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你。”长姐说。

我沉默，不想回应她这一戳就碎的谎言。

她有些不自然地摸摸头发，似乎对我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感到不适，她避开我的眼睛：“你这次生病，大家都很关心你。”

我咳嗽的声音更大了，不想再与她纠缠：“直说吧。什么事？”

长姐用手拍拍我的背部，然后端起托盘上的药递给我，她的指甲上染着鲜红的寇丹：“先喝药。”

我盯着棕色的药汁，半响，一饮而尽。

这下你会说吗？我看着长姐想。

长姐看着我的眼睛和空空的药碗，眼泪忽然喷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扶苏。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终于听到长姐的道歉，她哭着对我讲完后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这副样子和她那日狼狈上岸时一模一样。

我苦笑着低下头，长姐将我也一并当成了那些被她玩弄的男子。可是长姐啊，我自小就在父亲膝下长大，由这王朝唯一一位被刺杀无数次的异姓王教导，我怎会分不清药和毒。

我用指点住穴位，逼出药液。它们被我喷在地上，地上瞬间被腐蚀一片，漫起烟尘。

然而与此同时，我的头部却泛起剧痛。

我骤然抬头，死死盯着那个喝空的药碗，惊觉命运的荒谬。

药是毒，碗也是毒。

长姐是想不出这样妙计来的，会这样做的只有……我嘴边的血液蜿蜒而下，来不及了。我的四肢渐渐麻痹，他们断了我写下提示的后路。

罢了。我仰躺在地上，感受着无法掌控的身体蔓延痛楚，这一切都是我亲手做出的抉择。

我不后悔，也无法后悔。

我再次苏醒时，床边站着我的哥哥。他正在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眼神盯着我。

我兴奋地向他伸出手：“哥哥！”

但我很快感觉到了头部的钝痛，眼泪涌出。“哥哥，苏苏好痛！”我向哥哥撒娇。

他沉默地打量着我，过了一会儿后，他靠着我坐下，伸手扶住我的头骨，问我：“哪里疼？”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指着身上好几个地方。

你摔倒了。过一会儿，哥哥看着我解释：“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倒在房间里。还记得前几日在池心亭发生了什么吗？”

我茫然地摇头：记不得了。我有些惊恐：“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苏苏不会要傻了吧？”

哥哥抚摸我头顶的动作一顿，然后说道：“不会的。苏苏，永远都是苏苏。”

我抓住哥哥的手指，向他笑：“苏苏永远都是苏苏。”

哥哥走后没多久父亲也来看我，他穿着我平日没怎么见过的衣服，好像是叫朝服。

父亲看着我坐在床上研究拨浪鼓，摸了摸我的头，冲我微笑一下。然后走到外间，很快传来一阵瓷器茶具的巨大碎裂声。

他的侍从冲进来，叫着：“王爷！”

回应他们的是父亲更大的声音：“滚！”

于是侍从们又退出去。

我待在里间，听到父亲压抑的、细碎的哭声。

父亲，怎么哭了？

我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玩具，无端也觉得喉头哽咽起来。

行尽烟梦，浮雁沉鱼，终无凭靠，倚歌别绪。——化用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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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