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摇铃铛

Chapter.Nineteenth

暗灯下整座屋子被泼满了墨,徐父狰狞的身影如鬼魅,快速逼近徐昼野。

人命关天,沈秋渡还是下意识喊出了徐昼野的名字,只是试图抓住他衣袖往后拽的手,竟被他躲过。

“徐昼野!”

徐昼野充耳不闻,直面朝他面颊逼来的刀刃,在冷光触及鼻梁骨的那一瞬,他身形敏捷地成功躲过,绕道徐父身后。

徐父几乎将所有的力气压缩在了这一次的攻击中,在菜刀砍空的一瞬,猝不及防地瘫软下去,跪倒在地。

沉重的闷哼声夹杂着身体破裂的声音,徐父这一摔,恐怕半天都站不起来了。

徐昼野动作熟练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针管,毫不犹豫地插入到徐父的后脖颈,不过五秒,徐父的意思变得昏沉,最后彻底昏迷不醒。

这时,那婆婆才姗姗来迟,看到倒地的徐父丝毫不在意,一边弯着身子不断地道歉,一边像拖一只老死的病狗离开。

嘈杂的一切再一次堙灭,徐昼野全程面无表情,动作机械,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沈秋渡垂眸看向地面那已经空了的针管,沉声问道:“针管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而且知道太多,你更不容易离开。”

徐昼野随手将针管扔到垃圾桶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见沈秋渡仍然站在角落不动,轻笑了声。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他为什么想要杀你?”

徐昼野敛起嘴角,缄默许久,将从沈秋渡手里夺来的相框摆在桌面原来的位置上,才淡淡开口:“因为他一直觉得,我不是他的儿子。”

“在他心里,我和我妈妈,都背叛了他。”

“他认为,我是我妈妈和温降初的父亲偷情生下来的。”

沈秋渡的脑子嗡鸣了一瞬,瞳孔微微扩大了些,“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触及沈秋渡的反应,徐昼野轻佻地抬了抬眉,“看来温降初真的挺保护你的,这些事情都不想告诉你,怕你趟了这浑水。”

他垂头瞄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见还早,便坐到书桌前的软椅上,懒散地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开口:“反正你也要走了,我就大发慈悲,满足下你的好奇心。”

“徐家和温家是世交,我和温降初也算是一起长大,我们的父亲是同一个院里长大的,关系非常好。”

“温降初的父亲和他一样优秀,性格好,能力强,是我们那年最出色的小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暗恋了温降初的母亲很多年,后来如愿以偿,将温降初的母亲追到了手,很快就结了婚。”

“可是当年据我父亲说,我的母亲也暗恋了温父很多年,甚至大学毕业向温父表白了,却被委婉拒绝。”

“我父亲性格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偏执狂,天性生疑,从小就不爱说话,无论是对待事业还是爱情,都像个疯子一样。”

“就这样一个人,在我母亲表白被拒失恋的时候,钻了这个空子,用一种很不光彩甚至下流的手段,将我母亲娶回了家。”

“他当然清楚自己有多卑劣,所以一直认为我的母亲不爱他。可他还是拼了命地对我母亲好,他向来不知道怎么爱人,更没有被人爱过,整个人陷进了一场自我催眠中,无法脱身。”

“他太过低贱,因此即使直到温父和温母结了婚关系很好,还是会因为一点不对就怀疑我母亲对温父仍有旧爱。而且,他还将温父当成自己的假想敌,彻底断开了他们儿时的情分。”

“这种虚幻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爱,无比脆弱。所以在他看到我的母亲和温父私下有联系,并且第二日徐家的公司在温氏的帮助下起死回生时,他并没有感到半分感激。”

“而是将母亲关了起来,不断逼问她,甚至怀疑我是她和温父的野种。母亲受不了,破罐子破摔地顺着他的话说,因为她知道,即便再怎么解释,我父亲也不会相信的。”

“也是在那一天,那缥缈的爱,彻底消失了。滔天的恨意让他在那一夜,背着我们,在饭菜里加了毒,他想要带着我们一起死。”

“还好温父温母提前察觉,救下了我们。最后,母亲和他离婚出国,而我被抛下留在这里照顾父亲,跟着温家生活。”

徐昼野的声调很轻很缓,没什么情绪,黑眸里藏着化不开的浓雾。

他曾一度极其厌恶这种太过清醒的自我认知,徐昼野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父亲是一类人,他想要去摆脱,去挣扎,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无济于事。

他每一次逼迫自己做出和父亲不一样的选择时,天真地认为一切都会改变,可事实却是,无论他如何更改道路,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

