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寸拦门长一截,花雕梁上影成双。
余荣昌见挡路的是丫头秀儿,,以为余庭烨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者是这小丫头有所请,抱紧了怀里的物件儿。“什么事?”
“老爷,这笔交易做不得。”秀儿开门见山的说。
余荣昌一愣,本来心虚的他手一抖,包袱滑了出去,一声脆响。“你……你怎么知道?”
秀儿向两旁伸直了手臂,做足了拦路之势:“奴婢并非有意偷听,但既然知道了。秀儿就不能眼看着老爷跳下万丈深渊不管。”
“你也知道自己只是奴婢,不该管的事不要管。安守本分。”
“老爷……能否听秀儿一言。”余荣昌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就算是真的换了来,大公子也绝对不会同意的。老爷您比谁都清楚大公子的脾性,若大公子得知他的命是老爷如此换来的,老爷想大公子还会苟活于世吗?”
“余府上下只有你我知道,我现在就杀了你。烨儿就不会知道。”余荣昌他是下了决心非救余庭烨不可,量谁都不能拦在身前。
“丫头死了不打紧。只要真相存世,就终会有天下大白之日。老爷又何必自欺欺人。”
“我难道不知道前面是悬崖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待我先取回药来,治好了烨儿。”余荣昌喉中哽咽,顿了一下,“只要我死了,一切也就随我去了……”
秀儿一听余荣昌还真有赴死之心,一急又不顾身份地说下去:“老爷,秦相爷奸诈之极,您去了就真的能取回解药吗?他要的怎么可能只是老爷今天一句应承?还不定借着机会怎样羞辱余家……大公子若是真的救治无方,两日后安安心心地去了,干干净净。况且还有二公子和小姐,老爷怎么舍得丢下他们?”
余荣昌面有愧色,心里已经开始摇摆不定。没想到这小丫头看得比自己透彻,说的话也是句句在理。
“老爷,秀儿从小就只有母亲一个亲人。进了余府,很感激一直以来老爷,大公子,小姐待我都像家人一般。秀儿也不是不想大公子早点好起来,可是老爷若是今天真的出了这门,便是害了大公子。老爷,请三思啊……”
余荣昌默默地捡起地上的包袱:“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转身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落了闩。
秦府,秦安国备下了好酒好菜招呼自己的外孙。刘凞领了一位翩翩公子同坐席上。
秦安国捧了白玉杯:“早就听闻江湖上第一公子大名,今日才有缘得见。吕公子果然是仪表非凡,英气十足。”
那公子着了一身墨色的袍子,脸上生的有些黑,高鼻丰唇,神采奕奕。虽有些野性,但又不失儒雅气质。“相爷过讲了。吕某只是江湖上的小混混,平时好打抱不平,什么第一第二都是浪得虚名而已。不像秦公子年轻有为。不过相爷赐的酒,吕某承了。”
秦仲坤听得有外人这番夸奖自己,也举了杯与吕公子对饮。就这么一杯接一杯,那吕公子原就是个酒罐子,四人喝了八坛酒。
酒罢,秦府上下的人歇了大半。园子里安静的出奇,除了时不时神出鬼没的巡视护卫。花廊上一队护卫提着灯笼左照右看,好一会儿才往另一处去了。
这时廊顶上忽地落下两个黑影,倒挂在廊梁上的两人都穿着夜行衣,带着黑面罩。
“好险。”
“开始吧,你去让秦老儿好好睡一觉。前面出了花廊左转,还有……算了,你还是给每个房间都弄点,省得你去找。这里我熟门熟路,东西我去寻。”
“这可是你逼我的,想我第一公子可从来没用过迷香。”
“你少来了你,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以前做的就是梁上君子啊。”
“那是劫富济贫。一个时辰之后在我房里见。有什么情况记得吹哨笛。”
“好。”
这两个黑衣人正是在秦府做客的刘凞和号称江湖第一公子的吕宇楠。二人结束了简短的对话,从梁上跃下,分头行动。一人房上房下的乱窜,一人直奔相府书房。
昨日刘凞听闻余家大公子猎场遇刺,命在旦夕,皇兄到处张榜寻医问药。后来听得在秦府的探子回报果秦仲坤当晚被秦安国罚着跪了一夜,想此事肯定是秦氏所为。
刘凞在秦安国的书房里翻了个底朝天,竟然什么都没找到,这老狐狸究竟把解药藏在哪儿?
那边吕宇楠一间接一间屋子的寻过去,在每间屋子的窗口都停上片刻,吹点迷香。半晌才摸到秦安国和他夫人的厢房,狠狠地下了点料。待他确认里面的人已经睡死,推了房门闪身入内,摸到床前。
看着床上昏昏地秦安国,吕宇楠一时玩心大起,拿了外厅桌上的毛笔在秦安国的眼睑上打了两把叉:“老狐狸,我看你风光到几时。要不是看你是刘凞的亲戚,我先插瞎你的眼睛,再去阉了你那龟儿子。”
看着自己的杰作,吕宇楠歪起一只嘴角尖声阴笑几声。回头正准备出门,眼神又被镜台上灿灿发光的金银首饰牵了去。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讨些个好处?他顺手捡了一件秦夫人的罩衫,把台面上的东西用手一拂,又把几个妆盒倒了个空。吕宇楠系好包裹,在手上掂了掂,方才满意的回到自己房中。
刘凞那头却是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着,空手而归,还晚了一个时辰。一进吕宇楠的房间就看见他在把玩桌上的物件儿。刘凞垂头丧气的往吕宇楠对面坐下,拉了面罩,喝了一大口茶水:“没找着。”
“我可是收获很大呢。”
“你说怎么办?”
