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稻未刈,飞螟突生。
灾蝗过处,寸草不留。
这一年秋收前南地蝗飞千里,虽不至饿殍遍野,但各州县一时饥馑之荒却是随处可见。
“旺儿你别拿,这半碗是你爹的,等他回来好吃。”
“娘,这点鸡子儿羹够谁的?”宁旺儿粗噶的声音含混不清,“反正阿爹也吃不痛快,不如都给我吃。”
“哎……你这小子,别噎着别噎着,”女声语带无奈,“家里的鸡叫蝗虫吓了一回,十天见不到一个鸡子儿哩。”
“赶明儿叫阿九把这些日子攒的柴禾担到县里大集上卖了,不就能买鸡子儿了?”宁旺儿不以为意。
“傻孩儿,”女声又是心酸又是叹气,“还鸡子儿,米粮都不知银够不够使、抢不抢得到哩……”
“不是娘总说……”
后晌的日头仍然酷烈,阿九背着沉重的竹筐,刚走进宁家的小院,便听到了正屋下方厨房里传来的动静。鼻间也闻到了淡淡的油香味。
阿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忍下泛起的饿意。
他走路极轻,厨房里的人还没发现他。
“阿娘,我回来了。”
阿九停下脚,轻声细气喊道。
“搁外头做贼呢,”推开紧闭的厨房门走出来的女人正是宁旺儿的亲娘——宁秋娥——清溪村里人称宁娘子的,“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这才回,怎么不饿死在外面,倒还能给家里头省点儿口粮!”
宁娘子一开口便是骂骂咧咧。
虽有个秀气的名儿,这宁娘子却生得是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粗眉厉目,一副面带凶光的凶悍模样,见阿九立在那里、眼睛似在往稍阴凉些的堂屋里瞥,她顿时眉头倒立、双眼吊梢,劈头盖脸叱骂起来:“发什么呆,还想进屋让老娘伺候你不成,赶紧把柴劈了……不干活不如给你卖了换米面!”
说着心头无名火更甚,直接上前就要来拧阿九的耳朵。
“筐里还有点山货,阿娘,落地沾了土不好收拾。”阿九微微一侧身避了开去,在继母彻底暴怒之前,开口道。
闻言,宁娘子这才住了手,扯过筐沿看了一眼,面色稍稍好看了些,将阿九放过,只嘀嘀咕咕的,“窝窝囊囊,没个脾性,跟你那早死的娘似的,天生有福也没命享……”
被蝗虫啃食得光秃秃的枯木已被连日的秋阳晒得极脆,倒是不难劈碎,等到他举着柴刀劈出两担干柴,身材矮小、这些年越发精瘦佝偻的宁大郎也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回了家。
宁家这才开饭,这些日子每日早晚两食也缩减为一餐,堂屋的破八仙桌上,只有一锅飘着一丝丝涮锅油星子的薄粥,并一碟子小咸菜拌着油盐皆无的野菜。
“怎连个薯蓣干子都不放了,怎顶得住饿。”宁大郎搅合着碗里寡淡如水的薄粥,颇有些嫌弃。
“存粮没多少了,不省着点过几天喝西北风去么,还不知外头米价涨到几何呢……”宁娘子拔高了声音。
“**他娘的鬼天气!鬼虫子!”宁大郎啐骂。
宁旺儿吸溜吸溜地就着野菜吞粥,插话进来:“鸡不下蛋,往后天冷了更不下,干脆集上卖了买粮呗。”
“不行,”宁家两夫妻异口同声,宁娘子有理有据,“那几只鸡是旺哥儿的束脩,现在贱卖了明春儿可攒不够银钱,那老秀才年纪大了误人子弟,还得去县里找好先生哩。”
“老子跟你千辛万苦跑到南边来,还不是两天饱三天饿,地里刨食看老天爷脸色活命,如今灾啊税啊也一天天多起来,”宁大郎也指天骂地口水乱吐一番,又苦着脸,“儿啊,爹将来靠你了,只有你读书考官出人头地,咱家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黄昏,阿九躺在窄小的草棚偏屋里,听着簌簌扬起的山风带着尚未消退的热浪一阵阵扑进小小的窗口。薄粥分到他自然只能算是一碗米汤。天色还未暗下去,胃里就已火烧起来。
阿九按着肚子、闭上眼睛。
突然,耳中传来的风声里夹入了一点不寻常的响动。
虽然极细微,阿九还是轻手轻脚下地,从窗边小心翼翼往外探去,果然看到熟悉的一道人影。
“涧生哥哥,你怎么下山来了?可是找不到上回我们藏东西的地方了?”阿九惊喜后又是担忧,忙四下张望了片刻,方小声开口道。
“我有这么傻吗?”涧生翻了个白眼,转而扬起压低声音也压不住的笑容,抬起手臂,献宝似的道,“瞧这是什么?”
