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镇横亘在官道路旁,算是从京城到廷北的补给站,所谓廷北,就是廷州北域,有了廷北自然也有廷南,但是由于廷北地形平坦,而廷南地形崎岖,所以老百姓都喜欢搬到廷北生活,廷南逐渐成了无人居住的不毛之地,至此以后,廷州也渐渐少有人提起,人们口中就只剩下廷北了。
话说回来,由于这是官道上唯一一家小镇,因此镇上十分热闹,生活情趣完全不输京城,然而大部分人都是路过的旅人因此,就算不输京城,却也只是表面繁华,要是深究下来,仍能看到内里的孤寂。
苏愠入镇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他从马车上下来,发现南梁将马车停在了一家名叫东风的客栈面前,南梁背起昏迷的钱坤,率先走进客栈,等苏愠和卫无珩进门的时候,南梁已经叫了三间客房。
四个人,三间客房?苏愠没忍住,从怀中掏钱,让客栈老板再收拾一间房间,却被告知客栈里只剩下三间房间。
见苏愠面色为难,老板劝道:“客官,您四位都是男子,也不需要避嫌,路上委屈一下挤一挤,最近镇子上的客栈都爆满,其他客栈也也没有空房间了。”
卫无珩站在一边好整以暇,赞同老板的话:“苏公子,店家说得对,大家都是男人,住一间挤一挤也不是不行。更何况,你我的约定已经生效,与其还抱有幻想,不如诚实面对。”
“……”苏愠觉得舌根发酸,牙根也跟着疼,他没说话,只是看了卫无珩一眼,默默收回了钱袋。
在卫无珩和苏愠磨蹭的时候,南梁这个苦力已经把钱坤抬进了客栈房间,并且在镇子里拉来了一个大夫给钱坤诊治。
等苏愠上楼的时候,大夫已经捋着花白的胡须说诊治结果了:“这位公子伤的并不严重,而且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脉象有些紊乱,应该惊吓过度,我要先施针,等施完针后他大概就能醒来了。”
苏愠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多谢大夫。”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安静地施完针再说。”大夫脾气大,把三个人全赶出房间,自己把门嘭地关上了,随后开始施针。
苏愠站在门口,也只能通过窗户纸隐约的影子看到里面的事,卫无珩叫他:“苏愠。”
苏愠恍若未闻,不为所动。
“苏愠?”音调提高了几分。
“苏愠!”
苏愠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脸色白了几分:“卫将军,你有事吗……”
卫无珩提醒他:“苏公子,方才在马车里,不是说到客栈再谈论我们之间的事吗?现在我们已经在客栈了,苏公子打算失信?”
“卫无珩。”苏愠深吸一口气,他实在受不了了:“钱大人还没醒呢。”
难得看到苏愠生气,卫无珩挑了一下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转头:“现在他醒了。”
苏愠回过头,房门应声而开,大夫让他们进来:“病人醒了。”
苏愠一喜,忙走进屋子来到床边,终于看到了苏醒的钱坤,他激动不已,跪在床边唤他:“钱大人,你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钱坤勉强打起精神,在苏愠面前露出一个笑容:“苏大人,我实在太没用了,给你拖后腿了。”
“怎么会?”苏愠像拨浪鼓一样摇头:“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是同僚,要一起平安地去廷北,要是我被抓了,你一定也会回来救我的不是吗?这样算什么拖后腿。”
“也是。”钱坤有些不好意思,苏愠见钱坤平安无事,心下更加安宁,大夫一边开方子一边嘱咐南梁如何煎药,南梁木着脸听大夫的絮叨,谁叫车队的随从们都全军覆没,这群人里只有他一个不是当官的人呢?
苏愠还想再问问钱坤的情况,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了走到床边的卫无珩,他木着脸,脸上看不出表情。
苏愠想起卫无珩先前提到的事,确实,他虽然担心钱坤,但是也有一点逃避的意思,他想逃避与卫无珩的直接交流,甚至希望卫无珩能好心放过他。
可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苏愠鼓足勇气,刚要主动开口,卫无珩忽然冷着脸扣住他的手腕,大力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苏愠吃痛,腕子被他捏的发红,他闷哼了一声,试图喊卫无珩:“卫无珩,你——”
卫无珩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他狠狠地扯着苏愠的胳膊走出房间,苏愠手疼,只能被迫跟着卫无珩踉踉跄跄地出去。
钱坤见苏愠被强迫,当即要坐起来拦住卫无珩,他本以为卫无珩帮他们是出于好意,卫将军仍是朝廷栋梁,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对苏愠,莫非……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苏愠放走了庞小姐,卫将军因此与苏大人结怨,这么说来,苏大人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想到这里,钱坤更着急了,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打算站起来,却被南梁按住:“你是病人,现在不能起来。”
“放开我,他要对苏公子做什么?”
