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仙山内,一处灵气蕴藉的瀑布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正坐在青石上垂杆而钓,他正是玉琼宫的长老之一——鹤叟。
自从泰云川担任掌门以来,玉琼宫内就门阀林立,众长老各有各的心思,像他这种专心修炼的反而被边缘化,不管是日常授课还是清谈法会,大小事务一概没有他的身影。不过他志不在争权夺利,倒也乐得清闲,每日找山明水秀的地方喝喝茶钓钓鱼,很是自在。
鱼竿轻微弯曲,这是鱼唇正在试探,再耐心地稍候一会儿,只见竿头猛得向下一弯,这才是鱼真正咬钩了!
他潇洒干脆地抬手起竿,一尾金色的鲤鱼在杆头划出一条亮眼的弧线,金灿灿的鱼鳞反射着照入山涧的日光,美丽得好似天上来物。
鹤叟笑吟吟地将其从鱼钩上取下,那金色的鱼儿活泼地甩动着尾巴,鹤叟也不把它放入鱼篓,而是抬手将其抛入水中,放了。
曲萍儿到此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问道:“敢问老翁,为何将这鱼儿放了呀?”
鹤叟转头,看见曲萍儿全身衣着破破烂烂,脸上还糊满了黑灰,忍不住朗笑出声:“哈哈哈,没想到今日还钓上来一条灰鱼儿啊!”
曲萍儿看了看自己身上,颇为不好意思地藏到了树后。
鹤叟收起鱼竿,转身面朝她,回答道:“钓鱼只为一抒闲趣,未必要杀生害命呐。”
曲萍儿看这老翁志趣超然,定然不是凡人,只是相隔有些远,感觉不到他到底是何层级。经由自己被追杀的事,还有之前在禁渊的体验,她对修仙者的印象实在不太好。虽然这个老翁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她还是稍稍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现身。
鹤叟使了个移形换影倒她面前,从储灵囊中取出一件彩衣,递与她道:“这是多年前一位仙子所赠,你们年轻姑娘正合穿,不嫌弃的话,就去换上吧。”
曲萍儿警惕道:“老翁为何帮我?”
鹤叟捋着胡须笑道:“姑娘正好需要,我又有此闲物,结个善缘而已。”
曲萍儿想自己如今这番摸样,乞丐来了都得给俩铜子,实在没什么好图的,随即接过了彩衣,小声对鹤叟道:“谢谢老翁。”
“我在前面半里处等你,换好衣服后,可以过来。”
曲萍儿点了点头。
待老翁走远后,曲萍儿来到瀑布聚起的水潭边,洗干净自己脸上身上的污渍,将头发重新梳好后换上了那件彩衣。
果然是仙家之物,这件彩衣的轻薄质感比她方才在崖下幻境内穿着的那件白色雾衣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一上身就十分合适,行走之间飘逸灵动,把她衬得好像林间精灵一般。
她在水潭中照了照自己的倒影,果然是人靠衣装,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某个修仙世家的大小姐,而非安里村中的村姑了。
顺着方才老翁离去的方向走了小半里,果然看见了在松下闭目养神的鹤叟。
她局促不安地拉了拉衣摆,对鹤叟道:“我穿这身是不是太高调了。”
鹤叟摇了摇头,开导她道:“在这个世界中,有人喜欢炫耀,用美丽的衣着,强大的武器来包装自己,却招致杀身之祸,也有人喜欢隐藏,但不起眼也未必意味着安全。只要你有承接高调的心性,自不必担心它为你惹祸。因为外在都只是表象,只有心才是真实。”
曲萍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问道:“还未请教老翁,此处是何地?”
“姑娘落魄至此,却不知身处何地,想必是有一番奇遇。”鹤叟如是说,但没有深入盘问下去,转而回答她的问题,“此处是藏仙山玉琼宫地界,本座乃是长老鹤叟。”
自己竟然直接到了玉琼宫?
不过两界城就在藏仙山边上,这里的秘境直通玉琼宫也不奇怪。但如果早上她和方行舟的推测属实,那这里的掌门泰云川很有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看见她脸色不好,鹤叟再次宽慰道:“看来此处并不称姑娘的心,不过世事无常自有定数,不妨安心留下,也许上苍另有安排。”
曲萍儿心想他说的对,既来之则安之,她都已经死里逃生过一次了,而且那也只是她和方行舟的猜测,并没有直接证据。
她向鹤叟拱手谢道:“多谢长老开解。”
眼前这位长老并无结丹大能的架子,反而有答无问,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与他交谈,让曲萍儿心中的紧张感消退了不少,便也忍不住多说了点:“其实……我也是玉琼宫的外门弟子,只因资质不佳,本来想退出仙途。可没想到近日遭逢不幸,我被仇人追杀,无奈跳崖,一睁眼就来到这儿了。”
鹤叟闻言,眼中带了几分叹息之色,对她道:“你所说的‘资质不佳’,是因为断灵根吗?”
