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头一扬，斜眼晲他。
徐静瑶被它的动作逗乐，眉眼都笑开了，看来金戈还是信任这位不羁少年的，于是一拱手道：“多谢公子了。”
“我叫沈湛，叫我子蓝便可。”不羁少年眯着眼笑着介绍自己，叫公子多生分。
“如此，便谢过子蓝兄了。”
沈湛看了一眼徐静瑶的身材，不得不承认，被一个大个子叫兄长，浑身都不舒坦。
徐静瑶看着四周参天的大树，应是深山，“这是何处？”
“虞城与兖州交界，再往前走半里就是兖州了，你是谁？为何在此？”
徐静瑶拱了拱手道，“在下徐景，字昊然，昨日因胸中憋闷外出透气，谁料半途遇了山大头，险些没了性命。”
昊然，是楚云烈的字。
沈湛嗤了一声，“你这么大个，竟连几个山头子都降不住？”
徐静瑶尴尬地红了脸，虽然她的身体的确是在战场上拼杀锤炼成了硬肉，但她本人是一丝武功也没有的，大约，只有一声蛮力？
沈湛也不再等她答话，心中只觉得这大个子扭扭捏捏地像个娘们，“行了，你跟我走，这山那头不安全，不能走大路，马儿太显眼。”
金戈似乎看明白了沈湛丢过去的眼神，鼻子不停地朝沈湛喷鼻水，沈湛跳着躲开，绕到徐静瑶的身后躲着。
徐静瑶被一人一马的互动逗乐，伸手安抚了一下金戈。
此时天已大亮，阳光铺洒在层叠落叶间，整个树林都染成了金色，微风透衣而过，让人心旷神怡。
沈湛带着徐静瑶七拐八拐地，远处是一间茅草屋前，院外的篱笆大约是年久失修，松松垮垮地倒了一半，院子里杂草丛生，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般密集。
他们绕过前院，从屋后破烂的篱笆跨进去，进到屋内，一推开门便看到角落里升着炉子，炭火温温地烤着。
走近一瞧，正在熬粥。
徐静瑶不安地道：“这房子有主人，我们还是走吧。”
沈湛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伸手拿起炉边的木勺，在里面搅拌了一会，他的手指十分修长，指尖有不知是怎么造成的茧。
“你傻愣愣地看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沈湛看这大个儿直勾勾地盯着炉子，也不动，心里以为这大个儿是饿了。
徐静瑶尴尬地红了脸，磨磨蹭蹭地挪过来，竟然看着别人的手出了神，这万一被别人以为自己是个短袖该怎么办？
沈湛也不管他了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碗来，舀了一碗塞进徐静瑶手里，自己又乘了一大碗，还从柜子里摸出一碗酸菜，狼吞虎咽起来。
徐静瑶目瞪口呆。
沈湛扬眉看她，似是恍然大悟般从酸菜碗里分了一部分给她，最后丢给她一记“酸菜也给你了，没别的好吃的了，别看我了”的表情。
徐静瑶只好低着头，朝碗里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粥，刚喝下一口，那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她吓得连忙抬头去看。
屋门口是一个男人，黑黝黝的皮肤，身材略宽，脸上有一条长疤，此刻正怒瞪着徐静瑶，正想大骂，可转眼又看到屋里还有一人。
沈湛笑眯眯地喝粥，见门口那人丢了眼神过来，边空出一只手来打招呼，“老罗，我又来了。”
徐静瑶听到这话，心里的慌张才缓了下来，可那端在手上的粥却想块火炭一样炙手，她悄悄地放下粥，尴尬地笑笑。
老罗哼了一声，脸上一副不欢迎的表情，手上却在桌上翻起三个杯子，一一倒好，递给二人，
沈湛伸手去接的时候，老罗冷哼一声，“看你穿得跟个公子哥一样的，天天到老子这来蹭吃蹭喝，我是你爹啊？！”
沈湛也不生气，“我把你当过命的兄弟，你却想当我爹？”
老罗白了他一眼，“我可没你这种混账儿子，唉！给我留点粥！娘的！不说了行了吧！”
沈湛这才笑眯眯地放过锅里的粥，指了一下徐静瑶，介绍道：“他是徐昊然，是我刚结交的朋友，这是老罗，我过命的兄弟。”
老罗嗤笑，“不敢当，罗素。”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徐静瑶说的，也算是打招呼了。
徐静瑶抿了抿嘴，略带歉意地道：“昊然出门在外，得沈公子搭救，特来叨扰，未得主人允许就用了您的粥，实在是抱歉。”
沈湛在一旁瘪瘪嘴，这大个儿明明看着是个大老粗，怎么做事娘们唧唧，说话还绕七绕八文邹邹的。
罗素摆了摆手，“先前那些话是和沈小子说笑的，兄弟莫要当真，外间那马儿是你的，是匹好马。”
徐静瑶笑着道：“罗大哥好眼力，金戈向来聪慧，甚得徐某心意。”
寒暄一阵过后，沈湛用树枝扒拉了一下火堆，随意问道：“那些山头子现在什么情况？”
罗素低着头正在收拾刚刚猎回来的野兔，抬手用胳膊上的袖子擦了擦汗，道：“今天城里贴了告示，朝廷要招安，那条件优厚着呢，听几个出来的伙计说，山里吵翻天了呢！”
沈湛不屑地笑道：“那些个莽汉，脑袋都是一根筋的，为了口吃的不顾一切，这会又为了一口吃的分崩离析。”
“那些人也都是无奈之举。”罗素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如今事情闹大了，朝廷重视了，他们又怎会愿意做一辈子的土匪呢？”
