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姐姐,你什么都不懂,加入我们,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

柳画青的话语被一声巨响打断,她反应极快躲开,身旁的位置激起一片陈旧的土,一个人影砸到地上,铁皮屋顶破了个大洞,那尘土钻入柳画青鼻子里,她被激的连连咳嗽,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蛋上咳得更加苍白,一双柳叶眉有几分不悦,被砸的地方有一个人影,那双玫红美甲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姚清风不由得抬头看向铁皮屋顶的洞,只见透过洞里的夜晚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星星月亮点缀,而只有一道又一道红绳纵横交错,编制成一张无序而又有规则的“蜘蛛网”,从缝隙里看去是一双带着浅红的瑞凤眼,她大半个身体隐没在黑暗里,只有戴着青铜面具的面庞显露出来,那女人俯视着洞口里的情况,无波无澜。

“在那边愣什么……”一声极度虚弱的女声传来。

是谢疏灵。

姚清风舌头顶着上颚,斜着眼睛看向谢疏灵,杏眼里充斥着不屑,嘴角再一次上扬,“还特战组组长呢,啧啧啧……被个躲在黑暗里的胆小鬼打成这样。”

谢疏灵几乎是挣扎着从坍塌的桌椅废墟里爬出,然而她一支起身子,后背上延迟的疼痛猛然传到天灵盖,霎时间冒出阵阵冷汗,她裸露的皮肤上鲜红的血痕遍布,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细微的咔嚓声。

“呃……”她试着动动,胸腔处顿时如同被钻头钻了一般,她不由得闷哼几声,汗珠子啪啪啪往下掉,和血液混在一起。

“呵……姚朗月,你倒是比白天活泼不少啊?”

谢疏灵不瞎,她适应疼痛后强撑着站起身,一头墨蓝长发因为汗水紧紧贴在头皮上。

有点意思啊,她高大的身躯挡在柳画青和姚朗月之间,手背抹了把嘴角的血,后背被砸出的伤口她也不甚在乎。

她回忆起白天的姚朗月,是一条见人就避的野狗;但现在,她身后传来姚清风的轻笑,谢疏灵低下眼眸,大脑飞速运转。

如同一条疯狗。

就像,屋内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像换了一个人。

人格分裂?但不足以引起红姐注意和救教注意,一定有什么其它所在。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柳画青。

“疏灵姐姐,看来善鲸姐姐不太高兴,你受这么重的伤,需要帮忙吗?”

“不必了。”谢疏灵冷声道。

裴红蕊自然不会告诉自己真相,而救教更不可能。

谢疏灵想想就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啪!”霎时间窗外灯光四起,整齐划一的汽车轰鸣齐刷刷停下这屋子外,车灯直直打入内部,屋子外围被红绳蜘蛛网包裹,与停在外面的四五辆白色货车形成鲜明对比,半透明或黑红的绳在车灯照耀下折射出一种近乎于玉石的光。

同样的,灯光大开也照出赤足站在那“蜘蛛网”上的善鲸的身影,她扶了扶脸上的青铜面具,依旧没什么表现。

“谢组长!我们来晚了!”货车上穿着橙红工装的女人男人下车,为首的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牛仔裤和校服,还有一个大红背包的女孩。

“……呵……”柳画青捏着红裙,柳叶眉皱得更厉害了些,虽然她早就料到这结果。

“姐姐……”话音刚落,从铁皮屋顶的洞里一大片的红绳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随着风轻轻摇动着垂落在柳画青周身,风再一次摇晃红绳时柳画青已经消失。

“啊……”谢疏灵支撑不住,失血过多的脸显得苍白,身上的肌肉也少了不少威慑力。

“疏灵姐!”红色大背包的女孩着急忙慌冲过来,和谢疏灵高大的身躯比对起来她有些矮小,但她仍旧尽力扶住谢疏灵,手摸到她后背鲜血时眼眶一红,直到将谢疏灵抬上担架,终于是吐了口气,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噗。”姚清风早已走出去,懒洋洋靠在货车车厢上,斜着眼睛看女孩一系列的动作。

