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灵,为七星界灵——自爆魔灵的衍生之物。
一旦突遭危机,可以运用自爆魔灵,将自身灵盘尽数引爆,诞生残灵。残灵一旦沾染凡人□□,便潜入其灵盘落地生根,同时夺取宿主及周遭灵气,休养生息,直至一日宿主的灵盘再无法容载魔族气息,自爆身亡,而那魔族便从宿主灵盘中浴血重生,好不狡诈!
若非万不得已,八玉魔君通常不会利用这种手段。
一来需要引爆灵盘,修为直坠谷底,即便从凡人体内汲取灵气,也大抵只能落得个三魂四魄的境界,连半仙都成不了。
二来魔族好战嗜血,自是不乏复生手段,与其选择修为骤降,百年心血付之一炬,为何不用以血魂灵气为食的八玉界灵——血魂鬼花灵,或是以献祭自身灵魂残片为代价的七星界灵——幽冥饿鬼灵?
三来残灵只能寄居凡人体内,前期极为脆弱,若是宿主被察觉出残灵于内,被跻身修仙界的修仙者杀死,无法在短时间内寻得下一凡人宿主,也会魂飞魄散而亡。
赵老感知到,这缕气息虚弱不堪,大约不过二灵中阶的修为,目前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它正以一种骇异的速度迅猛恢复气息,大约仅需几十年,它便能再一次进入全盛之态。
到了那时,即便是五地上阶修为的赵老也对它无可奈何。他曾见识过七星仙魔的手段,极为阴狠毒辣,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险恶异常,这八玉魔君更是气力恐怖,单是一个八玉魔君,便能抵得上三个七星仙魔。若它彻底复苏,万朝城,不,整片中域恐怕都要引发大乱。
这实是骇人听闻。于赵老而言,现在祁阳也是颗不安定的自爆灵,随时有可能被残留的八玉魔君之息夺舍,爆发魔性。只有灭杀他的凡人之躯,才能让他体内的魔君无从下手,一并湮灭。
可这魔君已明知赵老意识到他的存在,为何偏偏不动声色?难道又有其他阴谋诡计?
半晌过后,赵老缓缓睁开双眼,面色经此一捻顷刻憔悴。
万朝城城民与外城高人大多都到此一览显灵大会,若在此处动手,从名誉上恐怕行不通。可是此事一关万朝城安危,牺牲一个人的生命与一个人的荣誉,又当何妨?
赵老做劫人少说也有了五六十年,早已练就一身铁石心肠,生死看淡。不过要扼杀一名尚未历经江湖风雨的娃娃,还是有些不忍。
但劫人终究是劫人,他们选择奔赴此路,也就注定再无徘徊思虑的余地。
一切生灵同生共死,万物生相容美俊貌、鼠目獐头,心胸佛祖心肠、穷凶极恶,都是生灵面具上无足轻重的藻饰。任凭你生灵面具上的伪装怎样完美无缺,不过都是漫步通向死亡的粪土,何来高低贵贱之分?杀死一只蚂蚱,与杀死一位仙魔,不过都是泯灭生灵,又有何区别,又何须愧怍?