这种循环过分地将徐昼野逼到绝境,那种疯狂和执拗如枷锁,牢牢地拴在他身上,无时无刻提醒他:你也是个疯子,你永远比温降初低一等。

徐父当然也经历过这种非人的折磨,残存的理智被一点点堙灭的痛苦无人可知,在别人眼里,那些渴求和不认命,反倒成了他人眼底恐惧的原因。

所以徐父认命了。

可徐昼野还在挣扎。

这样子的感觉,沈秋渡貌似能体会。

被Evil缠身的感觉,并不好受。

只是徐昼野选择隐忍挣扎,将自己关进织网。

但沈秋渡却选择,杀死这只Evil。

沈秋渡抬眼打量起徐昼野的神色,冷静到让他胆寒,并且他发觉,这空气里青苹果的味道,更重了。

即便沈秋渡不喜他的信息素,可是他毕竟是个即将陷入易感期的Omega,总归会有些影响。

因此,他刻意离远了些,走到那小窗旁打开了点缝隙。

“可是你说的这些,和温降初没有关系。”

徐昼野沉下眼死死盯着沈秋渡,“怎么没有关系?”

“就是他,让我母亲和温父有了联系。”

沈秋渡皱眉,只感到面前的徐昼野貌似和他父亲一样,陷进自己编织的蛛网。

“可是他是为了救下你们的公司——”

“你闭嘴!你懂什么?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只是看你可怜,你凭什么在这里发表意见?”

徐昼野发狠地站立起来,却无措地拼命揉着发胀的头,煎熬地呻吟出声。

桌上的东西被他胡乱甩散,落了一地。如此疯魔的模样,和刚才徐父的样子没有半点不同。

“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我...我马上就回来...”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后,踉跄地撑着墙面出了门,大声嘶喊道:“药...给我药!”

沈秋渡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顺着徐昼野离去的方向,他缓步上前。冷寂的空气里,遍布徐昼野不稳定地信息素。

他这才察觉不对,Alpha的信息素,不该如此混乱。

看来徐父当年下的毒,对徐昼野的影响很大,让他彻底换上了信息素紊乱症。

沈秋渡将自己的身子隐入暗色,冷眸扫过那在沙发角落打着药剂努力平稳心绪的徐昼野,只觉得,他们一样可悲。

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终究只敢躲在黑暗里舔舐伤口,坚硬的外壳之下,是脆弱不堪早已褪色的灵魂。

不过,这对沈秋渡来说却是好事。

他有了全新的计划。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十点钟,令沈秋渡有些惊讶的是,过了这么久,温降初都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信息,打过一个电话。

就像是...他早已料到沈秋渡想要做的一切,纵容着他去肆无忌惮。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沈秋渡否定了。毕竟,他的存在对于温降初而言可有可无的可能性更大。而且,他要做的事,可不那么干净。这样光风霁月、前途一片光明的人,又怎么会愿意染脏。

徐昼野打开了房门,眼下他已经稳定下来,仿佛刚才痛苦呻吟的人不是他。

他眼里淬着冰,语气淡漠,“时间到了,该走了。”

沈秋渡沉默着跟在徐昼野的身后上了车,车上冷气没有关,冻得他颤了下身子,他紧咬着唇,眼底藏着疯狂,死死盯着徐昼野的手机屏幕。

1..

2..

3——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徐昼野的动作,他不耐烦地啧了声,发现是助理的电话,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接通后,助理慌乱的声音传来——

“徐总不好了!那男人把人打了后半路逃了!”

徐昼野呼吸加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方向盘,事情错乱的感觉让他的心脏不断地轰鸣挤压,刚才利用药效才控制住地紊乱,有了再生的预兆。

“去追!无论如何都要追回来!”

“徐总,看他跑了方向,是露水湾大桥!”

徐昼野挂断了电话,回头看向沈秋渡,眼底带着审问。

“是你做的。”

沈秋渡头靠在座椅上,听到这话,轻笑出声,“徐总真是高估我了,我父亲从来不听我的话,你不是知道吗?”

“更何况,他要是想活命,怎么会往露水湾大桥跑?这不是送死吗?”

徐昼野发了疯似地突然加大马力,黑色的轿车快速穿梭在野林下,似瞧准了猎物的狼群,容不得任何人逃离。

沈秋渡一早便预料到这种结果,安静地将目光递到车窗外疾速掠过的影子,冷不丁开口:“徐总有没有想过...”

“他就是要死的呢?”

呜呜还是没有上榜单[心碎]

所以这周还是周四周六周一更新,总共七千字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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