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树笑影婆娑,古里河倩影单薄。
刚进了苏州的地界儿,就可以感觉到姑苏的灵秀,小桥、流水、人家比比皆是。只是现在已经是秋后,看不见繁花似锦,但碧树浓荫依然可以让人赏心悦目。秀儿闻着雨后山林间的清新空气,就有熟悉的感觉。“终于快要到家了。”
“你家在哪儿?是在苏州城还是哪个村镇?”吕宇楠问秀儿。
秀儿跟吕宇楠发出邀请:“在塘桥镇古里村。吕公子有时间可以去我们那儿瞧瞧,风景也不错。”
“那现在就去,”吕宇楠从后面撞了下陈坚的背:“去塘桥镇古里村。”
陈坚爽快地应了一声:“好。”
“多谢吕公子。”秀儿知道吕宇楠是不会单单因为她说了一句那里的风景好就会要陈坚改变方向的。
“谢什么?我可不是要送你才去的。”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秀儿掩嘴笑了起来,吕宇楠真的就像是陈坚说的,嘴臭心不坏。
皇城渐渐地回复了平静,宫墙上的四个角楼也重新建好,青瓦红墙依旧是气派非凡。张思思独自坐在御花园的廊子里边看着池中的鱼儿自言自语:“你们多好啊,整天成群结对的在一起,都不会觉得孤单。要是我是一条鱼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开心一点?”
余碧涣带着鸽子在园子里散步,看到张思思一个人在这里,就走了过来。“思思姐姐,你不开心吗?”
张思思回头见到是余碧涣马上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余碧涣拉住张思思:“快起来,思思姐姐。”
“皇后娘娘叫这一声姐姐,臣妾可不敢当。”张思思执意屈身给余碧涣行了礼。
余碧涣挽起张思思的手肩并肩的坐下:“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本来就比我年长,这里也没有别人。”
张思思在余碧涣身边如坐针毡,低着头紧紧地攥着装着鱼食儿的锦袋。“臣妾以前做了不少对不住皇后娘娘的事儿,本来想以死谢罪的。但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计前嫌留臣妾在宫中,没有皇命懿旨,臣妾不敢自断。”
余碧涣笑着说:“皇上经常跟我说起你来,也把你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以前你是身不由己,我们不会责怪你的。不过你放心,这事情就只有我和皇上知道。皇上已经给你的家人都安排好了,你就安心地留在这里吧,不要再想生呀死呀的。这诺大的宫殿里涣儿就找不到几个说话的人,思思姐姐以后一定要常来泰和殿坐坐。”
张思思还记得母亲出宫的时候,刘若凛屏退了所有的人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地道别。她也终于有机会不用顾忌地叫董太妃一声娘,叫二王爷一声大哥。张思思自以罪人身份,刘若凛能兑现承诺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后她已经没有非分之想了。刚才听到余碧涣说刘若凛有经常提起她来,看来刘若凛还没有忘了她这个人,这就让她有一点意外的惊喜。“臣妾替父母亲和兄长叩谢圣恩。”
余碧涣见张思思又要叩拜,忙给拦住了。“思思姐姐,别老是这么见外呀。我们就坐下来谈谈心好吗?”
张思思笑着哭了出来:“是。”
“看得出姐姐对皇上有情有意,要不然也不会冒死进言。若不是姐姐事先告知皇上,恐怕我们今天不是在阴阳道就是在鬼门关,别老是把以前的事儿放在心上。过几日,皇上要大宴群臣,犒赏三军。但是你看我现在已经有了身孕,怎么都不方便。我跟皇上说了,到时候让你代我陪侍皇上。”余碧涣现在才一两个月的身孕,出席一些活动其实根本就不麻烦。但是她心里的悲伤还没有散尽,着实没有心情去。就借机会给刘若凛和张思思创造机会。
“娘娘……”张思思不太相信,甚至有些以为余碧涣是在试探自己对皇后之位有没有野心。
余碧涣以前不是这么大度的人,但是身为一个帝王的女人与其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不如和大家和睦相处。“不要说你不愿意去,就当帮我的忙,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的。可别让皇上喝太多酒。”
第二天的晚上,刘若凛带着张思思出现在舞亭苑的宴会上。刘若凛虽然带着张思思在身边,但是也没给她单独的安排坐席。余碧涣在的时候往往都是单独在刘若凛的旁边设的凤椅。到席的人也都心里明白,余家的白事一件接着一件,余碧涣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坐在酒席上笑宴群臣呢?
