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个国家是一个非常好的国家，清官贤君，制度严明，百姓喜欢，神仙也喜欢。都觉得这是一个三界中最理想的国度，甚至有小仙官动了凡心，想在这个国家里过一段快乐的凡人日子。”
“但是呢，天上有一对仙子姐妹偏偏不想。”
“姐姐叫做紫金仙子，妹妹叫做素玉仙子，姐妹二人恪尽职守，心怀天下，而且从不思凡。天上的皇帝对她们很满意。便委以重任，给了姐姐一本天书、妹妹一柄宝剑。”
“有道是树大招风，这个美好的国家渐渐吸引来了很多百姓迁居，慢慢就变得鱼龙混杂起来，两百年过去了，清官中有了贪官，贤君的皇子继位后沉迷酒色，娶了几十个妃子呢。”
祖极只当个故事听，引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
祖万杀微有刮目相看，惊讶道：“你小子上来就先带入皇帝的视角了，很有野心啊。”
“……难道带入仙子的视角吗？”祖极无语。
“当然了！”祖万杀继续讲：“天庭的神仙眼见最完美的国度就要衰败下去，便打算安排神仙下凡匡扶国运，于是就找了最没有思凡之心的紫金仙子和素玉仙子。”
“两位仙子都非常漂亮，昏君天天看着这两位仙子，竟起了色心。明知道这是带着天书下凡帮助自己治理国家的神仙，也绞尽脑汁想纳入后宫。”
“于是有这么一日，昏君酒池肉林喝得大醉，想到了两位仙子，心痒难耐，就借着酒劲深夜闯进了两位仙子的楼阁之上，欲行非礼。”
“但是两位仙子正在熟睡，宫女不敢通报，并不知道有人闯入。”
“昏君进入寝殿，见二位仙子和衣而眠，枕侧放着天书和宝剑，宝剑锐利无比，便不敢放肆了，仅盗走了天书，第二日仙子姐妹紧张又恼怒，怕天庭降罪，急忙找昏君讨要天书。”
“昏君不肯给，还以天书要挟，要这两个姐妹嫁给自己，如合德飞燕一样共同侍奉君主。”
“紫金仙子誓死不从，气得要撞死龙柱之上，但是妹妹素玉仙子同意了。并且说‘我生性好妒，你只能娶我一个，不许碰我姐姐’。”
祖万杀语气感慨，带着惋惜敬佩之情道：“素玉仙子自然是虚与委蛇，只想趁机夺回天书，但是昏君把天书看得很紧，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这个昏君几十个妃子中，有一个是最受宠的，也是最聪明刁钻的，她见昏君冷落了自己，自知无法和天仙抗衡命运，又怕素玉仙子是真的善妒，将来为难自己，便一气之下服毒自尽。临死留了诅咒——希望昏君去死，并且是由素玉仙子亲手杀死。”
祖极奇怪一笑，道：“你这个故事太扯了，一个深宫妇人如何诅咒龙脉皇帝或神仙？”
“唉，所以说这才是这个故事的可怕之处啊，很扯，不讲道理，但是这就是真的会发生的事情——大婚当天，紫金仙子终于拿回了天书，但也从浑身鲜血的素玉仙子口中得知了她用宝剑失控杀死了一位皇帝。”
虽然是故事，但祖极还是不由得同情起了这位聪明有勇气的素玉仙子，主动问：“素玉仙子受到责罚了吗？”
“那是当然啦。”
祖万杀指了指天，眼睫毛微微压下，叹息道：“毕竟天道无情，然后国家败亡，天界降罪，素玉仙子被贬下凡从此消失了，紫金仙子翻遍了天书，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一个凡人妃子临死前的诅咒，竟然可以害得她妹妹受到如此大的不公和责罚。”
祖极还是不解，问道：“你这个故事到底想说什么？”
“这对神仙来说，可是一个超级恐怖的鬼故事啊！”
祖万杀凑近，试图以自己迫真的眼神打动对方：“如果你当了神仙，发现自己竟然还不是无所不能的，而且可以被一个大字不识的深宫妇人随意诅咒得没了千年苦修得来的仙途！你会怎么想？”
祖极很想给面子地感同身受，但他毕竟不是神仙，也不能理解这个故事的可怕，反而凝眉思忖，谨慎道：“我想……我起码会留个后手，不至于自己真的被贬下凡就等于死掉。”
祖万杀愣了一下，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我现在真的把你当半个朋友了，你天资很强。是个当大神官的料呢。”
祖极知道她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不再和她说话。过了会又忍不住问：“这和你要撵我走，有什么联系？”
“这个故事里的妃子就是‘坏因’。”
祖万杀扬起手中的救苦天书，“这里面就有记载——坏因起源于因果诅咒，神仙也没有办法逃离，坏因必须要制造出坏果才肯罢休，而且越是酝酿，坏果就会越大。因果汇聚时，称做‘如定果’。”
“如定果一旦问世，就要灭国毁城死神仙，那个一直想让我嫁给他儿子的妇人，还记得吗？”
祖极颇为艰难地点了头。
祖万杀却是一派轻松道：“麻烦得很，她就是个坏因，我必须得把这里的坏果解决掉。不能让它滋生成如定果。”
两人说着话，终于在一片浓雾之中看到了今天中午在村口看到的那颗老槐树，以及老槐树后，一座座刀子一样的高山。
“少侠，咱俩就在这道别吧。”祖万杀主动和他挥了挥手，恨不得他马上走。
祖极自问和她萍水相逢，虽还算投缘，但也就是半个朋友，远没有互相卖命的交情，况且不论是本该给祖万杀的救苦天书还是魁娘娘的七寸鳞，他都留给了对方自保，也算仁至义尽了。
