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闲很快稳住心神。

就算她没有星日马传承，他们也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证明她的身份作假，鬼煞冢那种有去无回的地方，她说自己在那里丢失了星宿传承也不会引人起疑，能从鬼煞冢活着回来的人寥寥无几，称得上死无对证。

她循着月华长老的指引，为她带来的灵植，向大家施展一遍五行相生阵。

东闲没想过自己会成功，便想一遍来过就好。

月华长老的教导细致到每一步，于她而言就是一道基础题被拿来拆分步骤讲，她心领神会，很快一道阵法能够形成，五行之气似五尾色彩各异游梭的鱼，在空中交汇又分散。

东闲错愕地看着眼前一幕，她下意识又向月华长老投去目光，而她的茫然却是别样地朝月华长老投去另一种意思——东闲并不知道自己的星宿传承为何不能现形。

月华长老安抚道：“别担心，虽然很少有人会出这种状况，但你的星宿传承在没有现形的情况下却仍然能施展五行相生阵，这代表你的星宿传承是正常的。”

东闲懵懂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低垂的眼帘压去眸中的深意，她清楚自己没有星日马传承，可她却能正常施展五行相生阵，个中缘由她很想知道。

月华长老继续引领着东闲，“紫晶莲的生长需要五行金，供养它的混沌土中含有五行土，试试提取混沌土中的五行土生出紫晶莲需要的五行金。”

东闲依言照做，于是半空中白色游鱼的身形变得臃肿，而黄色游鱼的身形变得干瘪，同时由混沌土供养的紫晶莲种子，不断地生长发芽，在几息的功夫过后，甚至□□盛放。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这么快，灵田的那些灵植有生得这么快吗？”

有人理性分析道：“慕师妹有五分星日马的传承，想必运行起来会很简单，而且你们看，这紫晶莲身上明显附着不止一道阵法。”

月华长老笑道：“乔以南说得没错，我的确添上一道阵法，不过我明日才会告诉你们，在此之前，需要你们自己去发现我用了什么阵法。

“五行相生阵不但可以用在繁育灵植上，它更多的用处需要大家自己发掘，每一种道法在不同的时候都能发挥其作用，善学善思，是恒定不变的道理。”

月华长老继续为众人讲解其他的阵法，有意让东闲继续做演示，下面的阵法不再与星宿传承有关，东闲都能一一施展成功。

月华长老对东闲的表现很是满意，她一向喜爱天赋高的弟子，看出东闲一点就通的悟性，觉得东闲该是阵剑双修，最好拜在她门下由她亲自教导，好不辱没这块好料。

于是，她临走前特意对东闲留了一句话：“慕婉思，寻个时间来无双峰寻芳居见我。”

东闲应下，有弟子见状跟了上来与她搭话。

“慕师妹，你可真好运，月华长老是打算收你为徒了。”

东闲讶异道：“竟是如此吗，师姐，那你知道月华长老有什么忌讳的吗？”

对方想了下，道：“月华长老为人和蔼，非要说出个不喜欢的话……

“她不喜欢手脚不干净的人，慕师妹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有一个凡人盗走朝天圣果，像她那般的人，月华长老必然不会喜欢。”

东闲轻轻笑起来，“我想我会和月华长老相处得很愉快。”

对方见她方向是朝另一个学堂走，问道：“慕师妹，你还要去学堂吗？”

东闲“嗯”了声，回道：“我另修了丹道。”

对方道：“丹道啊，怀玉师兄是丹修，说不定就是他来授课。”

东闲早知道这点，她其实很好奇如若她出现在学堂上怀玉会是如何表现。

“师姐，时候不早了，我得早些赶到学堂便不与你闲聊了。”

对方先是“哦”了一声，等到人走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道：“哎，我想问的都还没问呢。”

东闲来到另一间学堂，授课的却是另一个师姐，经打听才得知，怀玉这一段时日都不会来，据说是在专心修炼准备突破。

东闲却冒出一个想法，怀玉莫非是在躲她不成。

她很快抛弃念头，投身于学习之中。

下堂之后，她正常回到居所。

东闲所居之地，只供给两个弟子，却比别处四人居还要宽敞。

大抵是要契合慕婉思长老之女的身份吧，但不能显得太过招摇，所以给安排了两人居。

东闲以“慕婉思”的身份回到玄清宗以来，一直没能见到对面的屋子有活人活动的迹象，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无人住的，觉得甚是自在。

直到今日她才被告知，那间是有人住的，而这人就在今日赶到。

东闲打听了对方的名字。

巧了。

还是老熟人。

东闲懒散地斜倚在廊柱边，估摸着人差不多送到，站直了身子，待人走进视线，她已带上标准的笑容，先唤道：“鸦昤前辈，我等你很久了。”

