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辛慈给冬冬赐名的翌日,秀儿就糊里糊涂地被穿上了喜服。虽说这身衣服华丽到了极致,但是秀儿就是看着不顺眼。特别是脚下的绣鞋,穿了好半天才挤着塞进去,走起路来紧憋着就更不舒服了。秀儿想换一双自己的绣鞋穿,又被上次的那个嬷嬷拦住了。“少夫人,这叫百子鞋,穿上之后是要晚上洞房里由少主替您脱下来的。”
秀儿知道明摆着是有人再给她穿小鞋,除了吕宇楠任何吕府里的人都有可能是她的敌人。想到这里,秀儿真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寄人篱下,唯有忍气吞声规行矩步希望能挨过在吕府的日子。
正在秀儿开始心生烦躁的时候,锦瑟终于出现了。“少夫人,及时到了。”
秀儿这次到吕府,今天还是第一次再见到锦瑟。看到她的时候,秀儿有种很对不起她的感觉。若不是因为有冬冬,本来穿着喜服的人应该是锦瑟。“锦瑟……”
一旁还有不少丫头嬷嬷在场,锦瑟和秀儿只能凭着表情交流。“少夫人,我给您披上盖头。”
秀儿见锦瑟没有怪她的意思,知道她一定是知道内情的了。头上顶着一方厚重的红色锦帕,秀儿除了能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脚尖,就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了。虽说不是真的嫁人,但是秀儿的心里还是很紧张。不过,幸好锦瑟一直牵着她的手在前面引领着,还不时提醒有门槛台阶。
鞭炮鼓乐声嘈杂地响起来,一阵恍惚之后,秀儿才发现堂已经拜完了,自己安坐在喜床上。虽然是刚刚过去的事,但是秀儿仿佛不记得之前做过什么。秀儿掀起锦帕一角来看,看到不远的桌上摆着不少鲜色的糕点,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不知道又是什么规矩,反正她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再一看边上,那个嬷嬷还在,秀儿又只好忍着要扑上去大吃的冲动。
到了晚上酒宴过后,秀儿靠在床架上昏昏正要睡着,洞房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一群吵着要闹洞房的人簇拥着吕宇楠破门而入。吕宇楠不停地讨饶:“我家娘子胆小,要是看见你们这个架势,怕是经不得逗就要哭出来。还请大家放我们一马。”
不用说一定是吕宇楠江湖上的朋友,要是吕府的人肯定不会这般没规矩。秀儿又开始恨上吕宇楠的臭嘴,她哪里像他说的那般。
“吕大公子,怎么着也得让我们看看新夫人长什么模样吧?”
吕宇楠只好妥协:“那好吧,就只看一眼。”
众人齐声:“就看一眼。”
嬷嬷把扎了红花球的秤杆子递给吕宇楠,吕宇楠还为伸手,就不知道被谁抢了去。“我来吧。”
那猛地一下,秀儿也没看清楚站在喜床前面围着的一大圈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就只觉得红红的烛火想当刺眼。吕宇楠明显是被人灌了很多的酒,脸红的跟猴屁股一个样儿。旁边站着的有男有女,都伸直了眼睛盯着自己看。
“好了,好了。人你们也看到了,今儿晚上就散了吧。”吕宇楠一边说一边把一群人往外面推。
“不行,不行。咱们得跟嫂子喝一杯。”还有人很不满意就这么看一眼,想要也让秀儿喝几杯。
本来是喝合卺酒的酒杯已经被人送到秀儿嘴边,吕宇楠抢身过来挡着:“拙荆不胜酒力,我代她饮了。”
“这怎么行。这杯酒一定要喝的。”递酒的人紧捏着酒杯不松手。
就在吕宇楠和众人拉扯之际,秀儿突地站了起来笑着说。“谢谢大家这么关照,相公已经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我敬大家,感谢你们来为我们庆贺。这一杯喝完就请都回去歇息吧,来日方长。”说完一饮而尽。
“嫂子,真有一股子豪气。今日得罪了。”刚才给秀儿端酒的人转而拱手作揖。
闹洞房的人接二连三地出去了,嬷嬷伺候秀儿和吕宇楠喝了合卺酒才也退下了。秀儿这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踢掉了蹩脚的百子鞋,舒舒服服地动了动脚趾头。然后就坐到桌前拣好吃的送到嘴里。
吕宇楠此时看上去清醒了很多,其实他的酒量大着呢,装作已经醉了的模样只为了早点结束酒宴。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休书:“这是你要的东西,上面没有写时间。只要等到我能执掌吕家大局以后,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谢谢。”秀儿很感激吕宇楠说话算话。
