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见月商谈完各类事宜，并被其亲自带着安置好概率论书籍位置，提升弟子玉牌的权限后，时间便已到了黄昏。

主要的工作与人员调动还需明日才能进行，今天剩下的时间也并不算短暂。

日后的忙碌可想而知，因而余穗就趁着现在的空闲，按照先前的约定去寻了言榭。

在各自向自己的所属峰进行报备后，两人便这样下了山。

距离剑宗不远处便有一个繁华的集市，御剑不到半刻便能抵达，是隶属剑宗的弟子们下山常来的地方，许多东西都能在这边采买到。

而余穗先前送给言榭一盒的簪子，也大半是从这个集市中挑选出来的。

路途中，两人还遇到了几位同门弟子，简单聊了几句，直到来到集市时方才分开。

但集市显然也不是什么适合解释的地方。

各式各样的人声物声充斥耳边，哪怕算修者听觉灵敏，但也是对所有声音一视同仁的灵敏，依旧很难在闹市中每次都能准确听清旁人的话语。

余穗止步在了一个摊位前。

这个摊位的摊主是对专职制作各类饰品的凡人夫妻，由于其手艺精妙，材质优良，又预先跟着范本铭刻好了简单的阵法纹路，只需输入灵力便可启用法阵，因而在这片集市中相当受弟子们的欢迎。

她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各式簪子上绕了一圈，便转头询问起了言榭意见。

毕竟这次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挑选赔礼，直接问接受赔礼人的喜好显然更不容易出错。

言榭当即回想起了对方因为自己送给她玉簪，误以为自己喜欢簪子，回给自己一盒簪子时的场景，心情一时格外复杂。

他张了张口，试图解释自己真的不是喜欢簪子，却被看向这边，热情向他们介绍饰品的摊主丈夫所打断。

在听到摊主丈夫推荐这个簪子很适合余穗的风格，并且功能实用，材质是没太听清什么材料所制，能帮助在修炼时凝神时——

言榭在余穗解释是给言榭买，不是给自己买的声音中掏出了灵石，迎着余穗错愕的目光将其买下。

摊主夫妻中的妻子一边收着灵石，一边又从善如流的向余穗推荐起了适合言榭的饰品。

不得不说，摊主夫妻毕竟卖了多年东西，眼光着实毒辣，推荐的物品配言榭的风格也的确合适。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东西不是个簪子，而是个剑穗。

摊主妻子刚才便注意到了言榭用来束发的玉簪有些熟悉，而近期一下买十来支簪子的顾客也并不算多，她很快就想起了余穗。

当时的人不太多，因而摊主妻子注意到余穗在从她的摊位离开后，还去其它类似的摊位逛了一圈。

不夸张的说，摊主妻子甚至感觉余穗如今拥有的簪子数量，可能比她现在手头的还要多。

余穗回头看了眼言榭，对方就在她的目光下掏出了储物袋。

还好余穗眼疾手快，先一步掏出灵石付了钱，将剑穗拿到了手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集会中的人群逐渐稀疏起来，小贩们也渐渐收拾起了摊位。

两人又绕了一圈，方才带着几个刚买的小玩意儿回了剑宗。

但事情还未找到机会说开，余穗买的剑穗也一直没来得及递给言榭，因而两人在回宗后并未分开，反是默契的到了两人常常切磋的熟悉位置。

弯月悬挂在半空，四周的喧嚣也终于散去。

两人随意找了株高大的树木跳上，就像幼时切磋完一般，并排坐在了树枝上。

两人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互相交换了手中的物品，余穗方才主动开口问道，

“你之前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其实我不算喜欢簪子。”

言榭终于将忍了数日的解释说出了口。

第一句话说出后，后面的话也自然变得顺畅起来。

“之前我在秘境说的话是认真的，不是拿你当托词。”

所以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

言榭的后半句并未问出口。

听到言榭说他不算喜欢簪子，余穗第一反应是选错了赔礼的懊恼，但不等她问言榭喜不喜欢剑穗，余穗的注意便被言榭的下一句话吸引了过去。

之前秘境里说的话是认真的？哪句话？

余穗的思绪缓慢的转动起来，很快就从记忆中翻出了对应的场景。

他不能接受这个要求。

他有喜欢的人。

他喜欢自己。

总不能，是最后一句吧？

记忆中的声音与现实相合，共同响在余穗耳边，也印证了她先前的设想，

“我喜欢你也是认真的。”

余穗大脑短暂空白一瞬，而后猛然坐直身子，转头错愕的看向言榭，语气格外震惊，

“你先等一下……我们不是死对头吗？”