鸦昤循声看过去，总算是见到了慕婉思的真容，是张柔美具有亲和力的面孔。

此刻规规矩矩地站在那，笑起来便如随处可见的野花，虽不惹人注目，但也足够让人喜欢。

确实是如路师姐口中一般的可人乖巧。

来之前，鸦昤已经从路师姐那得知慕婉思的故事，不免对这“可怜”的姑娘生起怜惜，声音便柔了不少。

“这么晚了，你不必特意等我。”

东闲早先知道鸦昤会来玄清宗，不曾料想过两人会同住一个屋檐下。

对方赫然认不出她的真身，不然绝不会和和气气地与她说话。

东闲心中玩味，面上继续扮演着鸦昤以为的乖巧人设，摇了摇头，道：“不晚，我才等没多久前辈你就来了。”

她始终笑眯眯地，瞧着叫人喜欢。

原本鸦昤应在前几日就来到玄清宗，她因让盗走圣果之人逃跑，主动向朝天宫请罪，故而耽搁了时日。

朝天宫肯轻易放过鸦昤，是因为要鸦昤答应炼制三件圣品法器。

三件圣品法器听起来似乎并不多，可关键在于法器的品质，就算鸦昤真成了圣阶炼器师，锻造三个圣品法器还是很困难的。

要明白，圣阶炼器师也不能做到每次锻炼出来的品质能有圣品的品质。圣阶炼器师之所以被称为圣阶炼器师，是因为他们能炼制出一件圣品法器。

与其说让鸦昤炼制出三件圣品法器，不如说是让她找到三件圣品法器，不容藏私地交给朝天宫。

鸦昤实在找不到东闲的下落，只好答应，得以从朝天宫离开来到玄清宗。

鸦昤这几日心情疲惫，皆是忙着搜寻东闲的下落给害的，她实在不明白，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居然能逃得过一众高手的追击，连一点水花都没有。

如今遇上这么一个好相处还特意等着她来的舍友，鸦昤觉得有朗朗清风拂过，阴霾顷刻间消散大半，感到舒心极了。

鸦昤对“慕婉思”本就很有好感，在来的路上，路师姐特意为她讲了“慕婉思”的情况，顺带多嘴把东闲的糗事也给说了出来。

倒也不算糗事，起码在鸦昤看来不是。

东闲修的丹道目前还只是基础阶段，却是次次炼丹必炸炉，负责丹道授课的师姐特意在课上经常点她名，提问她要领有没有记住，东闲也都能答上，最后只能遗憾地被判定为天赋问题。

师姐委婉问过东闲对丹道的想法，并且告诉她炼丹需谨慎，要炼的丹药品质越高，是会有把自己炸死的风险，风险不高但按照东闲的水准完全是能够拉满的，而东闲诚恳地表示她争取强大到不会炼丹把自己炸死。

师姐默然，知道她这是打算跟丹道死磕到底了。

炸了那么多炉倒也不是没有成效，丹是能练出来，就是废炉鼎，废耳朵。因为东闲有所长进，师姐没有理由赶走她，让她继续学下去。

炼丹房是只在两种情况下免费提供，一是主修丹道的弟子，二是在为弟子教学需要时。

鉴于东闲令人惊恐的表现，此后师姐特意安排她单独炼丹，且在她炼丹时得设下防御型阵法，以免祸及央池，炸了旁边的炉鼎，炉鼎可是一大笔支出。

听到这，鸦昤就一个想法，“慕婉思”和她很像，都是不轻言放弃的人，哪怕天赋不如人。

因而对“慕婉思”多了些好印象，觉得她越看越顺眼。

鸦昤道：“你回去歇息吧，我拾掇拾掇也准备歇下。”

她觉得“慕婉思”受过那样重的伤，不该为了自己熬坏了身体，应当早早歇息以来休养身子。

怎料对方举剑飞来，凶气逼人，作势要夺她命来，情急之下，鸦昤也分不出是善意还是恶意，只觉对方的剑气锐利伤人，又迅猛难逃，鸦昤也拔出身侧剑抬臂格挡。

两剑相击，擦出锃亮的火花，二人间的间距因此急剧缩小，鸦昤可见对方的眸子若柔水，没有一点攻击性。

对方笑意加深，压根不把她的反抗放在眼里，三下两下就卸了鸦昤的招。

鸦昤眼睁睁看着她在逼近自己要害处时，又收了锋芒，心中忽地明白。

她只是借此切磋，结果是我败了。

东闲收了剑，道：“够不够格教你？”

这一声内不加掩饰的傲气，一改鸦昤先前对她的评价，乃至于鸦昤愣了神，没能第一时间回应。

她实在没反应过来，眼前气质突然一变的女子，与方才乖巧顺眼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以至于她忘记吐槽，对方还好意思以击败一个毫无剑法基础的人为傲。

