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这种戏文里才有的……那三小姐怎么办?”
“什么三小姐,现在是四小姐啦,所以说啊,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早晚是要让位的!”
“看来这麻雀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啊!”
……
听着假山后传来的碎嘴,裴印月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任由大丫鬟白英跑过去训斥。
另一个大丫鬟白蓉凑到耳边安抚她:“小姐,她们都是在胡说的,您别担心,您是夫人一手带大的,夫人可舍不得你呢!”
但这些话钻进了裴印月的耳朵里,也钻进了她的心里。
怎么能不在意呢?自从上一次未婚夫傅谦毫不顾忌她脸面的掀开真相后,京城阳朔侯府的内宅里似乎每一处都有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每一个下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晚上,裴印月坐在明月居闺房的床上,白日发生的种种还历历在目,可她甚至不敢像往常一样去求母亲为自己做主!
犹记得请安时候,那个真千金伏在母亲怀里的模样,那两张相似了七八成的脸,除了眼睛,母亲真正的女儿眼睛是和父亲一样的桃花眼,柔情似水。
裴印月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起来,这一刻真的生出了几分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告知了自己不是母亲的孩子?
可她不能,她只能温柔大方的微笑,她已经失去了未婚夫了,不能在失去母亲了!
所以裴印月柔顺的接受了自己的序齿将从裴家三小姐变成四小姐,从嫡女变成养女,然后温婉的把自己劳累的月余,直到昨晚才熬夜完成的女红送给母亲。
“母亲,女儿见快入秋了,就给您做了件加厚里衣,希望您不要嫌弃。”似乎是不经意的提起杨氏因为当年难产而留下的后遗症,然后裴印月用濡慕的眼光看向母亲,偏偏怯生生的后退了半步后。
内宅的独宠让杨氏和她身边的人对那些勾心斗角都缺少了足够的敏感。认亲这事才过了三五天,养女提及的里衣又不是这么十天半个月能做出来的,她便没有思索太多的把养女拦在怀里,甚至为自己的多虑感到愧疚。
然后,杨氏顺理成章的发现养女试图藏起来的手指和细腻指尖上的针孔。非常自然的,心疼养女的主母立刻嘘寒问暖,完全没注意到一边刚认下的亲生女儿无措的神情。
回忆着白日里费尽心机的谋划,裴印月眼底泛起愤恨的神情:她什么时候连在自己家里也要耍手段了?
白日里母亲的关爱非但没有让她那颗敏感不安的心得到宁静,反而让裴印月更为阴郁,甚至想起了年幼时本以为已经忘记的差不多的有些片段。
比如,曾经杨氏因为难产伤了身子的缘故而产生的隔阂,那些虽然用心虽然宠爱却很少拥抱自己的日子。
后来裴印月就像现在那样一次次无意识的向母亲展示伤口来祈求母爱。
凭什么她这么用心得来的母女之情现在那个女人可以这么轻易的夺走?!
仅仅是血缘吗?可是她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和母亲亲密如斯的啊!
沉浸在这样逐渐扭曲阴暗的情绪中,裴印月辗转了很久才终于入睡,离开现世这个噩梦。
这是东院?发生了什么?
她惊疑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一向有序的东院混乱而繁忙,婢女仆妇们带着一盆盆的血水飞快的奔走,隐隐有呼喊从院子的深处传来:
——“夫人血崩了!”
而裴印月转头就看到东院的门口,陌生而老迈的嬷嬷把一个襁褓藏在袖摆的下面,避开众人走小路潜入了没人守护的厢房,然后换走了房里原本放着的另一个小女婴。
这是什么情况?裴印月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幕,似乎听见老嬷嬷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几不可闻的低语:“三……不,该叫四小姐了。四小姐别怪嬷嬷,你依然是这府里的主子,只是从嫡出变成庶出罢了,只要世子夫人作为嫡母心慈大方你就受不了什么苦。”
“如果有什么,就当……就当是母债女还吧。”
一语成谶!
不过几日,在小女婴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裴印月就听到婢女们私底下碎嘴说是西跨院那边,妾室生的“四小姐”失踪了,候夫人撑着病体着人去找。
可惜的是没过多久,候夫人病逝,关于失踪的“四小姐”的事就不了了之了,名义上就是也病逝了。
裴印月因为一直不能离开现在的这位三小姐身边,也不知道具体的发展,只知道没过多久,女婴有了名字——裴云姮。
裴印月:???
关于这个梦她其实是有些猜测的,最多的就是猜这是自己早已忘却的幼时记忆。但现在,似乎有些不同?