姚清风,换回来,把身体换回来,是远在住处的姚朗月。

“才不。”姚清风笑嘻嘻回应着,没注意的自言自语引得几个橙红装工人侧目,她立刻若无其事的双手插兜靠在车厢上吹着口哨仰望星空。

姚清风!姚朗月几乎要头疼致死,姚清风,马上天亮,更何况我有……

……更何况柳画青说的很对,姚朗月不指望姚清风能明白,她在卧室里双手搅动着手指,一点点把指甲抠干净,那双杏眼有些无神,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柳画青的话语。

我们什么都不懂,那个柳画青说得很对,姚朗月可悲的意识到这个事实时她正死死咬着自己手腕,手上之前的伤口被她用卫生纸草草包扎了一下,她睁着眼睛看向没有自己镜像的镜子——那本该是姚清风的位置。

她这些天在做什么……

为了换房租送外卖,为了活命让无法控制的姚清风出来,被什么管理局招安,怕死让姚清风去见救教……她做什么了吗?事实上她几乎什么也没做。

她以为姚清风不会被人发现,直到柳画青那句双生灵体;她以为还能瞒住自己修者的身份,直到谢疏灵将她带回。

……干脆什么都不做。

反正没损失不是吗?她不用担心房租有了稳定的工作,姚清风……被发现对她来说又怎么样?送进精神病院吗?

什么都不做最好……只是等着就好……

真的要什么都不做吗?她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疑问。

等什么?姚朗月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浑然不觉,啃着自己手腕,口齿间蔓延着血腥味也不停下,疼痛让她的脑子像被水冲刷过一般清醒,血珠不断滴落,因为失血她脸色也逐渐苍白,但思维却越来越清晰。

等着什么,能等什么。

够了姚朗月,都够了,她烦闷的将手指插进头皮撕扯发丝。

有什么大不了,谢疏灵,柳画青,善鲸,裴红蕊,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她多知道一些。

那么,她能知道什么?

第一,救教,柳画青所说的双生灵体。

第二,救教善鲸对谢疏灵说的那句“裴红蕊什么都没告诉你”,极大概率侧面印证,谢疏灵对于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对方也只是按规矩办事,但这不代表谢疏灵自身不好奇了。

第三,那个男人,柳画青所言,那人不属于救教,是被管理局通缉,身份成谜。

第四,那个叫善鲸的女人,手段是独创的,有阴阳眼,难以对付。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姚清风绝不能再轻易露面,这样愚蠢的错误不能再犯。

姚朗月梳理清晰思路后,起身蹲在镜子面前,伸手敲击,刚刚被自己咬出的伤口的血随着动作飞溅在镜面上。

“回来姚清风,换回来,我们换回来。”一下有一下,敲击着镜子她却得不到回应。

姚清风?!

“才不。”此刻的姚清风懒洋洋靠在货车车厢上,看着那个红色大背包女孩忙来忙去只觉得有几分好笑,瞧那女孩紧张兮兮的样,跟谢疏灵死了似的。

姚朗月听到这句话,并不是特别意外,或许有一瞬间的错愕,但那是姚清风。

做事随心所欲的姚清风。

但她并非没有其余办法不是吗?姚朗月停止敲击镜子,一方面她手上的伤口失血过多没劲了,另一方面,她想到了别的主意。

“姚清风。”姚朗月挣扎着拿起一片玻璃碎片,将尖锐的一端对准自己脖子,另一只右手摸了摸,毫不犹豫插进去。

姚清风别忘了,我们是一体的,这具身体死了,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她笃定姚清风一定会为了活命换回,毕竟只有她有修者的能力,能快速修复破损的部位。大概这就是开挂的好处吧。

“姚朗月!”那头低声的暗骂声传入脑海。

姚朗月就明白,姚清风愿意回来了,果然。

……

“下午好,谢疏灵。”那是三天后的紫禁城人民医院三楼的单人病房,此时谢疏灵独自一人坐在靠窗台的病床上捧着小说津津有味的读,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缠满了白色绷带,旁边桌子上的水仙花已经有些枯萎。