东闲继续道：“传授剑术的师姐，日日要负责的弟子很多，定是不能每个都顾得上，若我来教你，你有什么问题都会得到第一时间解决。”

鸦昤仍是错愕，道：“你不是失忆了吗？”

东闲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自信道：“巧了，偏偏留下朝阳剑法，一招一式，皆在这里，我在误入鬼煞冢前，是甲级弟子，作你的师父绰绰有余。”

玄清宗收徒无关星宿传承，但是内门弟子会根据星宿传承的多少而评级，由此决定修炼资源与强度。

慕婉思体内有五分星日马传承，属于甲级弟子。

“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毫无长进是你天资太差，问题绝不会在我身上。”

这话说得难听，鸦昤对东闲生起的好感骤然荡然无存，那副傲气的模样实在像极了某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

路师姐同她说“慕婉思”从鬼煞冢捡回一条命，性子会比较怯弱，如今看来，被骗过去的不单单是她。

只是鸦昤没想通，“慕婉思”是本就这个性子吗？那也太可恶了，只要像那个人都会带点可恶的成分。

没待鸦昤想要直接离开不搭理东闲时，东闲便又开口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鸦昤最后给了个面子，当是自己给那个乖巧的“慕婉思”的面子，问道：“为什么？”

东闲应得很快：“你够傻。”

方才她提剑上来时没用灵力，鸦昤便也傻愣愣地不用灵力以示公平，可鸦昤也不好好想想，自己那点剑术够她有自信不用灵力吗。

若东闲真要取她命，她怕是已经咽气了。

当然，东闲不会杀她的，因为她太傻了，东闲喜欢一切傻的人，这样的人实在好掌控。

鸦昤几乎想甩脸直接走了。

东闲拉住她，语速飞快：“我有一物想请你看看，你身为炼器师应当认得。”

东闲打开储物袋，将前几日怀玉给她的玉镯递给鸦昤。

“如何？”

鸦昤接过去打量着，用灵识去测探这副玉镯，而后感受到里面有比她境界高的修士的气息。

她立刻收回打探的灵识，解释道：“这里面有着起码炼心境后期修士的灵识，若此玉镯碎了，他会是第一个知道。”

鸦昤说得很准，怀玉的实力就是炼心境后期。

没想到怀玉给她的玉镯没有其他异样，但是东闲仍然不想要这副玉镯，怀玉有无数种理由可以见死不救，玉镯的存在不过是向怀玉传达她死没死的讯息。

东闲想了想，还是打算留着，而后对鸦昤很是信口开河地道：“我想要件能挡下意动境修士一招的法衣，你能做吗？你要是做了，我夜夜便在此处教你练剑。”

鸦昤道：“我目前的能力，不敢妄言。”

鸦昤没有拒绝，鸦昤真的有在考虑东闲的决定。

东闲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人对剑道如此痴迷热爱。

鸦昤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她对东闲的手把手交这一条件感到心动。

因为在剑道上资质太差，她不被宗门允许浪费时间在剑道上，而她从来不敢忤逆宗门的命令，过去便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花在剑道上，她只能锻造一把剑，聊以慰藉。

如果能有东闲手把手教她再好不过，鸦昤记得，慕婉思拥有六分星日马传承，天资过人，做她的师父确实绰绰有余。

“炉鼎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吧，炼丹房的炉鼎已经被我彻底炸坏，现在宗门让我赔一个，你就帮我做两个，我也省得去花价钱买。”

东闲补充道：“上交给宗门的中规中矩就行，给我的可得好好做。”

她对鸦昤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径直向宽敞之处走去。

鸦昤道：“做什么？”

东闲又是让人想要咬碎后槽牙地回道：“勤能补拙，对你来说是唯一一条路。”

鸦昤感到不爽，对方显然看不起她，但她又无可反驳，因为自己的确在剑道上天赋奇差，屡次炸炉的东闲虽然过程坎坷，好歹也把丹药给炼出来，这一点，东闲要比她更成功，她无可指摘东闲。

鸦昤便压着火气同东闲练了一晚上的剑。

东闲嫌她太蠢笨，使得进度太慢，在练完剑后，鸦昤不服气地道：“我的确天赋不够，但是人人都会有停滞的时候，难道你练剑就是一路通到最后从未停滞过吗？”

眼看着对方转身回屋负气阖上门，东闲出神地自语着。

“我还真没有停滞的时候，一路顺通得不可思议。”

贪狼星君传授给她的百家秘术，她修习了也有一段时日，却从来都不觉得有疑惑。

每当修习的时候，一如打开了由自己写下的有着详细解析的答案，因为是自己写下，所以格外清楚自己会在哪个步骤上有疑惑，从而加以标注，让她修习得无比通畅。

贪狼星君居然会这么清楚她吗？

难道这也是神的能力之一？

境界：淬灵、凝元、炼心、意动、大乘、化虚，

每个境界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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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