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对于自己的画像并不感兴趣，只是想到：不管是仙界还是魔界，人们大多爱弄这些神神鬼鬼的来寄托愿景。

或求平安，或求家庭圆满，或求钱财名利。

可是这个世界却着实没有什么是真的能倚仗的。

李霁淡淡想到。

忽然吹起一阵风，一张纸飘来。

纸上画着一个男人：那人贼眉鼠眼，膀大腰圆，身材又肥又壮，小眼睛神色鄙夷，一脸招仇恨相，正雄赳赳气昂昂拿着一把极为漂亮的剑，十分嚣张。

旁边写着两个慷慨激昂的大字；李霁！

面对如此可怖的东西，李霁却是动作淡定地捡起来。

除了天雪剑比较写实，其他……

“噗哈哈哈哈哈…这也太过分了吧？”凌从李霁识海中出来，见到这画像就哈哈大笑。

凌凑到画像上看，又转头钻进李霁的帷帽内，欣赏了一番那张气质清冷、颦笑如芝兰的脸。

这造谣也太过分了？！我们家李霁可是这等的美貌啊！凌一边气愤一边好笑。

李霁听着他的笑声，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没说话。

“你这人！看什么看？想要画像就给钱！”

手上的画像忽然被抽走了，李霁眼前是个看着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头上有犄角，李霁想到：

还是个半妖。

李霁有些犹豫，还是开口解释道：

“那画，是被吹掉的。”

李霁虽然语气平平，还看不见脸，但长身玉立，气质冷冽，声音还实在悦耳。

如雪山溪流潺潺而过。

在魔界来说，李霁声音斯文秀气，再说夸大点，便有点娇滴滴的。没办法，谁让魔族普遍民风彪悍。

但物以稀而贵。

也是因此，声音好听却脸都不知道长啥样的商够才能和魔尊一起，被魔族女子列为魔界美男子！

于是李霁就见这小姑娘脸一变，一改方才的怒容，笑呵呵道：

“美人别客气，这画给你给你，且做见面之礼。你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

“有没有兴趣双修？”

“你可有道侣？”

三连问。

把李霁问得手足无措。

“我…”

所幸这时，这小摊刚才正吆喝的老板走来，这是个极其高大的秃顶男人，此人长得凶神恶煞，还是个断眉，对着半妖骂骂咧咧：

“见玩意！你得了昂，勾勾搭搭，想干啥呢？老实给老子卖东西！”

说着，手一抬就要打向这小姑娘。

李霁立刻伸手去拦，于是男人又厚又粗的大掌便落在李霁臂上。

李霁顿时一怔。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那大掌看着凶悍，力道却绵软得很。

秃顶男人收了手，对李霁怒道：“你哪冒出来的？”

“死秃头，你凶什么凶！哼！！我不帮你卖了！”

“我是你爹！混账东西！”

“死秃头！！你才不是我爹！”那半妖姑娘冲男人做鬼脸，然后一溜烟跑了，压根不管什么卖东西。

男人也不追，冲着他女儿离开的方向吼： “你他妈给老子注意点，别跑太远！”

半妖姑娘早已跑没影了，但男人却又吼了几句：

“今晚煲汤，要回来！！别鬼混！！”

“不回家老子整死你，听到没？”

李霁听到这，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方才他确实是多管闲事了，这位…虽然貌不扬，但应当对这姑娘不坏。人家当父亲的与女儿相处，却被他这个外人打扰了。

虽然两人对话糙了一点。

李霁想到老板说的汤，就想起魔殿每日都有的怪味补汤。

他若只喝几口，从心便在一边眼巴巴，若不喝，从心就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无法，李霁只好每天喝一大碗。

本来是有点抗拒，现在却突然有点期待今天会是什么汤。

味道怪怪，却热乎乎的汤。

离开那画像铺，李霁漫无目的地逛着。

“小公子，你来一下～”一名面若桃花，身材丰腴的女子冲他勾手。

李霁没应，准备走。

结果就是变成一群花妖拉着李霁。人群中李霁的帷帽不小心被蹭掉，于是众人惊为天人，对着李霁一顿输出，又是喂糕点又是往头上插花的。

最后李霁一身花香味，耳边插了一枝白色蝴蝶兰，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以及两包糕点。

过程中，李霁试图冷脸想拒绝，花妖们见他冷了神色却围着他喊；

“好可爱！”

李霁：……

李霁其实脾气相当有耐心，而且因为少与人接触，大部分时候也不大会拒绝，尤其是面对这种示好，会十分无措。

世人说李剑仙高不可攀，但其实根本无人靠近。

李霁觉得刚才那芙蓉花妖塞进他嘴里的糕点甜味还没消。

……

魔城着实是一派繁盛，人群川流不息，路边各种各样摊贩的叫卖声，还能看到孩童在街上嬉戏打闹。

虽然魔族长得都各有各的千奇百怪。有眼睛五颜六色的；有下半身不是人的，上半身不是的也有；或者嘴一张，牙齿多得吓人……

李霁以前也来过魔城，那会这里不是这样的。

仙魔大战，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不止仙界如此，魔界也是如此。

那时魔城没有那么多房屋，大多是裸露着荒沙，风一吹，声音像人在哭嚎。城内充斥着不安，走几步路能踩到残骸，路有冻死骨。

魔界虽划有边境，却不设关卡，只要够胆子便能来。

在这里实力至上。而离经叛道，是褒义词。

所以魔城聚了太多人了。

无家可归的人、拼死一搏的人、满心仇很的人……

又或者说，异端。

仙界的异端。

“你…是那个美人？”一道惊呼把李霁思绪拉回来。

李霁看过去，正是早先那个对父亲骂骂咧咧的小半妖。她年纪不大，容貌秀丽，穿得简陋随便，裤腿沾了许多泥点子。

重要的是，这小半妖此刻竟提着一把重剑，这半妖力气不够，五指都隐隐沁血。李霁心里奇怪，要知道，妖修很少会去练剑。

“…是我。”