但见他手上抓着的,赫然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虽然瘦得皮包骨头,但也足有半尺来长。若是平时乍遇,倒也可叹一句可怜可爱,但饥荒月份,连荤油都多日不沾,再见这一只,阿九也唯有咽口水了。
“不知怎的今早竟然直直撞在山洞口的石头上,”涧生道,说着左右打量了阿九好几眼,眉头皱起来,“你又瘦了,他们——又不给你饭吃?”
“倒也不是,秋粮没了,大家都要节衣缩食,也不独我一个。再说我饿倒了,家里地头的活计谁还做得来?他们自然不敢真把我饿死。”阿九摇摇头,解释的语气不见波动。
“哼,”涧生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接着认认真真道,“不多说了,这兔子你收着,明日出门找个隐蔽的地方烤来吃了——那我俩采得晒干了的那些菱角、芡实,还有菰、蒲,你也记得去拿,别总想着……省了给我。”
“这怎么行,”阿九忙道,“这是你发现的,怎能全给了我?等我将这兔子宰了熏成肉干,给你至少拿回一半去……”
“可算让我给逮住了!”
一声怪笑刺耳响起,不及反应,两道肥壮的人影就从院间堆放的柴垛后扑了过来,一把将毫无防备的涧生按倒在地,偏屋的破门也被一脚踹开,宁大郎怒气冲冲地进来抓阿九。
“好长一条兔子,啧啧,我就说这小子外头有门道罢,不然怎么在家里抢不上食也不吭声!”宁旺儿瞧见落到一旁地上的野兔,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方得意道。
“放开他!”阿九顾不得兔子也顾不得自己,急道。
“家里进了小贼还抓不得?”宁旺儿一面和宁娘子合力将高出一个头的涧生牢牢箍住,一面幸灾乐祸,“我看你今天怎么逃?跟山上野孩儿混在一快,还合伙作弄我。可算落到我手里了!”
“还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宁大郎也揪住阿九,两个巴掌连带粗言鄙语甩过来,“**养的,死了*的小贱人,有好东西就便宜外人,你老子娘都饿死了,你就称心了不是?老子还饿着肚子,你也配吃上肉……”
阿九本就又累又饿,不及躲避,眼前顿时一黑、被打得一个踉跄,涧生见状,眼睛冒出火来,越发拼命挣扎踢打,“老东西,放开我,这是给阿九的,不许抢!”
“没爹没娘的小野种,畜生养大的小畜生就是没教养,教你欺负我家旺儿,赔一只兔子都嫌少呢!”宁娘子狠狠掐了涧生两把,忽而阴测测地,“干脆带去县里人伢子处,便是荒年小子不值钱,也能换两袋米哩。”
“这个好!”宁旺儿闻言眼前一亮。再看向涧生,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大米饭和黄澄澄的鸡子儿羹,嘴角几乎要流下口水来。
“呸。”涧生嫌恶地朝宁旺儿和宁娘子啐了一口。
“别忘了先把藏粮的的地儿问出来,”宁旺儿一拍手想起来,“我上就回看到他俩搬着一个袋子往村外走——对,他们可爱往村口的池塘跑,定是从那池子里淘弄来的,说不定还有鱼干虾干哩!”
