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得了主子们的赏

“绣房的库房里有一匹芍药红散花绫还有一匹杏红绸子,二小姐便选了这两匹。”

温宛荷闻言点点头:“二妹年纪小,爱俏色。我记得舅舅来京,带了一些料子,里头有一匹芸黄的缎子?”

“是。”

“就用那个吧。”温宛荷又道,“再添一身绿色袄裙也就是了。”

至于绣什么花样,温宛荷也没做什么要求,只让陈师傅看着打算。

回绣房的路上,陈如意便考校掬月:“今日跟我走这一回,几位小主子的秋裳,你可有什么打算?”

掬月道:“男子衣着简单,两位少爷的也只在颜色和纹样上做些功夫。海青、花青、螺青、朱墨...这几样色我瞧着都适合大少爷和二少爷,咱们库房也都有。门襟绣宝相花、龟背纹、蝠纹、云纹亦都可。”

“那大小姐呢?”

“大小姐选了芸黄缎子,若是喜素,下身就配乳白、荔肉白;若是喜欢艳些的,就配焦橙、黄丹。花样么,师傅,绣桂花好不好?月中折桂,恰好又是秋天,还有大小姐的院里也有桂树。”

陈如意没说可,也没说不可,只让掬月回去画了花样给她。

其实桂花纹自古便有,不过大都是四瓣花瓣拼凑的四方花样,形制上较为呆板,也太过普通。

掬月借鉴了国画中的桂花,以没骨法来画,又添了玉兔,更合月中折桂之意。至于包边的花样,就将四方的桂花纹稍作修改。

掬月的动作快,第二日画好的花样就送到了陈如意的手里。

晨光透过绣房的窗棂,纸上的桂花映得愈发鲜活。金桂簇簇团团,不用墨线勾勒,全凭色块浓淡显出层次,两只玉兔一仰一俯,藏在花枝间,活灵活现。

陈如意眯眼看了看,执笔改了几处,又道:“既然是桂花玉兔的图样,下裙还是选素色更为清雅玉洁。”

“师傅,您的意思是,大小姐的衣裙用我画的花样么?”

“怎么?你觉得不合适?”

“不不不,挺合适的。”掬月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那师傅,我...”

“你去取那匹芸黄的缎子,然后配了丝线,把上袄的花样绣出来。”

掬月得了陈如意的首肯,心中欢喜非常。择线、劈线、上针,掬月坐在绣绷前,深呼一口气开始刺绣。

她绣得心无旁骛,几乎没有错漏,一个上午过去,掬月好似沉浸其中。

直到前头坐着的池兰伸了伸胳膊,起身走到她身边,她才停下手里的针线。

“呀,是桂花啊!”

“是啊。”掬月一停下,也觉得肩膀有些僵住,扭了扭胳膊。

“是大小姐的裙子吧。”池兰说这掰着指头数了数,嘴里还念念有词。

“是啊。”

池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掬月,师傅还是看中你的啊!”

她故作忧愁,那模样惹人好笑。

“怎么说?”掬月交叠着手臂横在胸前,歪头不解。

池兰一脸她身处福中不知福的表情,啧啧两声:“你都不知道,我在绣房可是待满整整一年,才有机会上手少爷小姐的衣料。你可好,不过两个月时间,就能做大小姐的衣裙了。这还不是师傅看中你?”

一旁白青闻言,拧了眉头,小声道:“你胆子愈发大了,连师傅也敢编排。”

池兰吐了吐舌头:“不说了,咱们休息会儿吧。我那儿有酸馅儿馒头,你们要吃不?”

午后闷热,知了在树梢声嘶力竭地吼,三人一人一个馒头,坐在廊下石阶上边吃边打扇子。

天气恼人,掬月没有胃口,只咬了两口就把馒头放在一边,拿了细棉布做盘扣。

“你也是够下劲,这点子苦力钱也赚。那么些个里衣,顶多也就赚个几百文,累不累啊!”池兰胃口也一般,但吃下一个馒头还是绰绰有余。

掬月不比她财大气粗,蚊子再小也是肉,她很珍惜。

“积少成多,哪有更好的赚钱办法。”

“等你做的衣裳得了主子们赏,就看不上这点小钱了。”

说到赏赐,掬月就不困了,她来了精神:“上回你就说做衣裳有赏,我都没细问。”

“有啊。”池兰也很有精神,“除开月例,咱们能拿的也就是主子们的赏了。不止咱们绣房,各房各院的下人们做事做得好,都有赏。”

掬月搓搓手,问:“一般是多少啊?”

她眯着眼睛,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池兰一指头戳在掬月的额头,笑骂道:“瞧你这一副财迷样子!”

不过,她还是给了掬月解答:“咱们府里一共有大小两种赏,小嘛,就是两钱银子,大的,是五钱!”

