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到有光。

微小的，活泼的，跳跃着，奔跑着，像个好动的幼崽翻身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

于是，云姮睁开眼睛从长长的梦中回到了现实，还带着睡饱了的餍足感，有一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夕。

之前她和其他人一起喝了什么然后顺着某种牵引投入了湖中的莲花里，然后好像做了个梦？

只是随着清醒过来梦境就迅速模糊了。如同在后世看了一场视频，只是视频的主角叫作裴云姮，是一个没有记忆的自己。

至于内容，除了少许片段外并不能记得很清楚。感受上也不如亲身经历，而是只剩下一点残余的情绪，

唔，考虑到一路上听到的见到的无一不在告诉自己这里是仙门，求仙问道、借假求真之所在。

那么，刚刚是传说中黄粱一梦式的入门考核？

思及此，女郎眉目流转，便发现包裹着她的是柔嫩且透光的植物内壁，材质有点像花瓣或者叶子，颤颤巍巍的，似乎在动？

不，不是似乎，就是在动！像是植物开花，花瓣层层叠叠的舒展开，露出外面碧蓝如洗的天空，也露出了原本端坐在花苞里的年幼女郎。

“下来啦！”稚嫩而清亮的童音由远至近。

云姮抬眼看过去，说话的是位女童，正红裙蹁跹的走来，眉心的莲花妆和边上的莲花一样带着奇异的神韵。

女童赤足踩在水面，每每路过藏有活人的莲花都会伸出藕臂轻轻摇晃。

这个时代还没有听说过椅子这种事物，所谓的坐其实是指跪坐。

云姮就跪坐莲花里，底下是凹凸不平的莲蓬。

现在莲蓬被摇得晃动起来，小小的女郎就把握不住平衡，伴随着莲蓬的倾斜整个人都掉落在了水面上。

“啵”

像是掉在了柔软的水床上，软软的，还带着潮气和清淡的花香。

察觉前方湖边有不少人在往这儿看，云姮抿了抿唇有点小委屈，不过在爬起来的时候就调整好了情绪对还没走远的红裙女童问：“前辈，等一下，刚刚是试炼考核吧，成绩出来了吗？”

女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云姮：“叫我莲韵好了，成绩已经出来了，你很快会收到的。”

就在她们交谈的时候，不远处，被称作道诚的羽客靠近了湖面招呼起来：“新弟子跟我来。”

声音并不高，但却没有随着距离的拉长而减弱，而是清晰的传达到了每一位从莲花中出来的弟子耳中。

“去吧，那是道诚师兄，今年接了功曹殿的任务负责带你们，赶紧跟上。”想了想，莲韵嘱咐了一句。

“谢谢您，莲韵前辈。”小女郎乖巧的应了声就小跑着追上了人群。

看着她的背影，莲韵脑海中却想起了之前莲素的恳求，以及照影玉璧的开场画面。

她记得剧本上，阳朔侯府的世子夫人杨氏这个角色对身为养女的试炼者在态度并没有那么冷漠生硬的，用血脉天性来解释还是太牵强了，毕竟大多数凡人对血脉的感应并不会很强烈。

所以，这是莲素当时做的手脚吗？

为什么？只是一个新人弟子而已，能不能出头还是两说呢。

不过，莲韵想到这场考核里那个小女郎的出色表现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叹息，回头还是看情况补偿一下吧。另外，莲素那里也要警告一下。

她们问道山生息莲一族的立场可就在这些细节里。

云姮这里对莲韵的想法打算一无所知。

她只是顺着人流跟了上去，就像是，对于另一道同样看着着自己背影的视线一样毫无感觉。

远处，道清目光阴鸷诡艳。

……

问道山，湖边宫阙一侧，玉琢殿。

“玉牌上是你们的成绩。”讲台后，道诚居高临下的看着百多位新弟子们一一落坐，甩了甩袖子道。

下方，云姮把玩着手中的玉牌，指尖细细描绘上面云篆的纹路，微笑着在心底默念出内容——甲上。

“前辈，这成绩是怎么算的？”最远的对角位置，丹姬有些不甘的发问，目光有意识的避开了前面的云姮。

道诚早有预料的解释：“具体要看你们在之前幻境中的存亡，对当世与后世的影响，以及自身的行事作风。”

