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昊扬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就像他已经很久没有担心过，他找来的替身会不会对小芙有别的想法，比如乘人之危。

因为他选择了裴羽，一切开始超出他的预期。

裴羽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小芙呢？她要是知道，裴羽真的不是她的二哥……

卫昊扬转身上楼，裴羽循声看向门口，只看到男人离开的背影。

卫小芙疑惑地问，“是大哥来了吗？”没有等到回答，她也无所谓，扯着裴羽的袖口，要他念书给她听。

谁也不能拒绝她的要求，裴羽坐在床边，从手机里挑选适合的诗集。

这是属于卫小芙的时间，安静又温馨，裴羽不再去顾及卫昊扬，不去想什么过往和将来，他心无旁骛，轻声念诵。

此时此刻，眼前的女孩就是整个宇宙的中心，某一天她终将一个人奔赴时间的尽头，而他们只能旁观，无能为力。

等卫小芙睡着，裴羽悄悄上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帘幔前伫立的身影。

卫昊扬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他没有开灯，只有另一边露台花园里的太阳能小夜灯，在黑暗中亮起，几缕光斑投射进来，光影氤氲。

半明半暗之中，等裴羽走近，他忽然开口，“离她远一点。”

低沉的语调，像是一种警告，裴羽站定，“是你要我为她服务……”

“但我没有要你吻她！”

黑暗中欺近的人影把裴羽拉扯到眼前，眼底酝酿着风暴，卫小芙是他最重视的家人，卫昊扬的反应可以理解。

“你看见了？”裴羽试图解释，“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可你终究不是！”卫昊扬脱口而出，在看到对方一闪而过的错愕和自嘲之后，松开了裴羽的领口。

“抱歉……”他后退几步，深吸了口气。

“不用抱歉，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她的二哥，就算我再想成为卫昊羽，我也终究不是。”裴羽扯动嘴角，笑意未到眼底。

“我不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成为你的好兄弟，我也不能安慰她拥抱她，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因为你一心认为我会占她的便宜？”他冷冷地说，皱着眉。

“卫昊扬！你认识我到现在，我还是想问你这句话，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吗？你还在为这种事担心吗？”

裴羽压抑着的怒吼，让卫昊扬不得不捂住了他的嘴，“该死，你想把她吵醒吗？！”

卫昊扬哑着嗓子，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在眼底，堵在喉间，他狠狠瞪着裴羽，裴羽发亮的眼神也在黑暗中回视着他。

不屈服的，不妥协的，满是嘲弄的，交错的视线像要冒出火星那样互不相让，卫昊扬捂着裴羽的嘴把他压在墙上，像面对一个最大的难题。

他低头深吸了口气，再抬起脸，看着裴羽，试图说清。

“对，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小芙呢？她从小接触的异性就很少，她小时候就喜欢跟着小羽，我要你对她好，可不是这一种好，明白吗？她可以喜欢你，把你当做哥哥，但不能让她太过依赖你，依赖到失去你就等于失去她的全世界！你明白吗？！”

“你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不是吗？我们的合约只有一年！”

卫小芙预计还能活多久，没人能说清，也许一年，也许几年，也许只有几个月，裴羽却是一个太过游离的灵魂，甚至合约也只剩余几个月快要到期，他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他肯吗？

他愿意套着一层富家公子的壳，成为一个幽魂的替身，被约束，被看管，被要求，失去做自己的自由吗？

“如果你总有一天要离开，就不要对她那么好，不要让她以为你会永远陪着她，在她的有生之年。”

放下手，卫昊扬目光沉痛又复杂，他从来没想过，看到小芙被人亲吻会是这样的感受，他应该担心小芙，可是那个当下又不仅仅是担心。

继他之后，连小芙也被裴羽的光芒所吸引，如果有一天，裴羽告诉她，他不是她的亲哥哥，然后离开她，她会怎么样？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担忧。

是因为裴羽太出色了？

靠在墙上的年轻男人被月色和光线笼罩着，美好到仿佛虚幻。

他分明表现得对世界、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却会在他遇到意外的时候，一个人奔赴异城，会在小芙落水时，奋不顾生。

卫昊扬情不自禁的地伸出手，触及裴羽的脸，那双薄薄的嘴唇在他的指尖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还有一丝愤怒。

“说什么永远，小芙的身体情况你知道，与其限制她的自由将她保护在玻璃罩里，不如让她痛痛快快过完自己的人生……”