涧生冷笑一声,梗着脖子,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
“不说?”宁大郎鼠目一转,凶光毕露,“把他给绑到村口去,就说跑下山来偷咱家的东西,打死打残不论。”
“——他不记得地方了。”阿九突兀的声音因急促而尖锐。
三双泛着精光的眼睛转过来。
阿九突然镇静下来,尽管面颊红肿、唇角破口,浑身上下还都在微微颤抖:“你们把他放了。”
不等宁家这三口人开口,阿九便再出声:“否则——我就把藏粮的地方告诉村里所有人。”
“每一个地方。”
“你——”宁大郎跳起脚来,“没心肝的白眼狼!”
……
宁凭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就这样旁观着记忆里的宁家夫妇一番纠结后,还是不甘心地答应了阿九的交易,但还留了心眼将涧生一道绑了去,要先见了东西再放人。
旁观着宁大郎从山脚下挖出几只麻布口袋,看清其中装满的菱干菰米时的贪婪大笑,音犹在耳:“等把所有的都弄回家……咱家吃不完的卖到村里,高高地定价,还能再赚一大笔!”
旁观着在宁家三口最松懈时,阿九大喊的一声“涧生哥哥”后,趁机挣脱绳索一溜烟窜进夜色中的山林的少年涧生,以及反应过来涧生脱困、忍不住笑起来的小小阿九。
旁观着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宁家三口,想要狠狠惩处一番阿九、甚至干脆发卖了去,却早习惯了坐享其成、被人伺候的懒散日子,最后也只不痛不痒地放过……
眼前景象逐渐消散如烟,宁凭舟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活动了下习惯性按在腰间的手腕,四顾望去,他依旧身处这地下迷宫之中,但原本阻碍神识的怪异尘霾,此刻再看去却只是普普通通、四处飘逸的薄雾,目光轻易便可穿透。
“凭——宁贤弟。”
回过神来,没走出几步,迎面便撞上一道人影,宁凭舟一惊,待看清来人,面色又是一喜,几乎异口同声:“你无事吧。”
齐七郎先点点头又忙不迭摇头。
宁凭舟待还要说话,齐七郎已便以指压唇,只以眼神手势示意他跟上前来。
宁凭舟欣然跟上脚步。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昏暗逼仄便为之一改,却并非回到地宫入口——仰头便是一面莫约二人合抱的半透明圆镜镶嵌于高可数丈的穹顶之上,其上隐约水波荡漾、浮光掠影,映得墙上地下也是一片斑斓——原是已来到了地宫中心。
但见这一方被琉璃镜、夜明珠微微照亮的石厅约有五丈方圆。脚下青砖微微滑腻,正对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竖着一口一人肩宽的水井,散发出森森寒气和沥沥水声。各处都贴着乱七八糟的劣质符箓——以宁凭舟的眼光来看。
当地正中十几只腰高大缸环绕成一圈,簇拥着正对琉璃镜下一面等大的石砌池子。池中密密麻麻的根茎绞织,浸在薄薄一层暗红粘稠的池水中。清冷的光柱下,绽开几朵妖艳诡异的白色昙花。又有数条血丝般的藤蔓攀出池子,缠绕覆盖在周围的大缸上。
华娘子竟也已在此地汇合,此刻正站在池子前,手中捏着一柄眼生的□□,浑身都在轻微颤抖,背影中仿佛蕴藏了极大的怒意。
宁凭舟凑近跟前扫了一眼,一股稀奇的药味夹杂着一丝腥臭扑面而来,不由骇然退开半步。
只一眼他便透过荆条的缝隙看清,这铜缸内壁也爬满枝蔓,而被紧紧缠绕、浸泡在与池水一般无二的暗红“药液”里,有的尚气息微弱、有的勉强才分辨出人形,竟都是些半大少年和孩童!
