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虚言不做实,眼见真假亦难分。
“乞手巧,乞容貌;乞心通,乞容颜;乞我爹娘千万岁,乞我姐妹千万年。”又是夕佳节,女孩子们结了伴儿游逛街道,传唱着七夕歌谣。未出嫁的姑娘们都用略带着羞涩的表情偷偷地斜眼打量着身旁经过的公子少爷。被姑娘们看中的公子们也刻意摆出翩翩风度,折扇儿打的悠悠的。
余庭烨坐在轿子里路过热闹的街道,卷着轿帘欣赏着街景。偶尔也有女子注意到轿子里坐着的英俊公子,将目光投进来。余庭烨当然是不去理会,只是等轿子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余庭烨的眼睛突然定在一个方向不动。“停轿。”轿夫们听命停了下来,余庭烨马上下了轿挤进了人群。
他好像看到了秀儿,寻着香味儿和那个背影跟了过去。余庭烨在拥挤的人群中也不能确定那就是秀儿,只是觉得应该跟过去看看。跟着到了人少一点的地方,余庭烨发现那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男子正扶着她的左臂。这时候余庭烨看清楚了,他很确定,那女子就是秀儿,身旁的人正是唐跃海。
唐跃海好不容易劝服秀儿跟他一起到大街上来逛逛,感受一下七夕的气氛,但是刚刚在街道上实在是太挤了,唐跃海生怕秀儿有什么闪失,就一直护在她身边。走到一处食肆,两人进里面坐下来歇脚。“京城的七夕就是人多,可比不上在苏州的时候。”
秀儿饮了一口茶:“苏州是绣乡,女孩子乞巧的花样多,苏州的七夕可比过年还热闹。”
“你觉得是苏州好还是京城好?”
“各有千秋。京城有京城的繁华,苏州有苏州的别致。”
唐跃海和秀儿说话的时候,余碧涣已经进了食肆,选了背对他们的座位坐了下来。握着一只空茶杯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
“跃海哥,你什么时候娶个嫂子回来?”
唐跃海望着秀儿:“秀儿,我觉得你知道我的心意。”
秀儿夹着盘子里的菜慢慢地细嚼,想了好半天才说:“跃海哥,庭烨和我经历了很多波折才能在一起,我很珍惜这段感情。”
唐跃海换上一副笑容:“开玩笑的。要知道当初相亲的时候我确实有非分之想,但是当我看到你余庭烨不远万里来找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不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你的哥哥了。”
“跃海哥,谢谢你。”唐跃海对自己的无微不至,秀儿一直很感激,“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茶可以喝,那你得说谢我什么?”唐跃海的语调略带玩味。
秀儿把茶杯往唐跃海手中一送:“秀儿要谢的是跃海哥对秀儿的恩情,不知这茶该不该喝?”
唐跃海像饮酒一样将茶饮了:“即便是你叫我一句哥哥,我自然会万事照应着。”
余庭烨手中握着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捏破了,白色的瓷片儿插到肉里边。红色的血滴在桌面上,腥味就漫开来。原来唐跃海真的喜欢秀儿,枉他在余荣昌面前这么维护他们。余庭烨的脑袋里很乱,有一种将要失去秀儿的感觉。他明明听到他们说话举止并没有不当的地方,但心里的害怕担忧全因他们的对话而起。有时候人心里隐忍着的感情,比阳光下的亲昵更甚。
秦氏牧场里的战马已经精壮,兵器库的兵器都是精铁铸造的利刃长刀。秦安国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东风一吹,能把萧燕升留在余庭烨那儿的兵符吹到他的手里。他在萧家军里安插了内线,自然知道萧燕升将萧家军留下一半人马交给了余庭烨。现在秦安国的人马加上火阳教的教众也只比留守京城的萧家军多出两成,没有必胜的把握。秦安国要的是一举就能让刘熙登上皇位,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自己不能名正言顺,就要借着刘熙的皇子身份。
秦安国因为兵符之事让烟萝将余庭华叫到了秦府:“庭华,这监造厅的位置你坐着可还顺手?”
余庭华对着秦安国深深地鞠了一躬:“幸得义父教诲,庭华上任这么久来才没有出什么错儿。”
“黄河河堤修造的如何了?何时完工?”