“真有缘呀美人，我叫龙葵，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呀？”

“你怎么从城东走到城西，怪远的，出门吗？话说……我爹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半妖说话极快，嘴巴叨叨不停，李霁还没回，又说一句，弄得李霁不知怎么回好。

龙葵又道：“不过估计也没有……”

确实也没有。

李霁想到他走时，老板一把把一叠画像塞他怀里。

“你护她，这算还你多管闲事了。”

见李霁不说话，男人怪道：“怎么？不喜欢咱们尊主的？”

李霁一看，画得虽然也与本人相差甚远，但不至于像李霁的这么骇人听闻。

反而实有几分神似，高鼻俊目，面部线条凌厉，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深不可测。

就是这绿眸没画出精髓。

何蚀的眼睛，应该像世界上最珍贵的绿宝石，遭人觊觎。

龙葵看到李霁发间花，赞道：“美人，这蝴蝶兰真衬你！”

李霁淡淡点头。

“我看你也有佩剑，你是个剑修吗？”

“嗯。”

“真厉害啊！”

“嗯。”

“可以同我双修吗？”

李霁嗯不出来了，脸上掩不住诧异，沉声道：“不行。”

“为什么？”那龙葵不依不饶，“我很丑吗？”

“不。”李霁说，“姑娘，自重。”

“可是不双修我就太弱了。”

李霁闻言，见她年纪小，便开口道：“你没有内力和底蕴，同人双修是不可能会有长进的。”

“何况，这是歪门邪道，不长远。”

风一动，李霁突感背后有人，还没转头，忽然腰身被人搂住，像被人圈起来保护的姿态。

李霁何曾被人这样作保护状？忽然感觉到侧身有个宽厚可靠的身躯贴着自己，一惊，马上想挣开，却发觉那不是别人，正是魔尊！

知道是何蚀之后，李霁马上感觉自在多了，耳尖却仍然微微发热。

何蚀感觉到他紧张后发现是自己又放松下来，心情愉悦不少。

“做什么？”李霁问得很轻。

很温柔。

魔尊感觉心上像被猫轻轻挠了挠。

魔尊却是先对着那半妖趾高气昂喝道；“你也配和他双修？快给本…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龙葵自然没认出这是魔尊，但见此人如此嚣张，气质狠厉肃杀，八成不是个好惹的，心里害怕，却担心李霁是被他所胁迫。

美人看着可不像会和这种凶巴巴的人玩的！

龙葵心一横，回吼道：“你就配吗？！”

魔尊立刻回吼：“配啊！老子怎么不配？”

“你不配！！”

“我最配！！！”

“美人一定是被你逼的！！”

“放屁！！他乐意得很！！”

李霁看着两人幼稚对吼，心里觉得诡异。

什么跟什么？

“行了。”李霁打断。

“李霁，你不帮着我？！！”

“美人干什么帮你？？！”

李霁默然，过了一会，在龙葵瞪呆的眼下，把头虚虚靠向何蚀，看起来就像整个人依偎在魔尊怀里。

“我确实乐意。”

李霁这样做也没别的意思，他知道魔尊和这小姑娘吵也不过是一时嘴快，内容当不得真；也不想拂了魔尊的面子，免得后面又得李霁费力气劝哄，麻烦得很。

说起来，魔尊脾气倒是见好，李霁以为他会在龙葵刚开始顶撞他时出手直接杀人的，却没想到是这样不轻不重。可能因为在魔城中，不好出手杀自己人。

李霁记得以前魔尊动辄便和他说要让哪里哪里伏尸百万、尸横遍野之类的，好像自己多嗜杀多残忍。

魔尊没想到李霁会这样，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动弹不得，想说什么，却发觉喉咙都有些涩。

“美人，我尊重你的选择。”龙葵一脸痛心疾首。

李霁不置可否，目光触及她十指的鲜血，心想这半妖兴许是真爱剑道，心里一动，开口：“你为什么练剑？”

话音刚落，李霁便发觉魔尊周身气压便低了，皱眉喊怒，明显很不高兴自己同这龙葵说话。

李霁看他这样子，想起来宝，那只小天狼喜欢黏着他，有时候李霁修炼没来得及顾它，它便在一边垂着尾巴生气。但只要李霁便摸摸它的头，来宝便又摇起尾巴。

李霁没忍住，手上就先拍了拍魔尊的头，触感好软。

魔尊的头发是软软的。

等魔尊满眼惊讶望着他时，李霁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太逾越，不免有点尴尬，所幸龙葵听李霁问起，嘴里便不停地说，盖住了二人的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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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