言榭比她更加错愕，原本紧张的情绪都被这句话冲的一干二净，

“我们难道不是青梅竹马吗？！”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都震惊极了。

言榭艰难的开了口，如今的情绪比得知自己喜欢簪子时的心情更加费解，

“我们为什么是死对头？”

他停顿片刻，又继续道，

“……是我做过什么让你这样想的举动吗？你告诉我，我之后绝对不会再做。”

突然被问，余穗一时也有些茫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言榭是死对头的呢？

余穗陷入了回忆。

半晌后，她开了口，

“嗯……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外门，每天切磋的时候吗？”

言榭点了点头。

在当初那批弟子中，他和余穗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余穗不知为何，似乎并不被众人关注，但他依然觉得只有对方能成为同自己争夺第一的对手。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若不是发生了意外，他可能都不会有打败余穗的机会。

余穗继续道，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不少人说我们是死对头，甚至还有人找过来问我和你的事，我当时觉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就这样认为了。”

言榭缓缓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下意识回想起他们最初相识的场景。

那是一场课堂切磋。

那时的余穗方才入宗没多久，修为短短几日便增长到了与言榭持平的程度。

作为那届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两人，他们自然而然便被分到了一组切磋。

其实以言榭的实力，胜过当时空有修为，却没掌握太多经验与剑术的余穗本该轻而易举。

但他就是输了。

或许是过于轻敌，也或许是时运不佳，输掉比试的具体原因已经隐没在记忆的长河中，捞不出半点片段，但结果却依然明晰。

……最开始是由言榭挑起的切磋。

不过在他连胜几局，对余穗丧失兴趣后，挑起比试的主动方便成了余穗。

自那之后，两人便过上每次相见打做一团，一拍即合兵戈相向，甚至每天都在对方的必经之路上蹲守，拦下对方要求比试的日子。

那段时间两人间的火药味确实极其浓厚，倒也不怪众人与余穗认定他们是死对头。

如果余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话……

言榭死死地握住了身旁的树干，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没有半点希望？

抱着这样的想法，言榭在余穗开口之前便跳下树岔，像是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慌乱的逃离了这片熟悉的空地。

言榭暂时还不想听到余穗的当面拒绝。见月前几日说过要派他去辅助一个新的任务，等他躲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再以更合适的姿态来面对余穗。

言榭便这样在余穗的目光中飞速消失，只留下一句随着距离拉远逐渐低弱下来，故作镇定的话语。

“给我回复的事你先不用着急拒绝，你好好考虑考虑，等我们下次见面……”

她也……没说要拒绝吧？

留言的后半句已经低到听不清晰，余穗哭笑不得的看着言榭远去的方向，收回了没能及时拽住言榭的手。

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在几年前，余穗其实就对用“死对头”这个词来概括的合理性产生了些许怀疑。

用来形容前期单纯切磋，打完就分道扬镳的时光倒还比较合适，但自两人同批下山历练，她从小型妖兽群里将言榭捞出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就逐渐从这个词偏离开来了。

不过苦于没有更加合适的词可供选择，余穗也就一直默认下了这个名头，虽偶有例外，但绝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很熟练的将言榭当死对头来看，也自然的觉得言榭也是这样认定他们的关系。

因而在言榭透露出喜欢她的意思后，余穗的第一反应便是对方当时大脑宕机，一时只能想到她的名字，所以直接拿她来当拒绝的原因。

若是忽略他们切磋比试的部分，言榭对两人青梅竹马关系的定义也不无道理。

毕竟他们确实经历了在剑宗相互扶持陪伴的数年岁月，路上遇到了会同行，空闲时也时常会待在一起。

……虽然最后大半都会进展为打做一团，但也还是有正常相处的时候。

比如随手互送些简单的东西，比如年节时坐在山崖边，共同看向山脚的一片红火，再比如她突破无法时，言榭带着各种丹药与修者试图为她提供帮助。

腰间的弟子玉牌闪了闪，是言榭发来的传讯。

【言榭：明日师尊为我安排了任务，可能要离宗一段时间。】

【言榭：今晚的事……】

对面的传讯停顿片刻，

【言榭：等我们下次见面你再给我答复，好吗？】

在给言榭回了条传讯后，余穗又在枝杈上坐了会儿，直到基本理清自己的想法，方才从树上跃下。

不过……言榭明日会被安排任务？

余穗若有所思的走在回峰的路上。

这个时间节点，似乎有些熟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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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8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