闻言她从书本里抬头,去了浓妆的面容英气而又有几分柔和,母狼的气质稍稍收敛了锋利的爪子。推门进来的是穿着橙红工装的姚朗月,她依旧五官紧绷着,一言不发。

“裴红蕊让我来看你。”公事公办的语气,姚朗月对她的态度不算好,按照流程把花换掉,盒饭放下,转身就走。

她打心眼不怎么喜欢谢疏灵,无它,这人太敏锐,似乎不管什么动作都无法逃出对方眼底。

“你有精神病啊?”谢疏灵随口的一说不由得让她顿住脚步。

“你挺没礼貌。”姚朗月转身,杏眼里的警惕毫不掩饰,她双手插兜背挺得笔直,紧紧盯着对方动作

同时她实在是不理解,谢疏灵脑子里在想什么?

“人格分裂?精神分裂?你那天晚上跟换了个人似的。”谢疏灵打开盒饭,香气四溢,她毫不客气的夹起红烧肉吃下,“我是你组长,多了解一些也是应该的,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跟我说,以后也更好保护你不是?像那天晚上一样你再被救教那种阻组织拐跑呢?”谢疏灵脸上洋溢着笑容,除了眼底,想必姚朗月也明白自己的举动都在监视之下。

姚朗月没理她径直离开,谢疏灵轻笑一声继续吃盒饭。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姚朗月不能确定,目前来看维持表面和谐最好,谢疏灵刚刚那话无疑在告诉自己,撕破脸没有好处。

而眼下她更不理解的是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什么救教,裴红蕊,那些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她加快脚步拐过拐角,很烦,很让人不理解。

“姚朗月……你又自杀。”姚清风再一次重复着这一话语,三天来她已经重复无数次了。

“想看我再死一次吗?不想就闭嘴”姚朗月淡然而平静的在脑海里对她说。

她知道姚清风怕死。

可偏偏她们俩少一个谁都活不了。

“唉!”她走到拐角处,瞬间听到拐角处一个女孩惊呼,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和那个女孩撞个满怀。

姚朗月连忙退开半米的距离,迅速打量着对方特征。

红色大背包,皮肤略黑,眼睛很大眼神总是躲闪,是三天前那个来救谢疏灵的女孩,叫啥来着?

一个挺有意思的名字,丁……丁青梅?

“不好意思,对不起朗月姐,我没看清楚,对不起啊。”丁青梅手握着背包带子,低垂着眼,“对不起啊朗月姐。”

她重复了四遍歉意。姚朗月下意识想。第二个想法,这女孩看起来很乖大学生模样,但朗月姐这个称呼让她稍微皱了一下眉,她生涩开口,“我今年十九,不算姐。”

姚朗月平等的也不喜欢这个歉意能重复四遍的女孩。

当然对比谢疏灵过于敏锐的观察力,丁青梅要好得多。

姚朗月,姚清风咯咯咯笑着,她好乖哦,咯咯咯……

“啊…原来你和我一样大啊,那你是哪一个学院的,我是紫禁大学的,”丁青梅不好意思笑笑,拉着姚朗月的手往病房走去,“那咱们一起去看看疏灵姐吧,一块给疏灵姐解闷儿。”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姚朗月犯恶心,她干脆利落挣脱开,随便敷衍了几句:

“我没上过大学和高中,我看过谢疏灵了,你自己去吧。”

紫禁大学?真是好大学。姚朗月挣脱开她,头也不回,在拐过弯确定对方看不见时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嫉妒。她清晰而理智的咀嚼这个词语,好父母,好大学。姚朗月嫉妒这些。

真想杀了她,姚清风的情绪回应更为明显。

但她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姚朗月便不怎么在乎了。

……

谢疏灵不知道吃什么长大,伤势好的倒是快,第三天晚上就办理出院手续。

空港物流基地,二十一楼特战行动组办公室,远处市中心灯火通明,会议室里安静如常。

丁青梅依旧带着她那个红色大书包她将书包放在脚边,此刻她刚刚从学校赶来,正忙着用湿巾擦拭脚上小白鞋的污渍;主位上的谢疏灵仍旧画上浓艳的妆容盖住那张英气漂亮的脸,蓝眼影玫红指甲的搭配依旧奇葩,身上就穿个皮质抹胸露出薄肌,背部和双手的绷带显然是新换的,两只耳朵上的耳钉熠熠生辉,她两条长腿交叠搭在会议桌上双手抱头懒洋洋等着谁。

