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争执左右权衡,斗彩选输赢自断。
“我应该有资格和你讨价还价吧。”一双皂靴踏进了绣坊的门槛。
众绣女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都回过头来看,见到来人马上都屈身行礼。“少主。”
吕宇楠这次回苏州之后,一次也没有到过绣坊。锦暖看到吕宇楠,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少主,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吕宇楠对了锦暖笑了笑算做回应,然后就撇开所有人问秀儿。“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怎么没有回府?”
“吕公子。”秀儿也给吕宇楠行了礼,“昨天晚上你的绣女把我锁在绣坊里,我就只好将就地在这儿过夜了。”
“谁啊?”吕宇楠环视了一下,挨个儿的把绣女都看了一眼。早晨,锦瑟见秀儿一夜未归,就跟吕宇楠说了。吕宇楠吩咐锦瑟带人到处找,还亲自到绣坊来看看。
秀儿冲着锦香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她们不知道我在里面,多一不小心锁上的。”
众人吕宇楠问秀儿怎么没有回府,心中不免揣度秀儿是住在吕府的。绣女们中间也有人住在吕府后院的绣女房里,不过她们中间也都没有一个人在那里见过秀儿的。秀儿对吕宇楠说话都未有怯容,而且不知情的人也许还会误认为她们是兄妹,甚至夫妇。锦香已经出了一头汗。
方才吕宇楠已经在外面偷听了很久,他心中对事情的始末已经有了了个大概。不说明白了,是想给锦暖锦香她们一个机会。“你们为什么不让秀儿留在绣庄?锦暖你不会是对自己没信心吧?”
别人都不敢说话,锦香却想出风头,站到前面来跟吕宇楠说:“她偷绣坊的针线布料,偷学姐妹们的手艺。”
秀儿刚才没跟吕宇楠说是锦香故意锁上门的,是想让锦香自己惭愧。没想到锦香还恶人先告状。“我已说过了,我用的东西都是你们要扔掉的废角料,绣法是我跟着别人学的。”
“哪个别人,你说啊。你不说是谁就是你偷学。”锦香喊完才觉得在吕宇楠面前失了礼。
吕宇楠绕开众人在几个绣座之间走走看看:“别吵了,最讨厌看女人吵架了。绣法从哪儿学的有这么重要吗?能绣出好东西不就行了。锦暖你说是不是?”
主子的话无论如何都是对的,锦暖当然不会说不是。“少主说的是。”
吕宇楠望着秀儿:“那今天起秀儿就留在绣坊做绣娘,这样就不用偷来偷去的了。”
谁偷了,秀儿在心里恨不得骂吕宇楠一句。虽说他是帮她留在绣坊,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也跟别人一样说她是小偷吧。这张臭嘴,要是有机会得想办法治治。
吕宇楠说的很清楚了,锦暖不可能再说不同意,不过总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少主,我们绣坊的绣女都是经过了很谨慎的挑选。如果我听少主的吩咐留下这位秀儿姑娘,其他的姐妹们怕是不服。”
锦香立刻就带着人附和:“她又没有正经学过绣,哪里比得上姐妹们的手艺。”
吕宇楠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所以指着锦香问:“你叫什么名字?”
锦香见得到少主垂青,心花怒放。谁让眼前的公子还没有妻妾呢?谁都有机会的。“奴婢叫锦香。”
吕宇楠把事情想得很简单,也就给了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提议。“锦香是吧?我看这里最不服的就是你了。这样,三天之后你和秀儿比比绣技,要是秀儿赢了,就让她留下来。”
锦香完全就陷入了对吕宇楠的仰慕中了,这是她出头的好机会。于是一口答应下来:“这有什么难的,我跟她比。”
秀儿没自信一定能赢锦香,不过这时候也要硬着头皮答应。“好。不过要是我赢了,锦香姑娘又要如何呢?”