掬月的嘴巴嘟起一个圆圈:“五钱?!”

五钱就是五百文,要知道她现在每月也才一百文!

池兰说得果然没错,还是拿赏赐来钱快。

自从知道衣裳做得好就有赏钱拿,掬月的干劲就愈发足了。每天早晨到得最早,晚上走得最晚,绣得累了,就把细棉布拿出来做里衣,日子过得很是充实。

只一次,她从大厨房拿膳食回来,见绣房里无人,独水莲一个悄默声地站在自己绣架前面,叫她吓了一跳。

她脑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升出一串职场上的阴谋论,立马就抬步走了进去。

水莲听见声响,抬头见是掬月,阴沉着脸色一扭头不说一句话。

掬月两步走到自己绣架跟前,还好,架子上芸黄的缎子既没破损,也无赃污。想来,水莲方才应该只是看看。

如此一个小插曲后,掬月紧赶慢赶终于是将上袄的花样绣好了。期间,陈如意来瞧过几次,只口头上指点了一二,并未上手。

料子绣完,就要裁剪缝制,主子的衣服自然是比丫鬟们精细得多,光是里头夹的棉,都是今年新下的棉籽,千挑万选的长绒棉。

“我说过,做袄子最重要是什么?”

掬月发现自己这位陈师傅最中意发问,她简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教学重点。

“是衣形挺括?”

陈如意没摇头也没点头:“衣形是骨,内里是肉。做丫鬟的夹袄时,用的是棉团,难能掌控。现下给主子们的是絮,一定不能贪厚,每一层都要薄薄地铺上去。大小姐身量纤细,棉絮若是铺厚了,显得臃肿就不好看了。”

陈如意又教了掬月如何用暗针固定棉絮,接着便是袖管如何做得有型。陈如意难得耐心,从绗缝的走向到盘扣的钉法,事无巨细,掬月也学得认真,一口水也顾不上喝。

“这里。”陈如意忽然指着领口处,“要留一指宽的余量。大小姐不喜束缚,领子若是太紧,这衣裳她穿一次就不会再碰了。记住,好绣娘不仅要手艺精,更要懂得察言观色。主子一个皱眉,你就该知道是线头硌了脖子还是腰身收得太紧。”

掬月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些都是金玉良言,就是不对着主子,对着顾客也是一样的。

她们两人都是熟手,坐在案前,不过一日就将袄子缝好了。

陈如意看着窗外日渐西斜,也不算早了,便道:“今日就到这儿吧,明日再来做大少爷的衣裳。”

陈如意放了掬月休息,掬月自己却不休息。

大厨房的九件里衣,她见缝插针地找时间做,才成了一套,她得抓紧时间。

又是一月过去,大少爷、二少爷的衣裳也都做完了。

掬月这才有时间,将剩下三个荷包给做了。

等全部完成,九件里衣并三个荷包一同铺在床上,蔚为壮观,掬月颇有一种成就感。

当然,她也赚了不少。

除开低买高卖的布钱和手工费,她千算万算省着布料裁剪,将浪费最小化,还省出四尺的布头。掬月自己又另添了一点,多做出一套里衣,打算给江婆子送去。

算算,自己离开花房三个月,深居简出,竟和江婆子一次也没再见过。

好歹在花房的时候,自己得了她照顾,又承了她的恩情,自然是要去看看她的。

掬月抽空将做好的里衣同荷包送去大厨房,众人检查过,自是没挑出一点错处,都夸布料买的好,做工也细。

拿了剩下的九百六十文尾款,掬月在去花房的路上心中默算。加上之前一贯六十文,去掉买布料的一千一百二十文,她整整赚了九百文,几乎是一两银子!

“还饶了一块布,去看江大娘,买礼的钱也省了。”

把钱收进荷包,感受着腰间的沉甸,掬月心里又踏实几分。

她抱着剩下的一套里衣往花房去,转过一道爬满绿叶的矮墙,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花房还是老样子,江婆子仍旧懒懒地躺在廊下,脚边散了一地的甜瓜子壳儿。

“谁啊?”江婆子听见声响,抬了头,一眼看见掬月,猛地一下坐起身子,“哎哟!这不是掬月嘛!”

她神情颇为激动,就是掬月也被她感染,笑着道:“大娘,是我。”

江婆子走到她跟前。

“长高了,也水灵了。”江大娘上下打量着她,“在绣房没受委屈吧?”

“没有没有,好着呢。”掬月摇头。

两人话才说了两句,又听见花房门外响起一声:“江金女,你在不在?”

听见这略微沙哑的声音,江婆子却脸色一变,捉住掬月的手就把她往屋里推:“快快快,赶紧进去躲着,别叫来人瞧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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