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地仙界的《神话追溯札记》里的描述，也像阴灵教派的经典中不断引用论述的那样：

所有的造物主都是喜欢血的。

左明姮在最初的实验中尝试了很多次，最后却还是用了自己的血作为材料才成功的让原本应当只有疯狂恶意的恶灵成为现在这种可以交流的鬼怪——它们自称鬼族。即使这种交流常常是非正常的，即使这些鬼族的价值观和活人迥异。

这期间她的意识也随着血的扩散而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支撑，更多的不知道来源的知识莫名出现在了脑海里，就如《神话追溯札记》里的那些内容：

造物主是喜欢血的，血来自造物主也终将归于造物主。

感受着对于这崭新的不知道该称呼为生命还是亡灵的物种那蠢蠢欲动的收割念头，女孩清晰的意识到：

我也是喜欢血的，这些血来自于我，也终将归于我。

鲜血是灵魂的货币。

她喜欢这些造物的血，又不仅仅喜欢它们的血。或者说，左明姮所注视的，是它们的灵魂。

只是鬼怪如此，人类呢？

是否也有一位在人类进化道路上插了一手的造物主正注视着他们？

她更联想起了些别的事情。

就像之前关于气运之子的信息突兀出现一样，自从实验成功后更多的知识莫名出现，其中就包括一些蛮荒时代里关于古神的种种祭祀，还有后来的太古年间，仙道始祖与之进行的那些伐山破庙的争斗。

仙道求长生，也重逍遥，为什么正魔两道都会和古神争斗呢？甚至成为了仙道的政治正确？

左明姮仿佛听见了一个年幼的女孩在一座山中宫殿中学习修真者的常识，她执笔在帛纸上书写着“有借有还”四个未知文字。

垂下眼帘，轻颤的睫毛如同昆虫晶莹的翅膀，她觉得自己似乎触及了什么禁忌，一时有些细思恐极。

生硬的转移了思绪，女孩再一次的确定这个从自己手上诞生的新种族已经真正成型了，虽然还有种种瑕疵，但至少数量上也足够了。

最初的时候鬼族的诞生还需要她亲自动手制造，但十年后的现在，只要在左明姮所在范围附近有恶灵诞生，残念就会和衍生的诅咒结合成为鬼族。内秉的原理按照那些莫名出现的知识来说似乎是涉及道染造成的灵机变化有关。

可以开始收割了，她想。

当夜，正值圆月高悬的日子，绯红的月光洒落。

第一鬼域突然扩张，一直到覆盖了大半个荒野（铁壁之外的地方），除了少数几个遗迹和阴灵教派老巢外就没有逃脱的地方，第一铁壁和第三铁壁内都一度恐慌。

但随后，第一鬼域就在短暂的兴盛后陷入了某种沉默中。奉灵使们更察觉了为数不少鬼族离开了第一鬼域，更发现它们情绪不对，满含恐惧。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那些鬼族就跟疯了一样往我们这里逃。”

“有审讯出什么吗？”

“没有，这些鬼族好像是真的……发疯了，话都说不清，记录员整理了一下资料，只有这么一句话：血，源于斯，归于斯。”

听到汇报的奉灵使身体一僵，只觉得有阴风吹过，毛骨悚然：“什么意思？”

“目前尚未有详细的结论。”下属回答。

没过月余，第一鬼域再度发生剧变，从原本的扩张开始收缩，只不过收缩后空下来的地方仍然残留了某种变化变得更适宜鬼族生存，举凡活人死去，都会留下残念，残念凡是深刻点的则都变成了鬼族的一员。

鬼域的收缩持续了三个月之久，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小，最后直接缩小到成了两米多高的椭圆物体，像是一个不知什么物种的蛋，水晶质地的表面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绯红色泽。

蛋中，收割了大半鬼域的左明姮化作柔和细碎的光点，那是外道金丹的残骸。

她已经想起来了，时至此时此刻，以大半个鬼域和从鬼族中收回的“血”为基础，女孩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而来。

她不是左明姮，不姓左，也和左家没关系。

明姮是她的道号，她是为了天人生化之法而来，是为了以此法复活而来。

当时左晴刚刚死去，沾染着劣化的阴性灵机，她趁着左晴死亡的那一刻附身在那具惊惧而死的身体上。

但这不是复活，只是借由外道金丹残余的力量对一具还有活性的身体进行的操纵罢了。

地仙界的复活之法其实不少，但大多有不少的后患，考虑到自己已经接近凝结金性了，修为达到这种程度后副作用最小的复活办法也就两个。此前天权——姑且称之为天权真人吧，想到对方竟然能插手魔道的事务明姮也有些不确定——总之，祂也有提到过这两个办法：

一者是最正统的，即通过不断的转世来休养恢复，副作用是每一次的转世都会经历胎中之迷，然后是新的经历新的生活，甚至可能诞生新的人格，而在最少几百年间累次转世后再度被接引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找回金性就成了问题。

正因为如此，修为不够的就不能用这个办法，否则很可能无法确定自我，到时候还是不是这个人就不一定了。最起码的修为底线就是明姮这个级别，但即使如此，也不一定能在累次的转世中维系住自我。

另一个复活办法就是转成鬼修，以鬼修之法修补神魂，后续再炼制道躯，修为要求和上个办法一样。好处是不经历转世不需要烦恼“我是谁”这个问题，坏处么，就是神魂不够圆满，而且和道躯的匹配有瑕疵。

如此，在修行中自身数据这一项就变得更复杂，于修行更进一步不利。

据传言当年的鬼树真人就是如此，被正道的某位真人击杀后转鬼修后又以千年龙爪晦树为参考炼制的道躯。

相比修士，眷族们则还有另一种复活之法，即通过保管着眷族所有信息的源头（那位道染的真人）进行重塑。

就像天使指的是人间天子下派地方的使者，所谓天人、天女，指的就是对古老神明的某种眷属的称呼，而天人生化之法正是参考的眷族，目前尚处于研究中的某种复活方法。

明姮知道后很早就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反过来，用类似于眷族的存在作为信息承载的容器补全神魂。

因为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当她以左明姮的身份谋划复活的时候，主意识便很自然在埋藏在潜意识中残余神魂的配合下进行了操作。

鬼族的诞生正是由此而来。

当然，单单靠潜意识描补到底还是有些问题，所以恢复记忆后她就在意识空间里闭关起来。

然后就是百年。

卡文了，这章终于折腾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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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 阴府筑成（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