“可是我们在幻境中的出生不同啊，岂不是越高越容易作出成绩？”有人发出不甘的疑问。

“不，对于你们在幻境中的处境而言，出生越高，压制或者是死亡率也越高。”道诚直接吩咐了另一位弟子，“虞息，你来说明一下。”

“喏。”他应了一声。

被称作虞息的少年和云姮并不是同一座白玉舟的，不过也不陌生。他与此前幻境里登基称帝的七皇子有七分相似，俨然就是此人了。

“在幻境中我生在冷宫，生母早亡，衣食要靠心善的宫女施舍，幼年时曾三次重病濒死。”他的神情平静不含怨怼的说。语毕，重新落座。

“云姮。”

听到上面道诚的示意，云姮同样起身讲述：“我的安危要比虞息好些。”

“但幻境里我是和姜窕，也就是窕姜换过身份的，养母杨氏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心生隔阂，或许还有血脉天性的成分在里面，并不关注我。所以，我的生活环境偏压抑，早期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主要往联姻工具的方向培养，被要求顺从不可逾越。”

后来的发展就和虞息一样没必要多说了。

“基本就是这样，首先是活下来。”被点到的弟子说完，道诚正式开始讲解，恍如后世老师讲解各类真题密卷，“参与试炼的弟子就像仙人转劫一样不会记得自己原本的记忆，需要从古代夭折率最高的幼年开始。这就是最初考验，无论怎样首先都需要活下来才可以开始。”

“这里的重点是自我意志的坚持，你们的身份虽然是幼儿，但心智这玩意儿可不是洗白了就跟着降低了。”

然后是延续。

不是会喘气就是活着的，试炼弟子需要在世间留下更多的痕迹。最简单的，比如延续血脉的子嗣或者延续思想的弟子。这些后辈的表现也可以算成加分项。

从表面看，因为处于父系社会，这方面男子似乎有天然的优势。无论是子嗣的姓氏，还是未来后世子孙对祖上的追溯。也更容易记住。

但其实不然，这也意味着同等心智下，男性更容易被针对，女性在子嗣上机会更大，挑选的余地也更大。

算成绩的时候，不是单看晚辈是否记得身为先辈的试炼弟子，也看先辈思想的延续。比如定下的家规，培养的家风等，就算是不记得来源也属于计分项目。

这些都会在水幕画面中以镜头的形式表现出来。

“……目前都以某种形式储存在你们的玉牌里，未来可以自己查看。”

“总的来说，如果非要找一个宗旨或标准，那么你们可以参考四个字——仙道贵生。”

至此，道诚老师终于把入学考讲解完了。

下课后，同学们也不急着去找各自住宿的地方了，而是纷纷交流起成绩来。

云姮看着既视感满满：学生间真是古今如一。

虽然大家都有所保留，不过综合一下，还是可以分析出不少的，特别是有出生修真界大族的同学问了当时看直播的前辈后，前几名基本就出来了。

云姮以女子之身继承阳朔侯爵位，更在裴家家族历史上留下很深的影响，成绩是甲上，位列第一，

次之是之前站起来回答问题的虞息，成功登基并且在背后主持了新政变法，同样是甲上，位列第二。

考虑到幻境里众人的相貌是和现实有六七分相似的，所以某些人的情况云姮也心里有数。

窕姜和傅谦在现实里其实是青梅竹马，反正他们看着云姮是挺尴尬的。

幻境里女方早年因为身份尴尬而低嫁，后来和丈夫和离，多年后男方薄有战功，终于和心上人重逢，得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过再尴尬也比不过丹姬。

丹姬在幻境里出生微寒，被卖给了人牙子，几经辗转进了阳朔侯府。后来，这位聪慧而不甘于任人摆布的女郎为自己挑选了一位上司。

嗯，没错了，丹姬就是后来的白薇。

拒绝嫁人后成为了阳朔侯府的大管家，个人名下有房有地，过起了每天打卡上班，休假时呼朋唤友一起去剁手的精致小资生活，好不快活。

幻境里日子是过得非常开心，可一出来就傻眼了！

“……”丹姬：求别说o(╯□╰)o

反正她在教室——玉琢殿里，挑的座位是和云姮最远的，对角线的位置。

丹姬（捂脸）：别问，问就是很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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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眠（同款捂脸）昨天咕了，所以这章就放在今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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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求道渺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