余庭华对于自己上任以来办的第一件公务很满意,拍着胸脯保证。“已近尾声,不日完工。”
秦安国拍了一下余庭华的肩膀,也显出很信任的样子。“那就好,我今天有一件差事要交给你办。”
“义父请说。”余庭华收了秦安国不少恩惠,正是再找机会以报知遇之恩。
“老夫早就跟你说过,我秦氏定要助三王爷荣登大宝。现在已经准备妥当,就只差一样东西。萧燕升西北戍边之前,留下一半兵马在京城,一半兵符在你哥哥余庭烨手中,老夫要拿到那一半兵符。你应该有办法的弄到手吧?”
“义父是要我偷兵符?”余庭华虽然不学无术,花钱大手大脚,但是从来没有偷过东西。
“怎么?不愿意?”’
余庭华见秦安国斜着眼看着他,就连连摆手:“孩儿不是不愿意。我哥是谨慎之人,又何况是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怕偷不来。”
“拿得到拿不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老夫知道你忙着修筑黄河河堤,应酬各路商户官员。但也不至于没有那点时间吧?”秦安国故意顶顿了一下,走开几步远,“前几日,有些大人们嫉妒贤婿你的风光,要参你贪挪国财,收受贿赂,被我给截了下来。要是兵符拿到手,三王爷做了皇帝,你就不用再为这种事担心了,你说对不对?”
不就是偷东西么,为了保命刀山火海也得过。再说了偷自家的东西也不犯法。余庭华一口答应下来:“义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只求您一件事,我今日出卖我的父兄,只为了三王爷登基之时饶我全家性命。”到底余荣昌是他的父亲,余庭烨是他的兄长,做人到再差也不能忘了血脉亲情。
“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女婿,你父亲就是我的亲家。这个是自然的。只要这件事你办好了,别说这点小事,就是封侯拜相也不成问题。”余家人不可不死,余庭华不过是秦安国的又一颗棋子。
唐跃海和秀儿出了食肆又去了月老庙逛了逛,秀儿在月老面前许了愿,写了个宝牒就往姻缘树上抛。抛了好几次扔不上去,唐跃海怕秀儿不宜蹦跳,就伸手抓住秀儿的手帮着往上扔。收手时,宝牒已经挂在树枝上摇荡着。“谢谢跃海哥。”
“怎么还谢?”唐跃海情不自禁地用手点了点秀儿的额头,之后又觉得尴尬,“走吧,我送你回去。”
唐跃海和秀儿离开了月老庙就回了余府庵堂,余庭烨一路上都跟着,看着秀儿和唐跃海一同到了月老庙,一同扔了宝牒上了姻缘树。后来看准了他们是走着回府的方向,才绕道抄到他们前面在庵堂门口等着。
唐跃海和秀儿两人说笑着出现在庵堂外的小巷里,余庭烨看得出秀儿很开心。秀儿远远地看见余庭烨就马上小跑着过来:“庭烨,你来了。”
唐跃海站在原地不动,就跟上次看到秀儿和余庭烨在草屋重逢那时一样。他永远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不管怎么样,能看着秀儿幸福也不错。
余庭烨面色铁青的看着秀儿:“你去哪儿了?”
秀儿好久没有看到余庭烨,伸手就去摸余庭烨的下颚:“和跃海哥出去逛了一下,你怎么瘦了?”
余庭烨把秀儿的手给扶了下来:“玩的很开心?”
秀儿点了点头,扭头望了一眼唐跃海:“这段时间多亏了跃海哥照顾。”
余庭烨突然拽住秀儿就往巷子那头走,“跟我来。”
“庭烨,轻点儿。你捏疼我了。”秀儿的手腕被余庭烨拉的生疼,“你带我去哪儿?”
余庭烨把秀儿拉到一处无人的拐角才停下来:“我有话问你。”
秀儿略感到余庭烨的不对劲儿:“什么?”
“你和唐跃海是怎么回事?”
秀儿对余庭烨无来由的问题很是不明白:“什么怎么回事,你到底想问什么?”
余庭烨指着小巷的方向质问秀儿:“大白天的,你和别的男人携手同步,游逛嬉戏。你不要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余府的大少夫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
秀儿没想到余庭烨隔了这么久来找她就是为了责备她和唐跃海。“你怀疑我和跃海哥?”
“我没有怀疑,我是确信。”余庭烨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他只相信他亲眼看到的东西。
秀儿很失望,低着头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在被人冤枉是杀人凶手的时候,秀儿的心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过。她以为余庭烨是因为像她,终于抽出时间来看看她。原来她想错了,余庭烨今天的突然出现只是给她带来了再一次的屈辱。对于感情她问心无愧,对于余庭烨的质问她无言以对。秀儿抬起头直视着余庭烨说:“既然你已经确信了,哪还有什么好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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