锦香提了提袖口:“我的绣品,虽说比不上锦暖姐的手艺,但是在这绣坊里也算是老人儿了。我不信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赢我。不过三天之后要是被你赢了,我也没脸再动针线了,以后就全听你的。”
吕宇楠摆手道:“女人就是啰嗦,别废话了。立字据,白纸黑字就不怕事后抵赖。”
秀儿和锦香就在吕宇楠的主持下写了一式两份的字据,约定三日之后比同题绣,题目由吕宇楠出。二人在末尾按上了手指印之后,吕宇楠举着两张纸在空中上下舞着,好让墨迹快点干。“这下好了,你们自己做少准备吧。秀儿你跟回府,一会儿大夫该来了。”
秀儿想起来今天是大夫约好来给她瞧病的日子,便跟着吕宇楠回府了。绣坊里又再度热闹起来,不过这次被围着的人不是锦暖,而是锦香。
有的羡慕:“锦香姐,你真的好厉害。在少主面前,你也没输给那个秀儿,我们都相信你一定行的。”
有的担心:“锦香姐,我听说那个姑娘就是少主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少主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府的,刚才不也是护着她的吗,搞不好她将来会做咱们的少夫人的。你就不怕得罪她?她出了绣坊还有吕府可以住,你出了绣坊就没地方去了。”
“什么,她是少主的人?你有没有听错?”锦香的嘴张得碗口那么大。
说话的绣女一副你惨了的表情对着锦香:“虽然现在少主跟外面说那个姑娘是府上的贵宾,但有人说那个姑娘已经怀孕了。”
离秀儿最近的锦雨忙应和:“哎呀,我是觉得她的身子有些不对劲儿。”
锦香一头冷汗出来,刚才最后是听到吕宇南说有大夫来,这不就是证明了大家的猜测十有**是真的。
秀儿回了吕府,大夫给她进行了诊治。大夫看了之后都大吃一惊,没想到秀儿头部的淤血会散得这么快。“夫人,现在你有没有记得以前的事来?”
“没有。”除了到吕府之前在马车上想起的那个骑着马的男子侧影,秀儿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过。
“夫人是不是经常熬夜,脸色很差。不过孩子还好。夫人以后要多加注意休息。”大夫嘱咐了秀儿几句就到外面写药方子去了。
吕宇楠一直在外面等着:“大夫,怎么样?她那失忆什么时候能好?”
大夫和吕宇楠说了实话:“夫人头部的淤血已经没有了,如果她短时间内记不起以前的事情的话,就有可能永远都忘了。这种情况的话,多半是病人以前的那段回忆太过痛苦。心里就会下意识的回避,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她不记起来反而比较好。”
吕宇楠听大夫长篇大论都头痛:“大夫,你说这麽多我不太明白。不过,我知道她还没好是吧?”
大夫遗憾地说:“是。”
为了方便秀儿,吕宇楠当天就让锦瑟给秀儿订了一张绣座特别放在秀儿住的房间里,所有的针线和布料都由锦瑟亲自准备。秀儿很感激吕宇楠这么周到,更觉得要是输了就对不起他废了这么大的劲儿,所以除了吃饭和休息,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研究绣技上。
“又不吃饭?”吕宇楠站在秀儿房门口,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在针线之间,时辰总是过得比想象的快。秀儿抬头看见已经日暮了:“别挡着我,就剩一点儿了。”
吕宇楠斜了身子进屋,站在一旁看。“你最擅长绣什么?”
秀儿还以为吕宇楠是刻意想帮她:“我说了,你就会考?”
吕宇楠又打起了谜:“我可没那么好心,锦香毕竟是我们绣坊的人,我没道理站在你这边的。你告诉我你最擅长绣什么,我出题的时候就绕开。”
“那我还是不说了。”秀儿低头继续完成最后几针,“你是不是想看我当众出丑,所以才说要搞什么比试?”
吕宇楠的确是想帮秀儿的:“我是在帮你呀,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秀儿拿了剪刀剪断了多余的线:“你要帮我就要帮到底啊,就省得给我弄来这么个麻烦。”
“你不是嫌闷吗?我就给你找点儿活儿干。”吕宇楠抢过秀儿刚绣完的牡丹图来看。“你这不是绣的很好吗,怕什么比试啊。比试其实很简单的,不就是拿着针在布上舞来舞去吗?有多难啊?”
秀儿站起来把针举在吕宇楠的眼睛前面:“你以为是比武啊。绣活儿是细致的活儿,不要拿你们粗人的刀剑来比。要是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不过,我不保证你能学会。”
“你是说我学不会?我学给你看。”吕宇楠又抢过针来,要在秀儿绣好的牡丹图上插。
“喂,我刚绣好的。你别乱来,还给我。”秀儿伸手想抢回来,不过吕宇楠一个闪身就出了秀儿手触的范围之外。
正在两人追打抢夺的时候,锦香敲响了开着的房门。“少主,秀儿姑娘。”
吕宇楠忙停了下来,发愣的时候牡丹图已经回到了秀儿手里。吕宇楠收敛了脸上的笑,扯了扯衣衫。“锦香啊,有什么事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吕宇楠和秀儿的关系果然不简单。锦香现在更觉得自己来对了:“少主,奴婢不想比了。”
秀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秀儿姑娘,我见过你绣的手帕。锦香觉得自己的绣技肯定是比不上你的,我认输了。”锦香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线轴也是我放进你兜里的。秀儿姑娘以后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你别赶我出去。我是个孤儿,离开绣坊就没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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