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闻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将离看着封尧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细碎的伤口,心口微动,“怎么伤成这样?”
封尧低头看了一眼伤口,而后面目表情将目光从伤口上移开,“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掉下来的时候灵力就被封了,想拿紫元草当然得自己上。”
将离垂眸,随后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缩,封尧身上的外伤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灵脉霍然一通,“是死阵的压制。”
而后道:“好端端地来碧落崖作甚?”
终于还是问起了这茬。
“来找水央木啊。”封尧直接道。
将离不会不知水央木所用为何,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长华峰是什么地方,能被封印而非诛杀的便是最棘手的。
本就是劝退封尧心思的话,却不料对方竟上了心,为了找水央木落入此处。
“就这般想知道本座的过往?”将离一人独居此处不知多少时日,无趣苦闷的往事哪怕是相熟已久的锦昀都没心思听下去,可一个刚认识一月的人却对他那般好奇,差点没了性命。
封尧一顿,“咋?想赖账啊?我可为了找水央木一个不留神都掉下来了!”
将离没再在过往的事上多言,只道:“不是你不留神,而是无根树要杀你。你所看到的一切实物都是无根树幻化出的假象。”
封尧眉心一皱,“所以说崖边早就没路了,我看到的路是幻象?”
将离点了头,“死阵空置已久,无根树也快活不下去,结果你送上门,它怎愿放过你。罢了,不知者不怪,早些睡,明日天亮无根树休眠之时才能离开这里。”
想了想,又补充道:“明日起本座会将此处化为禁地,以后不要再来了。若要练剑,去西风崖便是。”
“知道了。”
封尧抱住扑来的小绵羊,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家伙,真是没白给你喂那么多灵果。”
小绵羊蹭了蹭封尧的脸,极其亲昵。
洞穴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后不久,原本闭目养神的将离缓缓睁开眸子,不声不响打量了几晌又再度阖上眼眸。
只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天亮后,封尧惊叹自己竟然睡着了。
这一遭下来,不仅将离伤了神体,封尧也伤了灵脉。无情道的修行只要暂且搁置,避免真气走岔、走火入魔。
左右无事,封尧先将炼好的丹药和无根果送去姻缘殿给红缘,只是他去的不巧,红缘刚好不在。
回来的路上路过太上老君处,便从老君那里拿了不少药材,打算开炉炼制归元丹。
归元丹可治愈天下任何伤势,哪怕是天赋顶级的丹修百年才得一颗。
但封尧在炼丹一道的天赋堪称鬼才,再难的丹药在他手里最多三次就成。
算好火候后便关门离开,只需等三日,丹药便会成。
他晃晃悠悠来了后山另一处,关押不死傀儡的地方,他看向手中的水央木,端详了半晌。
绵羊趴在他肩上咩咩咩地叫,似乎并不想让他进去。
“没事儿,水央木在手,它伤不了我,正好让我试试无情道的威力。”
远处云间,两人于亭中对坐。
锦昀时不时朝山洞那处看两眼,沙漏一点一点下来,面上的满意越来越明显。
“果真是璞玉之姿,天赋绝佳,你瞧瞧……这机巧的心思,你我都未曾想到。”
水央木顾名思义以水木并行,其水可克木延缓不死傀儡的行动,但木却与傀儡之木相呼应,将水央木的能力变相压制。可封尧偏偏反其道而行,以水淬火,以火断开水央木中的木行,硬生生改换水央木的五行。以相互克制的水火为双行,将水央木发挥出超越本体的力量。
“以物压物,不如釜底抽薪。”将离看了半晌便收回目光,倒了一杯茶递给锦昀,“改换灵物五行,他胆子倒是大。”
锦昀接过茶,饶有兴致地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你收的这个是真有意思,我前儿个去金殿议事,见每至这个时节便旧伤复发的仙帝精神烁烁,一问才知他的旧伤竟都好了。”
“好了?”
仙帝的旧伤是陈年的老毛病了,因着当初伤口被魔灵浸染,哪怕后来驱除了魔灵,但因为错过时机便落下了老毛病。
“可不是。”锦昀笑着朝山洞那处看了一眼,“你猜猜是谁给治的?”