唐跃海现在穿梭在酒宴之间,与人寒暄问候,脸上的笑容也像是有逢场作戏的嫌疑。秀儿的衣冠冢建好后,唐跃海每隔几天就会去余庭烨和秀儿的坟地上看看,有时候摘几片枫叶,有时候采一把野花。其实他很羡慕余庭烨和秀儿,相爱的连个人一辈子相携白首也不过如此,生能同襟,死亦同穴。
刘若凛让李和瑞打断了舞亭苑里喧闹的气氛,然后正襟危坐向所有人宣布。“朕有一件事要在这里宣布,唐跃海,你到前面来。”
唐跃海从人群之中穿出来,走到前边台下。
刘若凛现在身边没什么可用的人。余庭烨死后,他最信任的就只剩下唐跃海了。“余爱卿仙逝之后,御史大夫这个位置就空缺出来了。朕认为唐跃海你就是最好的人选。今天在这里朕就封你为御史大夫,赐你御史金印。”刘若凛给李和瑞使了个眼色。
唐越海当仁不让,跪地谢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李和瑞将鹿角金印递到唐跃海高举的双手里:“恭喜唐大人。”
“多谢公公。”唐跃海站起来,但是不慎袖口里有一件东西东西滚落出来。一副仕女图就展现在众人眼前,唐跃海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画上一个女子站在盛开的梅花树下娴静地微笑着。那个女子穿着藕荷色的衣装,伸出一只手去接空中飘落的淡红色花瓣。看到这幅画的人都为之惊叹,笔法细腻,仕女栩栩如生,梅花也让人感觉到像是真的花瓣粘上去的。
看画的人都知道画画的人很用心,而落款上分明就落着唐跃海的印鉴。唐跃海画得是秀儿,因为想念总要找个寄托,那就画在画上随身带着。不过这意外之失,让他这个还没有娶妻的光棍儿惹了大笑话,不仅是让人以为他是痴花之人,更糟糕的是余府大少夫人的长相有不少人都认识的。“这不是余府的大少夫人吗?”
唐跃海对秀儿有情,刘若凛也略有耳闻。“原来画已经画好了,呈上来给朕瞧瞧。”
唐跃海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把话递给了刘若凛。刘若凛拿了画一副赞赏的表情:“皇后娘娘果然所托非人,她一直都很想念她这个姐姐。要是看到这幅画,一定会好得多的。”
唐跃海听见身后不知道谁说:“原来如此。”这才送了一口气。
暖阳照在山林里,马车行到晌午的时候,塘桥镇古里村的界碑出现在道路旁边。“柳姑娘,古里村到了。”
“到了,这么快?”秀儿探出头来,一看还真的是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山道边的小河潺潺地流淌着,看上去没有一点变化。但是事实上已经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吕宇楠想逗秀儿开心,就拿河水说事儿。“你不会就是打这条河飘到暖江里的吧?”
“那可真的说不定哦?”究竟是怎么回事秀儿自己也不明白,不过没关系,快到家了。
前面有个岔路口,陈坚停下车问秀儿:“再怎么走?”
“左拐一直走。”秀儿干脆整个人从马车车厢里钻了出来,坐在陈坚旁边指着路。
又颠簸了一阵子,马车按照秀儿的指示在一所破旧的茅草屋子钱停了下来。吕宇楠先下马推开残破的栅栏:“这是你家?”
秀儿环顾四周,摆在院子里的石磨磨心不见了,屋顶上的茅草凌凌落落的,快要坍塌的样子。门没虽然锁着,但是窗户上的窗户纸都没有了。门框上的对联已经脱了色,怎么看也像是荒废了很久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你是不是脑袋摔坏了还没好,所以记错了地方。”吕宇楠在石磨的磨盘上做了下来。
秀儿冲着空房子大声喊:“娘,娘,你在哪儿?”但是屋内完全没有任何响应。她回想起来自己醒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十六岁的事情,以后的都想不起来了。秀儿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像吕宇楠说的脑袋摔坏了。
秀儿跑到隔壁的房外敲着门:“王大伯,王大婶。”
这间屋子里面有人出来开门了,但是不是秀儿认识的王家人。“王家人几年前就搬走了。”
“那你认不认识我?”秀儿抓着那人的手臂问。不过问了半天,开门的人也不认识秀儿是谁,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几年前就搬走了,可是在秀儿的记忆中她们还是住在这儿的。秀儿沮丧地走回来。“现在什么日期?”
这个吕宇楠记得最清楚:“现在若和三年九月。”
“不是文和二十七年吗?”别说年数了,年号也变了。
吕宇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秀儿的绝望,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真的把脑袋摔坏了。差五年啊。”
“五年?”秀儿看着草屋,五年的时间都被她遗忘了。本来以为回来找到母亲就好了,但是情况好像更糟糕。秀儿头很痛,她记得的是五年前,而现在是五年后。这五年她到底做了什么?秀儿一时情急,蹲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
吕宇楠以为是自己的取笑将秀儿气哭了,忙从石磨盘上跳了下来。掏出自己的手帕递到秀儿手边:“柳姑娘,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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