袖中捏着的叶芽微有异感,宁凭舟心下一动,想到那日围观进奉天心塔时听闻的闲话,灵根,灵气?这自称神医道君的一伙到底所欲何为,又是否与修仙界中有牵连?
“以人制药,邪门歪道,与畜生无异。”华娘子转过身来,拳头紧攥。
宁凭舟深以为然地颔首,目光移向华娘子手中木柄铜尖的崭新□□,“……这是?”
“我从这迷宫中的一间小室里发现的,还有刀箭之类,不在少数。”虽是愤慨万千,华娘子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恐怕那铁匠铺,便是打造这些兵甲的地方,也是因此而被事后杀人灭口。”
“我也……”宁凭舟忙将硝石之事也分说了。
“这妖道究竟要图谋什么?”三人俱皱了眉。
“往下探走吧,”齐七郎沉声定了音,“恐怕谜底便在后头,地图上后殿的位置。”
华娘子神情沉重地回望了石厅正中几无生机的药人一眼。
半炷香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两列石室和夹在当中的一条不宽不窄的砖石过道。
过道中并无人影,尽头便可见地宫封石。一对敞口香炉设在路口,微不可察的风吹来浓重到刺鼻的**燃烧味。石室外边斑驳古朴,有许多新修补的痕迹。
三人看向打头唯一蒙着窗纱、透出暖融融的光来的一间。
透过门缝窗隙,但见室内点满灯烛、铺着绒毯,当地三座丹炉攒立,地下道童筛酒侍奉,三五年岁不一道人打扮的围坐在胡床上,酒香荤食的味道飘散出来。
宁凭舟定睛一看,其中便有跟上回夜探天心塔瞥见过的奉承在那“青衣上师”身边的道人衣饰一样的。
“外头是不是有些动静,可要属下去探看一二?”
“放心罢,这地下的迷宫乃前朝方术大师所建,道君入主后,又以真正方外仙师所赐阵法加固。凡人头次闯入,再难分辨方位,待迷烟入体,更将深陷幻境之中。若不服下解药,便是由我等强行唤醒,心智也将受损……呵呵,听凭摆布。”那坐在上首的道人抿了一口酒,叹了一声,道。
那提问者闻言会意地搂了搂怀中极柔顺的道童,几人于是都笑了。
“这底下可太冷太潮了,值一日岗、好似去了十日命,”其中另一人也端起酒盏,敬起酒来,“咱也是跟着道君从北地一路来的,却被安排在这看地牢,您看看何时才能调去上头几层啊?”
“这正是上师看中于你等早早入道侍奉道君身边,这看守炼药用的药人和地宫中的刀兵甲胄,非可信之人不得用也——待我禀明上师,将新炼的丹药分与你们各一粒,数九寒冬也可如怀抱火炉。”
“我等真能分得仙丹了?”几人先是激动,却转而面色多变,其中一人更是似要作呕,“究竟是人血浇出来的……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蝼蚁之命,何足可怕?”
