尔在唇边泄漏出喘息，她惊呆了，那竟然是卫昊扬？！

那个冷峻强硬的，对外人从来都不假以辞色，因为洁癖而被人在背后阴暗揣测的男人，原来他不是真的冷漠？也不是什么性冷淡！

他那样拥抱着另一个男人，那样亲吻着他，抚摸着他，好像想要把他狠狠揉碎，刻印进自己的身体。

深邃的眉宇之间分明被**熏染，那种眼神，甚至让她想到某种贪婪的野兽，凶狠却又充满了爱欲，和平日里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再找不到一点冷淡的痕迹。

他拥抱的是个男人也就算了，可……可那不是别的男人，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林榆凡感到头晕目眩，脸上血色尽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种有悖人伦的禁忌，就算豪门再混乱，也不至于……

抓着楼梯扶手的手颤抖起来，她眼看就要站不稳了，裴羽整理着身上的凌乱，眼神示意卫昊扬，这是他的麻烦，他来处理。

卫昊扬拉了他一下，他无奈地跟上，两个人走过去扶住林榆凡。

林榆凡明显吓呆了，她木然地被他们拉上楼梯，瘫坐在榻榻米上。

难道这种禁忌的感情才是卫昊扬人前冷漠的真相吗？因为他**的对象是卫昊羽？

她的神色呆滞，像见鬼一样看着他们，两个男人都有些懊恼，却很快整理好了自己，就像一切从未发生。

“你们……你们乱……”后面两个字就卡在喉咙里，她实在说不出口。

“我才没有。”这都什么和什么，裴羽调整呼吸，到边上往地上一坐，“我们不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林榆凡又怎么会信，她瑟缩在地上，用惊异又惊恐的表情看着他们。

卫昊扬面无表情地把衣领重新扣起，视线扫过林榆凡，像是在考虑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林榆凡像被蛇盯上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她甚至想过，为了不让她出去乱说，这两个男人会不会动手，让她永远无法开口，毕竟她看到了这样的秘密。

她在想，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们也不会说。”就像一场谈判，卫昊扬神情自若地站在她面前。

他不感到羞耻吗？他不慌吗？他是怎么做到的？！林榆凡感到这一切都匪夷所思。

“你疯了！卫昊扬！这件事要是被卫家其他人知道，要是传出去——”

“那你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也不要传出去。”他打断了她，往下注视，目光犀利，“要是有人知道了，那就判定是你泄露的，与之相对，你要害死小芙的事，也会被传得尽人皆知。”

“我没有！我不是——”她叫起来，卫昊扬竖起手指，比了个手势，她的声音虚弱下来，看着那双眼睛，不寒而栗。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小芙去死。”她低声地，无力地解释。

裴羽靠在墙上，抱着膝，像一个局外人，忽然说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都应该感谢我，要是小芙真的出事，又能证明你是故意的，你该怎么办？别忘了，这里门口，湖泊，到处都有摄像头。”

摄像头？！林榆凡浑身一僵，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冷汗涔涔，要是小芙知道了真相，要是所有人知道真相，她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卫昊扬低头看着她，林榆凡这样的女孩子他一点都不陌生，他知道她们的软肋，也了解她们的渴望。

她只是比其他人更聪明一些，懂得讨好小芙，也许对小芙也有几分真心，可是在她自己的野心和**面前，那几分真心也变得微不足道。

林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和卫家是世交，生意场上还有往来，林榆凡一直给人知书达理，能干又懂事的印象，也素来看不起那些为了男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恋爱脑。

她受不了被当成同样的人，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做了什么蠢事。

也许是认清了现实，林榆凡反倒冷静下来。

“好，我答应，我保证，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也要向我保证，今天下午的事，再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这不是最坏的情况，反而可以是自己的筹码，如今她和卫昊扬，互相拿捏着对方的把柄。

