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
许慕言翻身摁掉闹钟，浑身酸痛头痛欲裂并且没精打采。
他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心情沉重睁不开眼，听见下方隐约的动静才逐渐回神。
这个时间点要比许慕言平日的起床时间早十分钟，是他昨晚特意设的闹钟，就为逮住刚刚起床的唐迟，然而计划得逞，他却一点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唐迟不喜欢他，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喜欢。
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听见脚步声去了卫生间，他攒出些力气滑下床，靠着床脚架又眯一会才打起精神跟着进去。
唐迟正站在洗手池前刷牙，镜子里他皮肤白皙透亮眼睛干净有神，看着精气神十足的样子。
反观自己，眼睛都睁不大。
见许慕言走过来唐迟往侧便挪出一步让开一半的洗手池，许慕言伸手挤牙膏，刷牙时看似平视镜面，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唐迟。
他发现唐迟虽然看起来目光清明，但人好像还有一点没睡醒，反应迟钝。
比如说洗手池太小，两个人并排站难免打到肩膀，不小心撞了四次后，唐迟突然停下刷牙动作，先是严肃地皱下眉，之后又往旁边挪一小步。
傻傻的一点也不精明。
他坏心眼地又去挤他，那对黑玻璃珠似的眼睛就转过来看他一眼。
许慕言来不及窃喜，唐迟便收回目光，吐掉嘴里的泡沫后去够架子上的漱口水。
许慕言又不开心了，因为唐迟无视了他和他的恶作剧。
他加快速度，成功在唐迟出门前赶上他，腿一蹬穿好运动鞋，许慕言背着书包快步上前抢走唐迟手里的垃圾袋：“昨天不是说了我收拾。”
一路碰见的学生不多，也就出了住宿区才能看见拎着早晨从校门方向走过来的走读生。
而且这个时间天气是真的冷，还飘着小雨，从宿舍楼后许慕言就默默拉上校服外套拉链，他没话找话地问唐迟：“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唐迟不接话，继续无视他。
走到学校固定的垃圾回收点，许慕言小跑去扔垃圾，扔完垃圾扭头一看唐迟果然没等他，已经走远有一截路了。
他忍气吞声地快步跟上，短暂沉默后继续骚扰唐迟：“班长，我现在心情有点不好。”
唐迟还是无视。
许慕言气急败坏，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继续说：“班长，我昨天做噩梦了，现在只要一想想梦里的内容就觉得难过，班长，班长？”
唐迟花了点力气甩开他，低头整理衣服，怕他又贴过来，不走心地安慰他：“不用担心，梦都是相反的。”
连一句“什么梦”都不想和他深聊，许慕言笑笑，收回手说：“那就借你吉言。”
他跟着唐迟一路走进猫咖，里面光线昏暗，就只有橘黄色的壁灯亮着，猫窝里横七竖八着许多毛色不同的猫咪，睡意正酣。
受此氛围影响，许慕言眼皮一重，刚清醒没多久又犯困了。
柜台处只有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店员，也是一个哈欠接一个，旁边还放着一杯喝一半的热咖啡。
唐迟走到柜台前，没有看黑漆漆的菜单直接点：“一杯冰美式，谢谢。”
唐迟走开后许慕言跟着说：“和他一样，谢谢。”
点完咖啡他又问店员：“你们这儿现在有什么吃的没有？”
“您稍等，”店员跑进后厨，片刻后返回，问，“只有蛋糕胚，要吗？”
许慕言要了两个，店员端给他时还冒着热气，看起来松软可口，他往唐迟面前放了一个，唐迟看一眼说不吃。
“垫垫肚子，空腹喝咖啡会得胃病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劝谏昏君的苦命大臣，懊恼于陛下为何总不听他的话。
许慕言静等片刻，等到手机里一条转账信息。
他的心情沉重又苦涩。
店员在柜台处喊冰美式好了，两人一前一后去取。
这是许慕言第一次现实里接触冰美式，他对这黑乎乎的液体很好奇，站在柜台边就无畏地尝了一口。
提神醒脑，妙不可言。
店员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熟练地询问他：“同学要加奶还是加糖？”
许慕言选择把这玩意扔了，另要了一杯温开水。
回到唐迟身边他看着他手边空了一半的咖啡杯，怀疑唐迟至少有一半以上味蕾变异了。
“你喜欢喝这个？”
唐迟又一次无视他。
三两口解决完早餐，许慕言又跟着唐迟走出猫咖，眼睛正漫不经心盯着他一截衣角看，忽然听见女孩甜甜的有些喘的声音：“会长早上好！”
他抬头去看，是陆安安。
小姑娘脸色红扑扑的，看起来似乎起得很匆忙，衣领微卷，头发上有一个明显的鼓包。
她那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唐迟，肉眼可见的紧张，干巴巴的：“哈哈，会长你每天都起得好早啊。”
结合陆奇和他透露过的信息，许慕言瞬间懂了：这小丫头片子肯定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情报知道唐迟每天早上来这儿喝咖啡，于是掐着点来偶遇的。
而且估计估摸不准时间，次次来晚，这是头一回碰见，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喜悦。