南梁皱起眉头,他也不知道自家将军和苏愠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是看着担忧上头的钱坤,想了想,他回答道:“苏大人是陛下亲自指派的钦差,我家将军能对他做什么?况且,钱大人认为你去了有用?不过是让苏大人徒增担忧罢了。”
他的声音很冷静,是一种身为旁观者的冷静,可正因为如此,这种冷静才让钱坤从单纯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是啊,苏愠是钦差,钦差的身份能够保他在卫无珩面前不会遇到危险,钱坤坐在床上,慢慢冷静了下来。
苏愠被卫无珩强行带到隔壁房间,卫无珩将苏愠扔进客房,扭头给房门上了栓,保证外面的人不会打扰到他们。
苏愠被扔进屋里,手腕已经生出了红肿的痕迹,他暗自抽气,轻轻揉自己的手腕:“我又没说不跟你走,你这么大力气干什么?”
卫无珩道:“谁知道你又有什么借口?苏愠,你不会以为你的拒绝完全不显眼吧?”
苏愠啊了一声,被戳中了心事,总是让人有些心虚。他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开始聊了吗?”
卫无珩见他轻轻揭过了那一篇,也不管别的,直言道:“好啊,我的条件很简单,侍奉我三个月,三个月后你我再不相干。”
“三个月?”苏愠睁大眼睛,他本想讨价还价,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帮我查杀害文大哥的凶手吗?三个月,你能抓到人?”
“你说错了。”卫无珩道:“不是我抓人,是我帮你抓人,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些帮助,让你方便行事,你以为朝廷是什么地方?人人有债人人难偿,你以为文国之又是什么好人?想让他死的不少,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却不多,这种人杀了人会让你这么容易查出来吗?”
苏愠皱起了眉,他记得卫无珩确实和文大哥不对付,现在卫无珩又当面说文大哥的坏话,虽然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我若是不想答应呢?”苏愠慢慢挺直了身体,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背后空无一物,他却并不畏惧:“你和文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愿意帮忙,却这样对我?”
“苏大人,你的问题真的很多。”卫无珩慢慢向他靠近:“我是文国之的仇人,可是仇人的仇人也不一定是朋友,利益交换而已。”
“我没有什么利益能给你。”
“谁说你没有。”卫无珩搂住苏愠的腰,让他贴在自己身上:“男人的身体也是一种筹码。”
明明卫无珩距离这么近,他的动作也这么放肆,苏愠却看着他,身体紧绷着,呼吸却仍旧平稳:“或许不是这个原因,卫将军若是喜欢男子,为何京城从未有过这方面传言,卫将军武功盖世,要是想对苏某做什么,苏某也绝对逃脱不了。”
“说的是。”卫无珩勾起嘴角,忽地把苏愠带到床上,苏愠瞳孔骤然放大,卫无珩已经压了上来,苏愠拼命挣扎着想躲开,卫无珩忽然出手捏住他的后颈,苏愠只觉得后颈一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床头。
等到苏愠醒来时,眼前还是这间客房,唯一不同的是,他觉得身体又酸又疼,像是被车辙碾压过一样。
他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到腰间,苏愠感到身上一凉,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浑身**,只盖了一条薄被,再看身上,白皙的皮肤上带着红痕和青紫色痕迹,仿佛受到了严刑拷打,苏愠看着这一切,身体不由自主抖了起来,他不是年幼稚童,当然知道他昏迷时可能发生过什么。
他顾不得身上的痕迹,捡起地上凌乱的衣服慌忙穿戴好,当他下楼时,却得知卫无珩和南梁早已离开的消息。
“他们天没亮就走了。”已经恢复精神的钱坤一边喝粥一边说:“苏大人,我看这卫将军并非善类,幸亏咱们有钦差身份在身,否则定然要吃些苦头……诶,苏大人,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苏愠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摇摇头,随便搪塞了两句,才想起来问钱坤:“钱大人,卫无珩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倒是真有一句。”钱坤放下勺子,挠挠头复述道:“他说,要是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得等下次见面了。”
“该死!”
苏愠一拳砸在木桌上,引得过路的客人纷纷注目,苏愠却恍若未闻,他现在想杀了卫无珩!把他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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