将离顺着锦昀的视线卡看过去,心下了然。
“谁能想到他会炼万中无一的混元丹呢?”锦昀摇着扇子,“老君都不一定能炼出来的东西被他不声不响炼出来了。将离……你收的这个小家伙可不是简单的天赋异禀。他强到让我觉得他不像是上天庭的人。”
锦昀偏头,意味深长道:“你懂我意思吧?”
将离抿了口茶,淡淡道:“记录上没有。”
“记录这东西,做个假又怎么了,不过你得留着点心。若真是,谁也难保这背后……”
将离抬起眼皮,锦昀立刻噤声。
“行了行了,不说便是。”
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便放下了,锦昀皱着眉头又转过身来。
“唉,这点心真的越来越……哎!将离,你看什么呢?”
将离不应,只看着不远处与不死傀儡缠斗的封尧忽地自爆弱点,引不死傀儡攻击。
“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锦昀道,“仙族灵力越强盛,弱点便越不堪一击。”
一旦暴露,便是将整条命交了出去,风险太高。
封尧在玩命。
将离神情微沉,看着不远处山洞里的厮杀,恰好封尧将其中一个不死傀儡摁倒在地,紧接着五指做爪,伸进傀儡的胸膛,紧接着只听哗啦一声,竟从傀儡的胸膛掏出一颗血淋淋的晶石。
封尧看着掌心的晶石,神情漫不经心,似乎并未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只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地狠厉,但却被将离捕捉到。
胆大、杀伐决断、阴狠。
将离与锦昀对视一眼。刹那间,锦昀的脸色也变了。
“这……”
傀儡本无命,只因靠着晶石便造就不死之态,人人知水央木克制不死傀儡,却不知克制不死傀儡的并非水央木,而是水央木内隐藏的火行,却也正因此不死傀儡一直无法被彻底杀死。
封尧从山洞走出,绵羊一直趴在他肩上咩咩咩地叫,脖子朝他手中的晶石伸得老长。
将晶石全塞到绵羊怀里,“拿去玩吧。”
绵羊叼着晶石开心地跑了。
封尧看了眼衣摆上的泥泞,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赶往正殿,一进庭院便看到坐于院中手中执书的将离,他笑着凑过去,将手中属于不死傀儡的元核放在桌上,“上神,我赢了,该你兑现承诺了。”
他坐在将离对面,刚要给自己倒杯水喝,一抬眸却对上将离微凉的目光,动作一顿,“怎么了?”
将离不语,只看着他。
封尧也没了喝茶的心思,放下茶杯,眉心一皱,“出什么事了吗??”
将离终于开口,“封尧,本座似乎从未问过你……父母为谁?师承何方?又因何成仙?”
封尧一顿,“确实没问过。”
而后又道:“但你现在问……我也答不上来。”
“为何?”
封尧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压了压心里的烦闷,“当初我真气走岔,差点走火入魔,虽然现在人没事儿,但这儿……”他指着头,“这儿受损,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
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那……谈及过往时为何会说从前是一个怎样的人。”
封尧一怔,一抬头便对上将离不悦的神情,笑意凝固片刻,失笑一声,“上神还真是……细致入微。”
“半真半假,假假真真,你的防备心太重了。”
封尧摆手,唇角勾起,眼底却无一丝温度,“改不了,怎么办?上神是要刨根问底还是……将我逐出上清境?”
“都不是。”
封尧一怔,“什么?”
将离道:“不想说便不说,没必要刨根问底,更谈不上逐出。明明有转圜的余地,何必三两句话便将自己逼入绝境。封尧,别太同自己较劲儿。”
将离说不问似乎真的就不问了。
封尧摩挲着茶杯边缘,若有所思。倏然,余光瞟到将离衣摆,身躯微震。
只见衣摆处染着一层淡淡的污泥。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而后扬起一抹笑容,“那上神的承诺还应验吗?”
将离放下书册,“言出必行,说罢,想问什么?”
封尧面上闪过一丝得逞,开口道:“我想问……”
“等等……有人闯正殿!”
“啊?”
正主仍在,还有人敢闯正殿!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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