“怎么叫痛痛快快？把情感寄托在自己的冒牌货哥哥身上，就叫痛痛快快吗？你凭什么擅自决定？”

他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高耸的眉宇之下那双深藏的眼眸好像风雨欲来。

“是你让我来扮演卫昊羽，让我全身心服务于小芙的，现在我的全身心都在告诉我——小芙现在就是我的妹妹，我希望她开心快乐，我亲吻了她，只是额头而已，那又怎么了？她只是想被自己的哥哥关心爱护罢了！擅自决定的明明是你。”

裴羽微微仰着头，冷冷的眼神，忽然目光微动，似笑非笑起来。

“你刚谢过我救了她，现在你又要求我远离她，卫昊扬，这真的不是你的独占欲吗？小芙只能是你的妹妹，别的男人不能接近？还是说……你只是看不得我吻她，因为在你眼里，我也只能属于你？”

明亮的犀利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像一柄利剑，刺穿了卫昊扬早已所剩无几的防御。

黑夜迷离，万籁俱寂。

有什么慢慢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是，我承认，那又怎么样？”他就那么开口，目光深沉。

裴羽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轻易，心底有什么蓦然一阵动荡，动荡到他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么想的，我不能让小芙重蹈覆辙。”卫昊扬竟然这么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有我一个已经够了，在你的陷阱里。”

在那一瞬间，在看到裴羽亲吻小芙的那一刻，卫昊扬想起了自己是怎么陷入如今这种境地。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被这个复杂又单纯的年轻男人所吸引，也许只是因为□□，也许是因为灵魂中存在某种互相吸引的东西。

无论如何，他们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他们现在兄弟相称，看似相安无事，可那都只是表面，是控制之下的结果，可有些东西，越是想要当做它不存在，它的存在感就越强。

那是一簇火。

越是压抑，越是深埋，那蔟被压抑和深埋的火就在底下越烧越热，愈演愈烈。

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只是他对小芙一个浅淡的亲吻，就让那蔟火焰像岩浆那般爆发。

“什么陷阱？你在嫉妒？”对着裴羽不可思议的眼神，卫昊扬往前一顶，“闭嘴。”

裴羽被撞在墙上，背后发着痛，嘴角却发笑。

额头相抵，近在咫尺，近到呼吸相贴，近到卫昊扬轻而易举的就用双掌禁锢了他，胸膛起伏，声音嘶哑。

“总之我不管那是什么，你最好不要让小芙爱上你……”

“什么？！爱上我，那不可能，她是我妹妹。”他以为全世界都会爱他？

“你和我都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卫昊羽，而且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多么擅长讨人喜欢，然后又在对方陷进去之后，毫不留情地走开。”

卫昊扬的目光意有所指，他在说孟浩，说江淮，说陈佳琪……甚至说他自己？

裴羽觉得不甘心，发出一声嗤笑，“我真的讨你喜欢了吗？毫不留情走开的可不是我……”

“你先做出了选择，你是喊停的那一个。”

“这不公平，我们都知道，不是我喊停，也会是你。卫昊扬，你明明知道自己有多理智，多功利，和我这样的人纠缠不清，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这句话终于轮到我说了，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这样的人？认识到现在，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只看好处的人？”卫昊扬怒极反笑。

“该死的我要是真的只为利益，我早就应该在那些人里面挑一个能获得最大回报的直接确认关系！不，甚至不用表示什么，只需要一点暧昧，一顿晚餐，一次约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特么和你在这里纠缠不清——”

咒骂着，卫昊扬恶狠狠地吻了上来，那蔟被压抑下去，又燃烧上来的火苗，终于烧成了熊熊火焰。

他咬上裴羽的嘴唇，撕开他的衣襟，裴羽用同样的力量回击过去，“见鬼！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呢？”卫昊扬喘着气退开，舔了下被咬痛的嘴唇，又在下一刻咬上裴羽的喉结，在他扬起的修长的脖颈上，以吻辗转，舔舐着他颈间的温度。

他的手还在往下用力，裴羽吸着气，双手却不自觉地抱住了他，手指插进了浓密的黑发里，“你疯了，你当这是在哪里？！小芙就在楼下——”

随着一声抽气声，两个人骤然回头，颤抖的女声在楼梯前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隔着半垂的帘幔，林榆凡浑身僵直，脸色惨白，连血液都要逆流，她从那片虚掩的缝隙里，看到了卫昊扬为某个人而疯狂的表情。

那某个人不是别人，是卫昊羽？

是卫昊扬的亲弟弟，卫昊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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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Chapter 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