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言不惭的话一脱口,大部分人都不忍直视地闭眼,想:这个货没救了。
而本来被杨父说的有些松动的陆校长彻底板起脸,严词拒绝道:“杨先生,我校是教不了你们孩子了,还是去另请高明吧。”
杨父一下急了,说:“怎么不教了,老子给这兔崽子花了那么多钱。”
说着他走到杨治远身前,毫不犹豫往他膝窝一踹,口中骂骂咧咧:“老子让你跪下道歉,你听不懂是不是?!”
其动作之迅速果断娴熟,所有人都反应不及,之后情势剧变,因为杨治远毫不犹豫地挥拳反击,父子俩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打起来了。
到底杨治远年富力强,非他那人到中年的老父亲可比,很快就压着他打,不过杨父嘴上不依不饶,呻吟着:“儿子打老子,反了天了你!”
四五个保安扑过去才讲人拉开,但杨父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踹被制住的杨治远:“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杨治远奋力挣扎,居然真挣开了保安的束缚,又给了他老子几拳,保安又上去拉架。
场面乱成一锅粥了,许慕言偏头看他的小伙伴们,发现唐迟和祝今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冷漠,对这闹剧漠不关心。
他悄悄拽唐迟袖子,稍站在他前面一些问他:“你没事吧?”
唐迟没给反应,许慕言的话到惊动老何,她偏头告诉三人:“你们先回教室,祝今你和我来。”
看样子是要单独谈心疏导,四人分两个方向在教研室门口分开,将里头的混乱抛之脑后。
马上就要上课了,走廊里全是拎着单词本或者课本背诵的学生,夕阳光透过玻璃直射入眼中,刺眼夺目。
许慕言一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拽着唐迟往阴影处走,走到光照不到的走廊时,唐迟轻轻挣脱开。
许慕言低头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怔忡片刻后三两步追上他,偷瞄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关心他:“你现在还好吗?”
唐迟目不斜视,说:“还不错,你少说两句我能更好些。”
一句“但你看着不是很开心”在嘴里绕了许久,最后被许慕言慎重地咽回肚子里。
他蔫蔫地想,他和唐迟的关系太冷淡,这令他满腔关怀都无法说出口,而唐迟也不会那么轻易对他敞开心扉。
回教室后许慕言始终心情低落心不在焉,学习效率远低平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困在迷宫里的蚂蚁,唐迟是那迷宫深处甜美诱人的宝藏,可他跌跌撞撞在外围打转,难以找到正确的路。
最后一个晚自习前的课间教室里热闹非凡,几个精力旺盛的男生带头起哄,经过一系列投票和抽签之后,最后一致推选温柔可爱、善良美丽的数学课代表尤贝贝同学做为代表去向老何讨要那把锁住全部同学手机的储物柜钥匙。
被刘勇毅慷慨激昂地点到名字时小姑娘正在做自己家庭教师额外布置的数学作业,一脸茫然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动接收了一箩筐的好话,好像这种搞定老何的大事离了她就办不成,而她要是不答应,那就是冷酷无情,视全班性命如草芥。
尤贝贝表情惊慌,艰难地在一众七嘴八舌中插话问道:“等等,什么时候的抽签投票,我参加了吗?”
几人异口同声:“我们替你参加了啊!”
他们纷纷小嘴抹了蜜似的央求她:“好姐姐,你就救我们一会吧,老何一向只对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才有好脸色,我们哪敢往她老人家脸上凑,那不是火上浇油嘛,您就不一样了,您可是老何的心腹弟子,要问谁能让铁石心肠的老何回心转意,思来想去就只有您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铁石心肠的老何的心腹弟子也是和她一脉相承的铁石心肠,好话说尽也不为所动,摇头拒绝说:“你们夸出花来我也不去她枪口上撞,再找别人去吧。”
“啊……”
一时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就在这时唐翎弱弱举手,主动请缨:“要不我去找老何试试?”
刷刷刷几十道目光扫过来,从未被这样注视过的唐翎肉眼可见的局促,需知以前他在国旗台前上台领奖时班里的同学都不会抬头羡慕一下的。
其实做为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唐翎去向老何讨钥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一想到手机被没收的原因大家都有些尴尬和犹豫,最后还是尤贝贝拍板,大声说:“行啊,少侠好走不送,一路顺风。”
上课铃声这时想起,同学们纷纷往自己座位走去,大部分人都不忘最后鼓励唐翎:“加油啊,全看你了。”
肩负全班希望的唐翎一去就是二十分钟,全班提心吊胆地等他,他回来后就纷纷用眼巴巴的可怜目光看他,唐翎站在讲台上露出明媚笑意,高举背在伸手的右手,给他们看挂在中指上银光闪闪的钥匙。
全班无声鼓掌欢呼,自发有序地排队取手机,许慕言一道物理大题正解到一半到关键时期,所以没去凑热闹,没想到过了会唐翎悄悄将他手机塞到他桌上。
许慕言收下手机淡淡道谢,犹豫片刻还是划清界限说:“以后就不用了。”
唐翎动作一滞,坐回自己位置上后低声问他:“你开始讨厌我了吗?”