心里忽然有了一点底气，她抬起头，提出了交换条件。

“这才是林家人，我不想和蠢货打交道，林小姐，你一直是聪明人。”卫昊扬这一次笑了。

以前林榆凡或许会期待这个男人对她笑，可现在她只想快点回房间，明天一早，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双方做了约定，为对方保守秘密之后，林榆凡被卫昊扬送回房间，下楼的时候，她连头都不敢回，错觉自己是个犯人，在押解之下回到囚牢。

他会一直盯着她的，背后的视线仿佛在这么说着，叫人遍体生寒。

卫昊扬送林榆凡的时候，裴羽去洗漱，在不断冲刷的水流之下恢复了理智。

当**退却，理智重回，他甚至有些庆幸，要不是林榆凡出现，他和卫昊扬也许真的会跨出那一步，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然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卫昊扬回来之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别的，就转身去洗澡了。

也许他有同样的庆幸，裴羽忍不住这么想着。

“你为什么不对她说清楚，我根本不是你的亲弟弟，不是卫昊羽？那样不是省事得多？”当卫昊扬也躺下，裴羽侧过头去。

夜深人静，将两边榻榻米隔开的垂帘在黑夜中像一块幕布，深沉又华丽，他们像扮演着各自角色的蹩脚演员，在既定的框架里，一次次差点搞砸这出戏。

现在，整个剧情陷入僵局，前进或后退，都是不甘心。

“为什么要说？”卫昊扬看着天花板。

“误会就误会，不会有任何影响，还能顺便熄灭她的野心，可是你的身份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不能冒险，尤其是不能让小芙知道。”

在小芙眼里，林榆凡还是她的好朋友，她的闺蜜，要是林榆凡知道了真相，谁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出于别的目的而告诉小芙。

“所以你就索性让她以为抓住了把柄，你是个对自己亲弟弟下手的变态？”裴羽的双手枕着头。

“反正不是第一次，习惯了。”卫昊扬轻描淡写。

“也是，反正比起不喘气的，这次至少还是个活人。”裴羽想到那些传闻，低声笑起来。

“真不容易。”卫昊扬知道那些传闻有多夸张，他也笑起来。

笑声交错，两个人的视线也在格挡的帘幔之间交织。

然后，笑声渐息。

“卫昊扬，合同还有几个月，你说得没错，为了小芙，到期之后，我打算不续约。”裴羽淡淡地说。

“你要提前做好准备，找一个借口，让小芙以为我出国了，或者接了什么巡回的活动，所以没办法陪在她身边。”

“总之什么理由都可以，随便你编，只要不让她太难过，我会在手机上和她联系，每天念故事给她听，和现在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我想她会慢慢习惯的。”

不知道裴羽是在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卫昊扬竟然不觉得意外。

“你又要逃走。”

“逃走？逃离你？不，我只是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们都清楚，一时的意乱情迷不代表任何东西，你和我，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不上斩断什么，一定要说的话，反而像是让自己戒掉某种未知的瘾。

在为之沉迷之前。

“而且你说得对，不能让小芙太依赖我。”裴羽摊开双臂，枕着头，像张开翅膀，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空间里，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坦诚看着他，开诚布公。

“至于你和我，我们之间要是真的要发生点什么，早就发生了，到了那个份上，某一天再闹掰，那会是一场灾难，谁喜欢灾难呢？不如尽早避免它，你说呢？”

“这么绝对？”

“你比我更清楚，当时跟着我去外地拍摄，你坐在那里办公，你脸上的表情，就像突然醒过来，然后问自己为什么会在那儿……后来我问过刘秘书，他说你本来有重要的谈判，临时改了期，很显然，这一切都打乱了你的计划，还有我，我的存在也打乱了你的计划——”

“如果我们在一起，你终究会厌烦的。”

裴羽伸出手，在黑暗中挥舞着张开，像在某条时间线上划掉了某种可能，“你一直是个喜欢掌控节奏的人，这一次轮到我了，我先来告诉你，等合约到期，我就会搬出去。”

“不再续约。”

差点更新不了啊！写好的这章打开的时候被错误版本覆盖了，吓死~~~

还好找回了历史版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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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 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