便抱手行礼，也道：“那就在此别过了，我会尽快回禀泥犁鬼王这里的状况，然后找人来帮助你，希望你多活一段时间，到时候咱俩江湖再见。”
“嗯嗯嗯，快走吧。”祖万杀忙不迭一阵点头。
两人挥手各自离开，走出几步，祖极还是良心难安，扭过头语气并不太好，压着一丝难平的愠怒，追问道：“你明知道这里的问题麻烦的要死，为什么还一定要留在这，你完全可以等我们一起找到帮手再进入这里除祟。”
祖万杀回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笑脸，道：“我说你这人，要不然就真无情，要不然就别冷着脸，没见过你这么别扭的人。你这么做人真的会吃亏。你要相信我这个过来人的提点。”
祖极硬声道：“我跟你说认真的，我还是希望咱俩一起走，一起卷土重来。你一个人真的能打过女鬼吗？那可是魁娘娘的手下，你凭什么？凭你那个木棍子？”
祖万杀循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腰上的木棍，再抬头，一脸理直气壮：“当然，能打狐狸精，也不是一般棍子，说不准我是捡到了一根神武呢。”
“……胡说疯话！”
祖极被她睁眼瞎扯的能力气得憋闷不已，脚下调转了几次方向，最终狠狠断了纠结，背着自己那把一直神秘的武器，过了老槐树下山去了。
祖万杀哈哈笑完，摆手安抚道：“小兄弟不用担心我，我真的非常厉害！”
祖极自然是头也没回。
送走了祖极后，祖万杀的一块悬着的不安稳总算是彻底放下了，一边肩扛着木棍子在窈窕乡内到处溜达，一边开始在脑海里盘算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里供奉了四十年的魁娘娘现在已经被她戳穿了，是魁娘娘派了手下的狐家仙假扮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送救苦天书，挑衅自己。
但肯定不止如此，在这里等四十年就为了气自己一下？
那老蛇怪应该没这么幼稚。肯定是另有盘算，祖万杀心里猜测应该是和她手里的那条天命有关系。
据她派人打听得来的消息是：魁娘娘手里这条天命是利用五灵毒物炼化而成，权柄不明，作用不清，邪性混乱，可以说她是给自己炼出了一个大麻烦。
“如果是我，我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完全掌握天命，别让这东西反噬了自己，而不是在一本破书上写写画画。”
可这小村庄里能有什么帮助她掌握权柄的东西？祖万杀把自己这一天遇到的事情都想了个遍，没有任何头绪。
都是一些寻常的东西，偶有邪性的事情发生，也是魁娘娘的手笔。
“难道是和‘如定果’有关？她想要炼出一颗‘如定果’来报复三界？发泄自己历劫十多次都无法飞升的怨恨？”
祖万杀轻轻摇了摇头，把这段猜测暂且放下。
“那些村民的畸变是“还胎”邪术所致，也是自作自受。现在来看的话，应该就差女鬼了。”
那狐狸精亲口说了，给出一枚万界铜钱才可庇佑这里的村民三个月平安，可见魁娘娘并没有真的收复女鬼，而更多的是合作关系。
能让魁娘娘合作而不吞吃，这女鬼身上必然有说法。说不准魁娘娘的盘算就在这女鬼身上。
祖万杀现在确实重伤，但并不意味着完全被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女鬼怎么也打不过杀神，她并不怕交手，只是她现在法力不稳，如果强行调动法力，怕会影响到战场上被她庇佑的兵家气运，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尽量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和和气气把鬼超度了最好。
思索之际，祖万杀也不知道自己信步走到了哪里。
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男人声音，低哑又结巴，哭得悲苦不已： “呜呼哀哉，生起火来，今日宴我！来日烹我！”
还是这一段打油诗。
她心念一动，立即奔跑跟了上前，就见浓雾中，一个披麻戴孝的身影挥臂撒着纸钱，顺着土路一路哀嚎。
是守村人！
这兄弟又嚎又撒钱，一路蹒跚，竟然被祖万杀送走了祖极后给碰上了。
真真是瞌睡来枕头，祖万杀正想找他呢。
她真是好奇得不得了——这傻兄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和魁娘娘勾结的女鬼都对他网开一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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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金案·氓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