那道人眯起眼,转而微微一笑:“道君的最后一味神丹即将炼成,如今只欠东风……待改天换地,道君、血昙大计得成,你我翻身为人上人,便是龙子龙孙之肉又有何不可享用……”
窗台下,宁凭舟和齐七郎面面相觑。
再转头一看,华娘子也早不知何时探到了过道深处,正激动地回头,朝两人招手示意快来。
见暖室内已无讯息,两人也不再窥看,一并往黑黢黢的过道里摸去。
待到近前,宁凭舟才明白华娘子的激动从何而来。
但见这紧临地宫封石、门窗都铸着粗铁栅栏的两间偌大石室里,果然全都塞满了男女,大多神色痴呆、不闹不动,挤挤挨挨地委顿在肮脏寒冷的地上。也有稍微清醒些的,见有人出现在门口,就三两抱成一团瑟缩着往角落里退,犹如菜色的面上唯有惊恐。
终是找到了这地宫囚禁“贡品”的所在。
见三人聚在牢门前一会儿,面貌不似看守折磨他们的那些道人,又有几个少年爬到近处,无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祈求渴望地看着他们。
华娘子不由红了眼眶。
这帮贼人显然过于信赖这所谓“法阵”,投入看守的人手不过几只,酒囊饭袋更好解决,所以开门放人简单。但如何带着这数十来几乎没有行动能力的童男少女离开地宫、突出天心塔重围,才是难点。
这过道中都有微弱的气息流通,显然地宫下并非死路一条,那些武器硝石想要避人耳目地藏到地下,也不可能全走天心塔上的明路,此外还要勉强维持这些“储备药人”的吃喝拉撒……而这另外的暗道会在哪……
宁凭舟沉思片刻,望向前方偌大一面牢牢堵住地道的封石,指给齐七郎。
与地宫前门一样,这面依稀可见曾经彩绘痕迹的封石,正中也竖着一道不易发觉的长长缝隙,两侧和底部青苔的剥落与划痕更是佐证。
华娘子焦急地就要前去探看。
却在这时,变故陡生。
就见地牢前的一片石砖地突然耸动起来,顷刻之间向下凹去。飞沙走石、轰然大作,站在其上的华娘子反应不及,首当其冲地被卷入大坑中。
宁凭舟也只感脚下一轻,幸而袖口被向后一拉,这才站稳了脚跟,回过头,正是齐七郎。
听得坑内传来挣扎的声响,才要俯身向下探看,又有一张铁丝光泽的大网兜头而降,两人将将才躲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其落入深坑。
“生人闯入,生人闯入!”那头的石室也在此刻爆发出尖叫。
“快取刀兵,快去摇铃喊人支援!”
“老子的甲衣放哪了?”
“捉到人,格杀勿论!”中间混杂着那道人一听便十分不悦的阴沉语调。
“你们快走——”坑下深处,传来华娘子扯着嗓子的呼声。
“不可!”宁凭舟立刻反对,听得兵刀相撞之声从身后传来,手下意识按上腰间,“要走一起走,不能留你送死。”
“跑不了都得死——放心,我有些把柄在手叫他们掂量,必能保得性命。”华娘子沙哑道。
见宁凭舟犹豫,更是急切催促:“你二人快些逃出,上报官府,前来捉拿这妖道,解救我们!”
“答应我!”
宁凭舟心口一震,竟是再无法拒绝:“——等我们。”
身后,看守的道人已经从石室中冲出,而前方,深坑后的石门还沉重地紧闭。
几息之间,齐七郎果断开口:“往回跑!”
二人戴上兜帽、掩了口鼻,虽赤手空拳,但闪展腾挪、身姿灵便,自不是这些个杂路子的能比,眨眼便突出第一重包围,沿着通道反向跑去。
出了通道,便闪身入迷宫。
迷宫地形便复杂许多,一时半会,只有一二人追至,被二人轻松联手解决。
只是上面石门开合,步履声经迷宫共振,纷沓而来,仿佛被四面八方的嘈杂包围。
显然天心塔地上的增援已至。
“戒——备——”又一道高远的哨鸣从地宫上方不知何处刺入耳膜,“阵——动——”
霎时间“地”动“山”摇,脚下石板摇晃震动不止,周围的铜墙石壁竟兀自转动升降、向外围退去。两人心有灵犀地连忙往迷宫中心方向窜去。须臾,铜缸、血池、石壁、水井,便近在眼前。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泛着寒气的四方水井,又转头对视一眼。
“赌一把?”齐七郎笑了。
宁凭舟点点头。“快!”
待第一批追兵靠近,便只看到空无一人的空旷大厅,和其中一方井台边缘滑落的最后一角衣摆。
水声窸窣,暗流翻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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