这便是劫人所遵循的万物平等之道。没有怜悯,没有仁慈。生即是生,死即是死。唯有彻底看破这一层红尘狭隘,方可悟破真道,肉身成佛。
只怕那八玉魔君察觉赵老这丝念头,提前发难,坏了显灵大会这重中之重。事到如今,再放任此事不管,万朝城陨灭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诸多念头闪现,不过微微一瞬。赵老对面前之人的印象,却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祁阳……无赋。”
赵老沉沉地低吟道。
他心思压抑,眼下魔君暂时没有动静,不可贸然动手。至少要等祁阳背身才能一击毙命。
意料之中,台下的观众皆满不在乎,仍在兴致盎然地议论赤月怜之事。倒是有一两个看出赵老气色不常的修仙者,但赵老此言一出,也纷纷以为是自己多虑,不再三思此事。
嘈杂的人声中,一副稚嫩的面庞努力从人丛中脱颖而出,奋力踮起脚尖看向会台上的祁阳。
正是徐绣。
等祁阳走了半个时辰,徐绣才昏昏沉沉地起了床。惊觉已经过了出发的时辰,徐绣火急火燎地与一位漠海村老翁租借了只奔马灵,马不停蹄地朝这赶来。
徐绣见祁阳颤颤巍巍地直起身,他前方活蹦乱跳的童子在“无赋”一行再添一笔,仅能轻叹一口气。
不出她所料,祁阳还是没有成为劫人的运道。
台上的祁阳几乎站不住脚,一再要翻个白眼昏倒在会台之上。
还算轻爽的风一改先前柔色,呼呼地狂刮着,祁阳耳旁似乎只有对他辛勤修炼的耻笑,与后方督促他滚下会台的怒骂。
十年勤奋,到底有何大用?
万滴血汗,究竟是何归处?
他从来都如此害怕失败,如此恐惧差错,慎之又慎地落好每一步,可偏偏就败在了这临门一脚!
即使他做好了万千准备,也终究难以承认自己并无修仙资质这一事实。
他不甘,他心愤,他为这所谓的资质禀赋存在而倍感不公!
资质就像是一条硬性的规则,它独独地高挂在一面城墙之上,严诫世人摸清他们各自的三六九等,而一切不符它要求的棋子,只有被遗弃唾嫌的机会!
杀死规则的,只有反抗!
只思索到这二字的一刹,祁阳双眸中那明芒璀璨的世界陡然分崩离析,好似被人生拖硬拽逃离人界,再而一转,当即昏厥过去。
“诶,有人昏迷了。”
“正常,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不符预期昏过去呢。可天上哪有那么多好运啊,等醒来之后不还得好好活着嘛。”
赵老面容一变,显然,这绝是动手的好时机。当下要出手,就需快准狠,切不能磨磨唧唧,让魔君觉察他的意图。
徐绣本来已经打算去迎接祁阳下台,见祁阳情势不太乐观,皱起眉一股脑钻出人群后,嗒嗒地踏着台阶要把祁阳接下台来。
“抱歉,小姐,非待测者不允上台。”那位武修单伸一臂就把上台的要口死死堵拦住。
“什么?”徐绣气得干瞪眼,本洁白如玉的脸颊一下染得红彤彤,“你没看见吗?他都昏迷了啊!连这都不让我把他接下台?你们万朝城就这样的人情味吗?”
“稍等。到时自会有人护送你家少主离开。”
任凭徐绣如何痛骂撒泼,那武修不过咂咂嘴反反复复念叨这句话。徐绣急得焦头烂额,但也只能干着急,祈望祁阳莫出大碍。
再等祁阳睁开双眼时,自己已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阴血雾霾之中。
四周望去,唯有血雾恣意疯狂笼罩,不见光阳,也不见月色。这方天地,完全不像是人界应有的模样。
血雾渐薄,一素身着诡谲怪诞之服的鬼影从血雾中涌现而出。他的嘴脸略带两分讥笑,双眸透出猩红之色,正践踏着脚下的血土一步步走来,令人胆颤地渐渐逼近祁阳。
祁阳眯眼瞧去,霎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轮黯淡如血的残阳沉重地在那妖魔头顶一升一沉,他狞恶可怖的面目与祁阳几日的梦魇若合符节,不差分毫。
来者正是那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黯阳魔君!
十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将黯阳魔君的全身上下看遍。
血红赤煞的肌肤与惨白的肋骨**裸暴露在外空,一双诡异的血眼魔瞳森森地直射向祁阳身上,溃烂的獠牙极不和谐地从他口中呲出,还残挂着些许黑血碎肉。实是完美诠释了魔道那不顾形象的道旨。
那个杀死他父母亲姐的罪魁祸首,那个他朝朝暮暮痛恨得夜不能寐,恨不得扒下他的皮肉,一饮他的鲜血的黯阳魔君,此刻堂而皇之地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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