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感到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肩膀,澄意才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面前站着几个身着玉琼宫弟子服的女孩,这才懵懵懂懂地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在玉琼宫的定春园里,她们应该就是和自己同舍的几个外门弟子了。

交谈之下得知,其中只有一人和自己一样刚来不久,是个脸圆圆的女孩子,叫孙令婵,其余人都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三年了。

两三年都还在煅体期,恐怕这里的弟子日常事务十分繁重,根本没多少时间修炼。自己如果想要快点进阶,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看天色,已经是用晚饭的时分了,澄意随着同舍的女孩们来到厨房用饭,却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住了,只见灶台上的各个木桶里确实还盛有不少饭菜,但看量肯定是不够这些女孩们吃的,而且几张大餐桌上无不杯盘狼藉,汤水饭粒撒了一桌面。

澄意大睁着眼碰了碰孙令婵的胳膊,一脸不可置信道:“这是遭贼了吗?”

孙令婵叹道:“什么呀,这是那些男弟子的杰作,每日都是这样,别看了快来收拾吧。”

澄意一边陪着她们收拾,一边从师姐们的口中得知,这是邓少通搞的花招,他下令让男弟子先用饭,又默许他们不用收拾,弄得女弟子们每日要整理残局不说,动作稍慢一点的都吃不饱饭。

澄意蹙着眉头想,越是环境恶劣的地方就越爱搞这些分化,定春园中资源有限,施一些小恩小惠于身强体健的男弟子,有利于维持这些人对邓少通的忠心。看来这地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不好呆。

正在大家排队打饭之际,邓少通手托着一份丰盛的饭菜走了进来,女弟子们见他进来,很多都低下了头。只见他径直走到澄意面前,将托盘往前一递说:“澄意师妹,这份饭是师兄特意给你留的,你可一定要笑纳哦!”

澄意的眉头要蹙不蹙,心里都要骂娘了,这不是存心让她当出头鸟嘛。

往那托盘中略瞄了一眼,这明显就是管灶台的专门给邓少通开的小灶,满满一碗晶莹剔透的红烧肉上面还挂着油亮亮的卤汁,和给大伙吃的那木桶里清汤寡水的菜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感受到周围师姐们灼热的目光,澄意推了推那个托盘,婉拒道:“不用了师兄,我最近减重,吃不下这些。”

邓少通肥硕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师妹你明天还要打扫山门,辛苦着呢。就收下师兄这份好意吧。”说罢将托盘强硬地往她手中一放,然后得意地扬长而去。

澄意脸都僵了,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贼厮绝对是故意的!

在饭桌上,她看着眼前的那份红烧肉如坐针毡,大家都坐得离她远远的,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邓少通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不患寡而患不均是最基本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将自己从女弟子群体里孤立出来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在大家都埋头吃饭之际,澄意的脑内飞快旋转,这个烫手山芋必须要马上解决。

现在就算她把这碗肉分给大家,恐怕也少有人会领情。

留心观察了一圈周围的人,突然被她发现了一位三十来岁的师姐,她坐在最里侧那张长桌的尽头,那个地方一般都是主位。如果以她为中心来看,师姐们确实是由密到疏依次往下坐的,离她越远就越被边缘化,而自己正好就是在最边缘的一个位置。

没猜错的话,这位师姐就是女弟子们的老大了。

心中顿时有了谋算。

她端起那碗红烧肉,沿着长桌走过去,将肉碗放在那位师姐面前,说道:“师姐,澄意初来乍到,承蒙邓师兄抬爱送了我一碗红烧肉,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不敢自己独享,特来分予众位师姐可好?”

这也许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找准一位领头的师姐,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她,只要她答应了,那自己也就好做了。

此时,整个厨房鸦雀无声,大家手上的动作都停了,连碗筷撞击声音都没有,澄意觉得气氛稍稍有些诡异。

果然,只见那位师姐面无表情地用手背将碗往边上一推,说道:“拿回去,我们不要。”

夜晚,澄意双眼紧盯着房顶直直地躺着,其他七个姑娘都挤在一起睡,泾渭分明地与她划开一道距离。回忆起方才在厨房的尴尬场面,她忍不住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大家的反应也证实了她没有找错人,但那个师姐为什么拒绝她的示好呢?

左思右想都没得到答案,无奈之下,她伸出手戳了戳离自己最近的孙令婵,轻声问道:“令婵,你知道刚刚那个师姐为何不理我吗?”

过了半晌,孙令婵才用被子抱着头转过身来对她说:“你是说婉君师姐吗?你胆子真大,她最讨厌别人和邓师兄走得近了。”她又回头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下大家都没醒,才敢说,“她和邓师兄有过节。”

这么一说,澄意就明白了,看来自己还是太鲁莽了,没有注意这些女孩子和邓少通的关系。如果要在女弟子中处得好,就必须要和邓少通划清界限。

在定春园的日子十分艰苦,几乎每个女弟子们从睁眼到闭眼的所有时间都被排满,还时常要忍受邓少通和他的拥趸们在外饮酒取乐时的吵闹,大部分人都只能在睡前才有机会打坐片刻。

而《内观流光法》的修炼,需要采晨露未干前初升的第一缕阳气。澄意每日出门干活时都会刻意观察周边有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安静练功的地方,终于被她在距离定春园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座悬崖,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初升的太阳。