“要不你就直接找他讨。”吕宇楠拣起一个白玉小瓶,用刚才刘凞放在桌子上的面罩细细地擦起来。反正不关他的事儿,他乃是一个江湖人,过的是江湖上的生活,今天只是给兄弟帮忙。
“他是不会承认的。看来救不了余大公子了。”
吕宇楠拿横了小瓶,擦着水晶瓶塞:“干嘛非要救他……”
“余家一门忠良,我不能眼看秦氏再多一笔孽债。再说……”刘凞忽然伸手握住白玉瓶的瓶底,读出瓶底的字:“黑种子。就是它了。吕兄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说话就抢了瓶子,打开来看。
吕宇楠还满腹疑问:“怎么了?”
刘凞看了看半瓶黑黑小小的奇怪颗粒,又凑在鼻下闻了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解药。”
“哦?”
一脸兴奋的刘凞再将瓶子放回吕宇楠手中:“还劳烦吕兄到余府一趟。”
“好。”吕宇楠二话不说,揣了白玉瓶,出了秦府。
天还没亮,吕宇楠觉得直接去余府送药好像不太好,不如先去城门揭榜。皇榜他还从来没揭过呢。
月亮还挂在城门楼子的一角,只是天有些泛白了。城门下看守皇榜的卫兵已经换了好几拨,都没见有人敢揭。萧燕升一直在城门上守着,只等再生华佗早一刻出现。
“有人揭榜了!大人……有人揭榜了!……”一个卫兵急匆匆地跑在石梯上向着城门上高喊。
“真的,真的有人揭榜。人在哪儿?”萧燕升也从城门上下来逮着那士兵就问。
“就在下面。”
萧燕升冲到楼下果真见了一个白头老翁背着药箱,撑着黑幡,幡上书:“悬壶济世。”萧燕升不敢怠慢,上前抬手一揖:“可是老先生揭的皇榜?”
那老头摸了摸胡须:“正是老儿。”
“老先生真的能解“蚁噬”之毒?”
“信则能,不信则不能。”
“老先生不是说笑吧,若是治坏了,可是死罪。”
老头儿转身就走,抛了句话在身后:“让治不治。”
“老先生留步,萧某也是救人心切。适才冒犯了。不知老先生可否随萧某去探一探病人?”
“可是老夫快走不动了。”
“那就请老先生乘我的官轿。”
萧燕升派了两个卫兵先行往余府和皇宫报信儿。
“老爷,小姐。萧公子派人传话来了,说有大夫揭了榜,马上就到府上。让府上准备一下。”初二满脸喜色。
余庭烨子夜毒发时,痛的伸手浑身上下的乱抓,吐了不少血。众人又忙了一夜,初二进门的时候余荣昌看着沉沉睡去的余庭烨,余碧涣又在床边小盹儿。秀儿收拾着屋子。
“真的?”秀儿抢先问初二。
“报信儿的小哥就在外头。”
余荣昌马上站了起来:“快快,好好招呼那个小兄弟,带他去客房歇着。再把最好的玉露茶拿出来,待会儿沏茶。秀儿你赶快把屋子收拾了。”
余荣昌吩咐完所有的事,就立在前门檐下张望。
余碧涣帮着秀儿刚收拾完了屋子,萧燕升领来的白发老头儿便已至身前。所有的人对他都客客气气,萧燕升背着药箱,拿着幡,余荣昌端上一盏玉露飘香。
话说吕宇楠不是要去揭榜吗,怎么让一个糟老头子抢了先?
原来,吕宇楠怕被秦府的人认出来,可是花了些功夫。既然化了妆改了头换了面,也就装模作样的跟众人端起了架子。慢慢地品了一口茶,真是极品。
“先生贵姓,何方人士啊?”余荣昌很想知道这人的来历,免得又上了秦安国的当。
“老儿姓百家,游方人士。”
“老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哥哥。”余碧涣好不容易总算插了句话。
“人在哪儿,让老儿看看。”
“老先生请这边。”余荣昌引了吕宇楠坐了床前。
又是半晌,众人看老头儿还有模有样的,心下都巴望着。吕宇楠探得余庭烨气若游丝,脉相呈虚浮,暗的渡了股子真元与他。先护下心脉,打通关节。
“令公子还有救。”
“若是治得好余爱卿,朕赏你黄金千两。”刘若凛此时刚好赶到。
原来刘凞口中的皇兄长的这番模样,确实是十足的帝王气魄。吕宇楠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众人跪倒呼万岁。
“平身吧。老先生有什么法子?”
“老夫没什么高明医术,只是身上恰好有“黑种子”一瓶,能解余大人中的毒。”吕宇楠掏出白玉瓶,躬身双手奉上。
老太医接过瓶子,倒了些在手中,仔细的辨别:“皇上,是黑种子。”
听了老太医的话,众人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余碧涣握住秀儿的手就哭开了:“哥哥有救了,哥哥有救了。”
吕宇楠招呼萧燕升过去,又从药箱里取出些草药和两张药方:“照这个方子,再抓些药来熬煮,服个三两日,便能解毒。再照这个方子,服半月便能回本固原。既然太医在此,老儿也就不便再班门弄斧。告辞……““老先生莫走,朕答应赏你黄金千两……”刘若凛冲着那背影喊道。
等众人追了出去已不见老头踪影,只听见笑声:“千两诊金,太少了,太少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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