“知道，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最喜欢孩子奉承膝下，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日子。”沈湛瘪瘪嘴表示不满，“这话儿我来一次你就说一次，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罗素呵呵一笑，“你是富贵公子，自然不懂咱这些贫民百姓的疾苦。”
这话一出，沈湛拨弄火堆的手一顿，那扬起地嘴角也立时压下，低声嘟囔了一句，“谁稀罕做这富贵公子！”
徐静瑶在一旁听着，摸不准这二人的身份，便试着开口问道：“这山头最近很乱，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途径此处，
夜里袭击我的是山头子？”
罗素抬头看了一眼徐静瑶的打扮，又低头忙碌，半晌后才悠悠开口道：“最近风声紧，大多数山头子都是选在夜间干活，瞧你这穿着，还有你那骏马，不弄你弄谁？”
徐静瑶尴尬地笑笑，“不知何时才能下山？”
“这几日先别胡乱走动吧，山里头乱着呢，从山里退出的人也多，这边虽然偏僻，但保不齐会有人过来。”罗素建议道。
徐静瑶点了点头，“只是我那马，只怕容易引人注意。”
沈湛道，“无妨，等会牵到这院子后面来，这边隐蔽。”
徐静瑶点头表示同意。
到了夜晚，徐静瑶才明白，罗素所说的从山里退出的人多是什么意思，她立在窗边，偷偷地往外瞧，便会看到被黑暗吞噬的山林里若隐若现的火把的光亮，有时还能听见交谈的声音。
徐静瑶有点担心。
沈湛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些山头子都是有家室的，不会宿在外面，像这种杂草丛生的院子更加不敢来，万一留下痕迹，就会暴露山头的位置。”
“他们都是要退出的？”徐静瑶问。
“嗯，大约是吧，都是为了一口吃的，如今朝廷重视，也该回归他们原本的生活了。”
沈湛对于这些其实是不大懂的，他心里是不信朝廷的，别看这招安的待遇好，却只能解决眼前的困难，坐吃山空以后，又当如何？
徐静瑶点点头，“这样也好，以后就能重新开始了，”她会将脑海里解决干旱的措施告诉司农，帮助兖州百姓重新过上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
“重新开始？会么？”
徐静瑶转头，自信地点头道：“嗯！会的！”
斑驳的月光印在她的脸上，明明是一个男人的脸，却让沈湛感受到了女子的柔和，他打了个冷战，被自己这荒诞的想法吓到了。
“你怎么了？”徐静瑶不解地问他。
沈湛连忙摇头说没事。
当时得说没事了！不然还告诉眼前这大个儿，刚刚他沈湛沈公子，竟因为着大傻个儿若隐若现的自信的笑容而心脏噗通噗通猛跳？
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凉！
沈湛默默感叹，自己大约是太久没有回兖州了，怡春楼里的姑娘也太久没碰了，所以他才看走了神！
嗯，肯定是这样的！
这时，罗素从外面走进来，怀里抱着些稻草，铺在地上，便要和衣而寝，“两位公子哥，早些睡了吧，你俩睡床，我睡地上。”
这话让站着的两人都变了脸色，幸亏是房里没有点灯，再加上月色也不明亮，他们脸上的红晕才很好的隐藏住了。
“愣着做甚！去睡觉啊！”罗素催促。
“不要！”
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罗素诡异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场面陷入了窒息的寂静中。
最后还是沈湛率先笑道，“我才不跟大个儿睡呢！那床那么小，老罗，咱们一起睡地上！”
说着也不等老罗反应，利落地躺在铺好的稻草堆上。
老罗也不知道二人在闹什么矛盾，扯了扯嘴角道：“随你，但是明儿身上痒可别怪老子没让你睡床！”
沈湛蜷成一团也不说话，老罗只好扭头对徐静瑶道：“徐小弟也别拘谨，去床上睡吧。”
徐静瑶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抱歉，我在家时便不曾与人同床共枕过，所以一时激动说了那话，希望沈公子莫要记在心里。”
沈湛支支吾吾道：“行了行了，床让给你，你快去睡，别叽叽歪歪了！”
小剧场：
梦境中，沈湛看到某大个儿正背对着自己在溪边洗澡。
进退两难之际，大个儿娇羞地转过身来，“阿湛，帮我捡一下皂角？”
沈湛惊醒，只觉得背后一身冷汗。
今天某锦投了几家公司的简历，得了一家的通过，但是某锦还想再看看别的，所以一天都在进行面试，又直到晚上才有时间更新小说，大家久等了，对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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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起睡床（小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