曲萍儿略带丧气地点了点头。谁人不知断灵根最难,得此灵根者往往都会有修仙的命数,但很是坎坷,能结丹者万中无一,有人修炼至炼气大圆满都已经白发苍苍了。
“你可知,老朽是什么灵根?”
曲萍儿抬眸,眼中带着惊疑:“难道您也是……?”
“老朽也是断灵根呐,愚寿已有三百六十九年啦!”说罢抚须朗笑道,“你还是年轻人,仙途才刚刚开始,不必为灵根资质而气馁。你岂知资质差者不能得道,又岂知资质好者人人都得以飞升啊?”
没想到眼前这位老人家,正是以断灵根之体证得的金丹!听了他的话,曲萍儿眼中又燃气了几分对于修仙的信心,当时不选择继续修炼,除了因为表哥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得自己的资质实在太差,觉得努力也没有意义,现在想想,其实是她放弃地太过轻易,这次意外之下又回到玉琼宫,说不定就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不过,当下还有一件事要做,如果自己以后要继续在修仙界生活的话,“曲萍儿”这个名字是不能再用了,以免徐涛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她得去改个名字。
“请教长老,从此处去执事堂要怎么走?”
“从这条路往上便是宗门广场,广场右边就是了。”
拜别鹤叟后,曲萍儿往执事堂的方向走去。
玉琼宫是整个修仙界最强大的宗门,但传说五百年前玉龙真人开山建派之初并不被人看好,因为当时是几大修仙家族的天下,灵根血统,功法秘籍,丹药法宝,都在家族内部被垄断,普通人就算有灵根,除非投身入这几大家族改名换姓签下血契,否则很难有出头之日。是玉龙真人游遍四海,寻找上古修士流传下来的古籍,又感悟天地之变,创立自成一派的功法,无论天资广收弟子,开化教民,济世度人,而当其飞身之日普降甘霖,化禁渊中沉积万年的邪气妖氛。
玉龙真人这一飞升,打破了家族血缘的桎梏,开创了一个“凡有灵根者皆可修仙”的时代,往后至今无数能人异士四海来朝,如今的玉琼宫连客座长□□八十九位结丹期,是修仙界吸纳结丹修士最多的宗门。
看着眼前恢弘无比的汉白玉广场,曲萍儿心里也不禁为之折服,据说每年人间的朝廷和世家大族都会向玉琼宫进献无数钱财珍宝以求庇护,玉琼宫可以不计损失吸纳这么多弟子,也多亏了他们的鼎力相助。
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修士很多,不仅有本门弟子,还有个别前来拜会的别派修士,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起起落落,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场景让曲萍儿很不自在,她在玉琼宫呆着的时间并不多,往常都是穿着弟子服外面裹着个黑袍在各个角落穿梭,很少来这么核心的地方。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内门弟子,其中还有少许的筑基期,外门弟子大多都只停留在煅体,在这么多比自己阶层高的修士面前,会天然地感受到威压。
而且她今天穿得很显眼,鹤叟长老赠予的这件彩衣流光璀璨,出现在一个煅体期身上不免引人侧目。她已经感觉到好几个师兄师姐带着打量的目光向她看来,让她恨不得马上飞过这段距离。
正在尴尬中,她脑内忽然响起鹤叟方才的话“外在都只是表象,只有心才是真实”。
对啊!这些师兄师姐根本就不认识她,何必在意他们怎么看自己。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在充满了一种力量,和刚才在崖底感受到的白光充盈周身的感觉类似,她忽然不惧怕周围人的目光了。说白了他们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行走的黄花菜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她很清楚自己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取得一个全新的身份。
等今天之后,她就不再是安李村的凡人少女曲萍儿,而是玉琼宫的外门弟子澄意。
澄意是她刚刚在心中取的名字,意为内心澄澈明净,通达无碍。
下面我们就基本称呼女主为澄意啦!
至本章正式开启修仙篇章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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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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