姚朗月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当然还有谢疏灵身上的薄荷香水味,丁青梅听到动静是立刻停下动作笑着站起身来握她的手,姚朗月不动声色躲开,坐在靠窗子的,丁青梅对面。

姚朗月刚刚搬运完货物,浑身是汗,毕竟没有需要特战组追捕的修者罪犯时,还是得做些普通工作。

“咳咳,既然大家来齐了,那么开会吧,首先第一道程序,欢迎特战组新成员——姚朗月!”虽然除了姚朗月只有两个人,但掌声雷动。

姚朗月总觉得谢疏灵不断鼓掌闪烁的玫红美甲要戳到自己眼珠,她眨巴眨巴眼回过神来,听到谢疏灵那就新成员自我介绍她站起身,依旧没什么变化。

“姚朗月,十九,没上大学和高中,没文化没什么特长。”

“啊……”丁青梅的人生经验不足以让她应对这种情况,她嘴半张成O形,似乎被这番敷衍无情的自我介绍吓傻了。

谢疏灵倒是很有经验,她招呼姚朗月坐下,咳了两声紧了紧手上绷带,调笑着开始会忆。

“首先给不了解的新人了解一下,所谓特战组,是各地各市招揽的非常规人才,专门解决各区域比如中部地区难以解决的非常规罪犯,比如以修者能力随意干扰社会运转和普通人生活的,或者扰乱修者之间秩序的……总之,特战组是修者管理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的工作任重而道远,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一共三个人,平均年纪不超过二十,任重而道远是不是有点早?姚朗月不禁想吐槽。

而且非常规人才?什么意思?是指,像自己这种,不正常的?

那……姚朗月不禁想问,谢疏灵,和丁青梅有什么非常规的的地方?总不能是谢疏灵一个道士还天天染发打耳洞穿着开放玫红美甲配绿——今天是蓝色眼影的非常规吧?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谢疏灵不慌不忙递上一杯三分糖奶茶,坐下滑动椅子靠近桌面,双手撑着桌子,给了姚朗月一个是的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便示意丁青梅从包里拿出一副蓝牙耳机,一个横条状检测仪。

“基本上修者的身份信息都登记在数据库里,遇到修者扫描一下就可以,还有耳机出任务的时候戴上。”

谢疏灵:“还有问题吗?没问题,青梅你发给他百毒之前资料,我们进行下一步战略部署。”她打开PPT投影刚要开口说下句。

“有,”姚朗月不客气开口,“我一个个问,你一个个答。”

你自己要我问的哈,可不是我主动要问。

“……行,你问。”谢疏灵干脆后仰,斜着眼看她,而丁青梅几乎不怎么说话。

保持良好教养,谢疏灵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能这么让人无语,她依旧面带笑容。

“第一个,百毒是我遇到的那个男人对吧?”姚朗月手上的纸质资料夸夸夸翻着。

事实上这个不用谢疏灵她也明白。当然谢疏灵给了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作为回答。

“救教,是什么?”

“所有修者都敌对的宗教组织,人员构成不详,领导者不详,总之一问三不知。”

“善鲸,什么能力?柳画青,什么能力?”姚朗月回忆起那两个人来,一个半死不活的“蜘蛛精”,一个洞悉一切的中二少女,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谢疏灵微不可察顿了一下,她收回自己玫红色指甲,握在手心里,尖锐的指甲戳进皮里也浑然不觉,不过她依旧笑着回答,“善鲸,阴阳眼,她的牵丝戏,确切来说,是一种将她所能观测的阴气和阳气编制成绳的手段,此外她会一种步法——通天步,速度快,隐蔽性强,综合来说她的实力,属于修者里中上等。”

“柳画青,出身东北柳家,叛逃离家,从不出手因此手段无法监测。”

姚朗月消化着这些信息,她没什么要问的了。

“既然姚朗月,你没有要问的,我们开始吧,哦,奶茶记得喝,不然冰化了。”

好乱没事慢慢看吧[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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