“不至于那么严重。”
许慕言实话实说,可只要一想到他下午对唐迟叫的那声“哥”,他就对他喜欢不起来。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许慕言解锁手机低头捣鼓,一直摆弄到下课,陆奇跑过来问他去不去超市,他拒绝说还有别的事。
走出教学楼,许慕言转身去了大部分人这个时间段都不会造访的教学楼背面一条小路,晚风带着湿气凉飕飕的,路灯藏在树冠下忽明忽暗年久失修。
他走出一段后右手边的高墙突兀地与一段矮墙相接,在墙根出还堆放着几块碎石砖。
倚着墙根等了大约七八分钟,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手机听筒和墙对面同时传来一道粗粝的中年男人声音:“你好,你的外卖到了,麻烦来南二宿舍楼后来取。”
许慕言立刻打开手机手电筒,踩着石块攀上矮墙,打着手电筒朝外看去。
一个穿蓝色制服戴蓝色头盔的微胖外卖小哥正靠着蓝色小电驴打电话,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吓到,仓惶抬头,看见墙头少年沉着冷静的一张俊脸。
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许慕言沉沉开口道:“订单0217,给我吧。”
“哦,你等等。”
外卖小哥从小电驴上拆下一个绑着红色蝴蝶结的透明蛋糕盒,确认无损后借助墙角一根木棍将蛋糕递给许慕言。
大约深夜跑单有些寂寞,外卖小哥盯着他沉静的侧脸,多嘴问一句:“今天女朋友过生日吗小帅哥?”
许慕言回答:“不是,他心情不好,买个蛋糕哄哄。”
外卖小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骑着小电驴扬长而去。
他提着蛋糕快步往寝室赶,一路遇见的人不多,但多少会将目光在他手里的蛋糕上停留几秒,这令许慕言感觉到心里正在进行什么微妙的化学反应,类似果酒发酵的过程,时而酸涩时而甜蜜。
他停在寝室门前,调整好过快的心跳与呼吸后才取钥匙开门,唐迟正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法语版的《红与黑》阅读,头发湿漉漉带着股类似柑橘的清爽香味。
许慕言跟条小狗似的嗅两下,关门换鞋,在自己书桌旁站定,鼓足勇气才开口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那个,买蛋糕不小心买大了,一个人吃不完,我给你分一半?”
没有指名道姓,但寝室就两个人,唐迟没办法装听不见,他放下书回头看去,盒子里放着一个六寸的车厘子蛋糕,看起来很是甜软可口的模样。
他问许慕言:“你今天过生日?”
“不是,”尽管知道唐迟不可能记下,但许慕言还是加重语气强调,“我的生日在春天,四月三号。”
唐迟点点头,婉拒他:“谢谢,但我不是很有胃口,你自己吃吧。”
意料之中的拒绝,许慕言不慌不忙,再次争取说:“真的一点点都吃不下吗?蛋糕放到明天会坏的。”
他试图用道德绑架一下唐迟:“如果陆奇的小冰箱还在,或许我也不用这么苦恼。”
唐迟气定神闲地将手里的书翻页,说:“即使陆奇没有小冰箱,我想也会非常乐意并且有能力帮你解决吃不完的蛋糕,你去找他吧。”
“……”
进退两难,许慕言作势真的要往外走,每迈出一步就回头看唐迟的反应,不过唐迟多余分他一个眼神。
许慕言负气离开。
片刻后他又回来,告诉自己别较劲,靠近唐迟,将蛋糕放在他书桌一角,低声下气地装可怜:“好吧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蛋糕,所以你真的不打算收下吗?”
唐迟再次看向他,透亮冷静的眼神仿佛早已洞察许慕言的小心思,他带着些戒备质问许慕言:“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蛋糕?”
说的好像许慕言是在不怀好意地算计他一样,不过严格来说这说法也没错……
许慕言看着桌面,很小声的:“我只是觉得,甜品或许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一生内敛的中国人,诚实和坦白常伴随着羞耻和紧张。
无人在意的角落许慕言偷偷红了耳朵,他伸出手指将蛋糕往唐迟的方向推一下,说:“好歹尝一尝,网上评论都说很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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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车厘子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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