不同的地方有很多。
和裴印月印象里自己大概三五岁才离开东院不同,不过几个月,裴云姮就被和记忆里一样年轻且更有青春气息的母亲送去了明月居。
她惊愕的看着自己一向濡慕的母亲,完全没想到杨氏会这么狠。
得不到主母关爱的小女婴顶着嫡女的名头,在钱妈妈的护持下懵懵懂懂的长大。最初还会因为晨省时母亲对兄长的关注而吃醋,可很快,这个被名义上的母亲忽视的小女孩就冷了心肠。
大约有些人心性淡漠凉薄是天生的,裴印月眼睁睁的看着裴云姮完全不像自己,只是一次试探后就立刻收手。蛰伏几年后骤然翻脸,顶着“不饶人”的名声正面求母亲解决了那些阳奉阴违的下人。
再然后,完全抛弃了女红等裴印月熟悉的东西后,裴云姮一方面继续读书提升自己,另一方面开始有意无意的在祖父面前展现自己对人心对权谋的敏感。
渐渐的,裴云姮得到了祖父的看重,府里的风向迅速转变,再也没有人说她不饶人了。转而称赞她行事果决有乃祖之风。
裴印月一向畏惧祖父。可现在,她看着眼前几乎是另一个自己,还是初始境遇更糟糕的自己在祖父的培养下成长,接手了一切大家族里应该是继承人才会处理的事物。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裴印月已经开始期待等那位“真千金”上门会是怎样的光景了。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首先就是在母亲有意让裴云姮和傅谦订婚的时候遭遇了拒绝。云姮只是微微示意,整个侯府的下人都开始刻意隔绝开傅谦和她的接触。
让裴印月爱慕,也让她苦苦等候的傅谦却在家人的逼迫下不得不一次次的上门。在她面前看似温和,私底下却不无挑剔的傅二夫人也忍着裴云姮的冷脸。
可只要裴三小姐不松口,谁也不敢把这婚事定下来,完全不同于裴印月当年只得到一个通知的情况。
之后,云姮借着手上染指的侯府势力披荆斩棘苦熬心血,几次布局一朝爆发成功从祖父那儿夺下部分人手、钱财和暗势力。
裴印月几乎以为他们会闹翻,祖父会狠狠惩罚云姮,可纵使她心头提起来,也没想到祖父反而哈哈大笑,笑完和云姮秉烛夜谈。
自此,裴三小姐正式被阳朔候承认为继承人,身为侯府世子父亲再也没有机会代表侯府出席聚会,嫡出的兄长更是与宗室声名狼藉的贵女订婚,常年被放逐到了京城外,就像是压榨完最后的利用价值。
阳朔候府终究成了裴三小姐的天下。
接着,就是裴家和傅家二房撕破脸,“真千金”迟迟不出现,一直到裴印月以为她不会出现的时候,才在裴云姮的及笄礼上现身。
那时候,裴云姮已经过了十六岁的寿辰,而现实里,裴印月还不到十五岁。
身世大白。
原来裴云姮不是养女,而她或者说她们沦为妾室的生母曾和父亲两情相悦甚至留下婚书!
裴印月继续看下去,看到让她念念不忘,乃至机关算尽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模样的那些人,在这位裴三小姐面前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泛起来,就悄无声息的淹没在了侯府的内宅,终其一生都仰其鼻息而活。
唯独裴云姮杀出一条血路,权柄在握美人在怀的成为了新任阳朔候,成为了裴家族谱上值得敬拜的先辈。
成王败寇,胜者得到一切!
……
“小姐,小姐醒醒了!”在白英的呼唤下,裴印月从长梦中醒来,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小姐,时候不早了,得赶紧去东院请安,可不能让那位三小姐占得头筹!”钱妈妈一边说一边示意下面的婢女送上洗漱的杨柳青盐等物。
是了,裴印月想起来了,昨晚她让钱妈妈记得叫醒自己,然后干什么呢?当然是内宅争宠啊!
真可笑!
不过一个晚上,那场梦里的种种仿佛忽然点醒了她,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真是太累了,先是讨好母亲,钻研驭下,再是讨好傅公子,遵循女戒女德,现在还想着内宅斗法,实在是太可笑了!
或许,她可以换种活法。
好啦,番外结束了,讲的是这场黄粱一梦的试炼所截取的小世界历史背景中的命运,试炼有幻术的成分,但其剧本来源确是洞真山下辖某个小世界的命轨(这在下一章正文会提到),然后可能是因为女主重复穿越造成的时空震荡,试炼中的经历被灌输到了女主扮演的试炼角色的原型(或者说原身)上。原身大家可以看出来是一个逐渐黑化的类似于恶毒女配的角色,然后收到了这场梦,后续的话小天使有兴趣可以脑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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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黄粱一梦(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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