“其实是我应该谢你。”吕宇楠笑了笑,把喜床上的一套被褥放在了外厅的软榻上。“我们俩好像总是在谢来谢去的。虽然只是假冒的夫妻,也别太见外了。待会儿你睡床,我睡外面榻上。这段日子就委屈你一下。”
吕宇楠果然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人,连床也不会铺。秀儿走过去帮忙:“我想每隔一段时间就回苏州巧绣阁看看,有些事情我怕如意应付不来。”想到迟早要离开吕家,巧绣阁就是她唯一的退路。
“可能短期内没办法让你离开这里,我会让人多多关照的。”现在的情况下,萧辛慈绝对不会让秀儿出远门儿的。
三两下子,软榻变了张舒服的床。“嗯。好了,床铺好了。”
新婚之夜就这么过了,早上的时候还要起个大早来给萧辛慈一干人等奉茶。天刚亮,门外就有人说着吉祥话来叫他们起床。洗漱完毕后,秀儿被带到灶火房煮水烧茶。锦瑟一边帮着秀儿一边跟秀儿说了不少吕府的规矩:“每日须卯时起,辰时请早安。煮茶的水是杭州虎跑泉的泉水,早茶煮龙井,晚煮碧螺春。太夫人喜用紫砂,少主只用玉碗。头冲的茶水是不能用的,滤掉还要再煮一次。”
秀儿用心听着,一一记下,不禁感叹大户人家就是麻烦,泡个茶水也有如此多的讲究。茶水煮好了,秀儿忍不住先尝了一口。这费了功夫煮的东西和寻常百姓家煮的大碗茶比起来,大略是要清新雅致些。“若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呢。”
端到静斋,吕宇楠已经到了半晌。秀儿跪在地上双手端着紫砂茶碗奉给萧辛慈:“太夫人,请用茶。”
萧辛慈没有接:“怎么还叫太夫人呢?该和宇楠一样叫我祖母才是。”
萧辛慈曾经想要抢她的孩子,甚至还要杀她。秀儿叫不出口,抬眼望着吕宇楠。吕宇楠冲她点头示意,秀儿也知道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祖母。”
“乖孩子。”萧辛慈这才喝了孙媳妇儿茶,给了秀儿一个厚重的红包。
照道理来说吕香蓉虽然是吕家嫁出去的人,但是怎么说也是吕宇楠的血亲。秀儿也是必须给她奉茶,论起来秀儿也要叫曹仁杰一声表叔。吕香蓉抿了一口茶水,也给了秀儿一个红包。“太夫人交代了,以后我会慢慢地把吕家的规矩教给你知道。”
“有劳姑姑亲授。”此番落在吕香蓉手里,一定凶多吉少了。秀儿想起当日在巧绣阁自己打翻彩礼让吕香蓉难堪的事情来,背后就一身冷汗。若是早知道终究还是要进吕府的话,她当时绝不会先得罪了她。秀儿以为这就算完了,准备请辞。“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孙媳先行告退了。”
吕香蓉见秀儿呆呆的样子,就肆无忌惮地数落起来。“急什么啊?来吕家这么久了,就见你整天窝在屋子里。那屋子里莫非能生出什么宝贝来?”
从昨天下午起秀儿就没有见着冬冬了,心里担心冬冬饿着了。“冬冬打小认生,昨夜肯定睡得不安稳,我心急去看看。”
萧辛慈皱了眉:“不用了,我也正好要跟你说这件事儿。小孩子老是在母亲身边以后长不大的,世浩从今天开始就跟我在我屋里住,你不用担心。冬冬这么俗的名字就不要再用了,贬了我们吕家小公子的身份。”
“这怎么可以?冬……世浩还没有断奶呢。”秀儿急了。原以为嫁给了吕宇楠就可以让她和冬冬在一起,可没想到会这样。
“要吃奶,自有奶娘喂。你现在是吕家少夫人,你要做的就是给我们吕家开枝散叶。养育孩子的事情你不懂,也不用操心。”有了一个孩子,萧辛慈还是不满足。因为吕宇楠的父亲只留下吕宇楠这么一根独苗,所以有的时候就算是吕宇楠再执拗她也只能由着他。若是有两个男孩,那么还可以进行一场优胜劣汰的选择。
不是吧!让她进吕家就只是为了让他给吕宇楠生孩子。“祖母……”秀儿正要大声跟萧辛慈理论,猛地臂膀被吕宇楠钳制住往外拉。
秀儿被吕宇楠一口气拉回了房里:“你干嘛拉着我!我要把冬冬要回来,你们吕家的人都是强盗。”
吕宇楠把门窗都关严实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忍一忍吧。太夫人很疼冬冬,一定是当珍宝一样地护着。”
涉及到冬冬,秀儿完全失了仪态,哭得一塌糊涂:“你祖母那么狠心的人,我担心她什么时候要是发现冬冬不是你的孩子,一定会痛下杀手的。”
吕宇楠把自己的佩剑拍在桌子上,吓了秀儿一跳。“我跟你保证,冬冬绝对不会有事的。要是真的到了那时,你大可以拿这柄剑抵着我的喉咙跟她要人。”
秀儿毫不客气地那了桌上的剑抱在怀里:“已经嫁到你们吕家来了,还不是你们案板上的肉。反正都信了你,就姑且再信你一次。要是冬冬有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赔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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