春夏之时日长,她每天都刻意早醒一个时辰,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到达悬崖,以采得第一缕精气。练完功后再回到定春园,坐在镜前仔细梳妆,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她为了梳妆打扮而早起一样。当然,这样做还有一层用意,她以前太过朴素,如果想要彻底改头换面,就必须和以前的自己拉开差距,要让那些对她有印象的人都认不出她。

“澄意”越和“曲萍儿”不一样,自己就越安全。

至于邓少通,这几日倒是没再找她。不过有几个女弟子已经将她每日的精致打扮理解成了刻意去勾引邓少通的行为,私下里会暗戳戳骂她是狐狸精,吃饭时经常会被人突然撞一下,找些这种无聊的小茬。

自己的目的是更快变得更强,和这些女弟子们的人际关系虽然不能成为阻挡她的理由,但玉琼宫的规矩是弟子至少要到了炼气期,才会分配自己的房间,她不知还要在定春园里呆多久,多几个朋友总比多几个敌人要好。

说实话,她并不讨厌这些女孩,她们身处玉琼宫的最底层,却同心同德,深刻明白压迫她们的人是谁,虽然很艰苦,但没有一个人与邓少通一起同流合污。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来玉琼宫是带着仇恨来的,她和表哥在山下的时候何尝不是处于与现在一样的境地?她越是心里有恨就越不能被仇恨所吞噬,她不想变成徐涛那样无情的杀手。也许这个定春园就是她修仙之路上的第一道试炼。

今日和往常一样,她出门去厨房抢下两个馒头后,准时把名牌插进门口的□□口中点卯,然后去墙根边从其他师兄姐手中抢一根毛尽量多一点的笤帚,沿着山门前后长长的台阶从上扫到下,再从下扫到上。

山门下面有一个小集市,名曰“芨芨集”,很多本门弟子会在下面支个小摊,卖些丹药法器之类的,还有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甚至还有师姐靠卖胭脂水粉发了家,因此这条路上走过的人一直不少。不过这里卖的都是些小物件,真正拿的出手的东西都在宗门的珍妙轩之内。

日头已上三竿,天光正好,两个师姐拾级而上,正在把玩着手中可以照射出不同形状光影的小球,又有两个师兄迎面走来,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个手中拿着一副留影卷,问她们道:“两位师妹,请问有没有见过这卷中之人?叫曲萍儿的。”

听到自己曾经的名字,一旁正拿着扫帚的澄意瞬间汗毛倒立,默默将身子背对着他们。

“没有,这卷上画的什么呀?又黑又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其中一位师姐道。

“她偷了天极阁中的密卷,掌门正要拿她问罪。据说此人之前会给门内的师姐妹们做些跑腿营生赚赏钱。两位师妹若有消息,烦请汇报至执事堂。”

居然连她以前在玉琼宫做过什么都知道了,澄意的心砰砰直跳,攥着扫把的手都几乎要不会摆动了。

只听另一位师姐轻笑了一下,“门内做这些小营生的外门弟子那么多,谁记得住她们呀。我看师兄你呀还是去找张靠谱的画像吧。”说罢两人摆了摆手走开了。

澄意略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之前也不高调,老爱穿个罩袍挡着脸,加之那些师姐一个个都挺高傲,压根不会把她一个跑腿小妹放在心上,门内应该是不太会有人认得她了。

正想提着扫帚偷偷溜远一点,突然一副卷轴挡在她的脸前。

“师妹,你见过这个人吗?她也是外门弟子,说不定你会熟一点。”

被他一拦,澄意的心脏差点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过看见那卷轴上的人像,她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准确来说那都不是人像,而是各个模糊不清的角度中拼凑出来的一张脸,一部分被烟熏黑了,一部分是扭曲变形的,少有能看得清楚的一部分,上面还燎动着火光,各处五官比例极不协调,甚至都有些吓人。

她半带为难地冲两人摇摇头说:“不知道,没见过。”

“连你们也没见过啊,那可真是犯了难了。”那个师兄卷起卷轴,无奈道。

“话说师兄你们拿着这样的画像,真能找到人吗?”想起那卷轴上画的,澄意自己都快笑出来了。

“不知道啊,找不到吧。”

“反正找归找喽,就算找不到每日在山里跑跑也算能交差了。”另一位师兄摊摊手说道。

看见两位师兄这个办事态度,澄意就更放心了。

挥别二人后,她继续扫着台阶,心里默默想着,那上面的场景定是从徐涛印象里复刻的,那家伙是个粗鲁武夫,见自己的时候又是大晚上,之后虽是白天但自己的脸上糊的都是碳灰,他一定是记不得自己的长相了。

又逃过了一劫,她心中暗自庆幸,感慨自己该不会真有点什么气运在身上吧。

但也只不过窃喜了一瞬,她突然又想到之前在禁渊之中曾经见过的那位师兄,自己貌似是对他提起过名字的,而且他还明确看清了自己的长相!不得了了,她的心瞬间慌乱起来,现在只能祈祷人家忘了自己,或者目前不在玉琼宫内了!

老祖:莫慌,问不到这里来。

作者云:两位师兄的工作态度简直是在演我工作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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