唐迟扫过她的眼睛，“嗯”一声问她：“你今天做值日吗？”
他心里“啧”一声，烦，想到如果自己没拉着唐迟吃早餐，以他的速度这会儿早离开猫咖了，根本不可能碰见陆安安，心里就更烦。
一句话让小姑娘受宠若惊，乖乖摇头：“没有。”
“那下次不要起这么早，能多睡一会是福气，还有等一下去店里借把梳子把头发重新梳一遍吧，乱了。”
去教学楼的路上许慕言一直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唐迟，忍到教学楼门口忍不住了，酸溜溜地问：“你和陆安安关系不错嘛！”
唐迟当然不接话，许慕言又说：“你觉得她起个大早到猫咖是因为要做值日吗？”
想想陆安安那表情，许慕言有点恨地警告唐迟：“还是不要那么柔情蜜意地和她说话，不然人家小姑娘误会了将来又伤心了，陆奇能和你拼命。”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班长拼命？”
冷不丁插进来的声音吓许慕言一跳，他扭头看见额前头发支愣着眼神清澈呆滞的陆奇，困惑地看看身后的长走廊，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奇微微瞪大一些眼睛，看着挺委屈的，他大声说：“什么话，这什么话！我老早就给你挥手打招呼，你光顾着跟班长说话没注意到吧。”
可能性很大，因为许慕言盯着唐迟的时候连路都没看，更不可能留意路人。
陆奇还惦记着他听了一半的话，追问：“所以我为什么要和班长拼命啊？”
许慕言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唐迟突然开口：“没什么，刚刚许慕言一直在向我高一学妹陆安安的消息。”
眨眼睛许慕言的脖子被一条清瘦的胳膊扼住，陆奇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哦，这样啊。”
小王八蛋。
许慕言心里骂一声，被陆奇拖拽着慢了脚步，眼睁睁看着小王八蛋翩然离去，整个人都无奈了，拍着陆奇的手说：“快放开。”
陆奇要比他矮一些，这样的姿势许慕言还要屈膝配合，非常不舒服。
陆奇放开他后表情依旧不好，阴恻恻地说：“你想打听陆安安什么，跟我聊啊，问班长他知道的能有我多。”
“你误会了。”许慕言有口难言，百口莫辩，“我对你妹没那想法。”
“不可能，”陆奇语气坚定，“我妹妹那么可爱！”
许慕言：“……”
神经病。
他为什么要和陆奇纠缠这个？
大彻大悟后他转身就走，陆奇嘴里叫着等等我颠颠追上，沉寂片刻后突然：“如果是兄弟你的话，我支持你把我妹妹从班长手里抢过来。”
“请你尊重一下我们三个人还有客观事实好不好。”
许慕言觉得陆奇可能还没清醒，所以才会说如此胡言乱语的话，而如果他在多说一句，他就会把他拖去水房冲个冷水帮他清醒。
大抵是冥冥之中求生本能拯救了陆奇，他没在说话，两人安安生生地抵达教室。
教室人已经到了大半，许慕言先看向唐迟所在方向，他戴着副挂脖耳机，好像在练听力。
回到位置上后看一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他犹豫着点开手机，找到唐迟的名片，开始扒他的朋友圈。
不，这叫了解他的生活。
唐迟发的朋友圈不多，最近一张是八月份的，一张小兔子玩偶钥匙扣的照片，底下有人问会长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唐迟回复说妹妹送的。
他再看，五月份，一张油画棒画的小学生美术作业，个子高高的男孩牵着一个扎羊角辫小姑娘的手。
二月份，一条带着绿黄红拼色围巾的自拍照，围巾看着像手织的，工艺不精，但唐迟一张帅脸很是能打，许慕言偷偷保存照片。
再就到去年十月，一棵红石榴树苗，并配有文字：真没想到它居然活了。
再往后就没有了，朋友圈仅展示近一年的消息。
短短几条，许慕言来回翻看，他从这些朋友圈中，好像窥见了一个与他印象截然相反的唐迟，温柔、耐心、有温度，哦，可能还有点妹控。
短短几分钟没见，他就有些想念唐迟了，挺直腰板往窗边看去，唐迟的身影被来往同学和书桌堵的只能看见一点蓝色的衣影。
再怎么想念一整个上午许慕言也找不到机会凑唐迟眼前说一句话，他看起来总是很忙很忙，课间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匆匆走出教室直到上课才踩点回。
许慕言在心里回想校历表，想不通最近有什么大事能让他忙成这样。
下午一点零五，许慕言正打算小睡一会儿，手机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他从抽屉里取出蓝牙耳机，接通后对面用刻意伪装过的电子音说道：“许少您好，您要求我们调查的事有消息了。”
许慕言抽出张纸坐直：“你说。”
人是他昨天晚上通过外祖父家的人脉找到了，主要拜托调查了两件事，一件关于唐迟外祖父乔家的，一件关于杨治远的。
那个人告诉他乔家移民国外主要因为唐迟舅舅乔晚舟爱上一位金发碧眼的法国美女，小夫妻在法国定居，在二老年迈后自然将人接过去孝顺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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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噩梦后的早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