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哥，你看新闻了没，潘多拉岛要永久关闭了。”
机械社的活动室里，成野笑嘻嘻地对一旁工作的男生分享今天的新消息。
“啊，看了。”
赵一瞬的声音有些郁闷，他的手指灵巧而稳定地把从终端拆下的螺丝放在盒子里。
“终于关闭了啊，那些天然眼总算不用再受折磨，可以回归社会了。”成野津津有味地说，“一直折腾到现在才关掉，真是可怜他们了。”
“明明前几年还不是这个风向，至少在我们高中的时候…”
赵一瞬愤愤不平地说。
“在我们高中的时候，天然眼还被当作英雄宣传对吧？”成野接过话头，“但瞬哥啊，现在时代变了，你看看后面爆出来的事，天然眼早就被确定无法复现了。那帮家伙明知道这点还把具有天然眼的小孩子送到岛上，也不许他们与外界交流，美名其曰保护和研究，但这分明是监.禁嘛！”
“可是，”赵一瞬不愿妥协，“可那是为了人类做出的牺牲…”
“这就有点自私了哦瞬哥。”成野叹气道，“我知道你一向很喜欢古典的悲情英雄，但天然眼也是人呀，他们也有享受现代科技的权利。更何况，不是已经有研究了吗？天然眼在植入真实之眼后，比一般人能更快地掌握骇的技术，他们在成为骇客方面有天赋，这可是好事啊。”
“…好好，你说得对。”赵一瞬还是有些沮丧，他拆开了终端的护板，取出里面的核心，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成野，“小成子同学，你和我扯这些干啥？”
成野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声调，“我说瞬哥啊，你不要太保守了，你都二十一二快毕业的大学生了，思维还停留在高中。”
“保守？我这叫稳重。”赵一瞬不屑地反驳道，继续低头拆分核心，“就属你新潮了小成子，你是不是又换了眼球外观？”
“嘿嘿，限量款。”成野眨眨眼睛，显摆道，“瞳孔是大卫之星的形状，虹膜是玫瑰金的，怎么样，帅吧？”
赵一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拉过探针，把针头悬停在核心芯片上，“净整这些没有用的，我说过吧，异形状的瞳孔会引入额外的视野信息，加重ID层的负担，导致你的视觉相比其他人会发生延迟。”
“延迟，大概有多少？”成野好奇地问。
“0.1毫秒左右，可不要小瞧这0.1毫秒！如果你是铯钟，现在就得重新校正。”赵一瞬严肃地说。
“可我不是铯钟，我是个艺人。”成野整整衣领，说道，“说正经的，瞬哥，你别那么死板了，把要求放低点，赶紧签个艺人吧，不然可就毕不了业啦。”
赵一瞬操纵探针的动作停了一下，“说啥呢你，艺人怎么可以随便签，这可是要被格赖埃见证的大事。听好了，成野，经纪人在与艺人签订合同时，必须要做到以下几点…”
“打住啊瞬哥。”在长篇大论开启之前，成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又不是做经纪人的，啊，我知道这些规矩对艺人也很重要，瞬哥你已经说过很多遍啦。不过瞬哥，你对艺人的要求，可真是高得离谱。”
“哦，就我这三脚猫的能力，如果不找个厉害点的艺人，我也毕不了业。毕业要求是签的艺人成功出道，出道最低要求是六等星，六等星最低要求五千点目光值，目光值就算每个粉丝平均出5点，那也要…”
赵一瞬一边手上干活一边念叨着。
“打住啊瞬哥。”成野再次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哭笑不得地说，“你可别搁那三脚猫了，你现在手里攒了多少目光值？五百万，六百万？这些目光值如果好好利用，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捧成二等星也不是不可能吧。”
“但那样就失去了经纪人的意义。”赵一瞬把探针收了起来，拿起镊子揭起芯片上的保护层，他的声音很严肃，“身为经纪人，我们的任务是引导，培养，服务艺人，致力于使艺人成为有才能，有担当的…”
“又来了又来了，瞬哥你不要总是背书嘛。”成野十分无奈。
“总之，直接用目光值去堆违背了经纪人的行业道德，目光值的获取应以艺人的主观能动性为主体。”赵一瞬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稳定地将一小片银箔贴到了芯片上，接着又把保护膜盖上。
“那瞬哥你为什么要藏拙，直接把你拥有的目光值公开不就好了？”成野困惑地说，“哪怕放出一百万目光值的消息，也会有很多优质的自由艺人赶过来的。”
“首先我没有藏拙，我经纪人的水平是真的烂，其次纯粹被目光值吸引来的艺人，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艺人，最后，我不希望因为目光值的存在，让艺人忽视我的真实水平，签订合同，这对他们而言不公平。”
赵一瞬把芯片放回核心里，开始组装终端。
“你还真是矛盾，瞬哥。”成野叹了口气，“一方面你知道自己的经纪人水平稀烂，长处在其他的方面，另一方面你又不愿意展现自己的长处，却指望吸引到优质艺人…唉，瞬哥，你要不直接自己去当艺人得了，你这皮囊着实不错，帅气程度比起我就差了那么一点。”
“不行，我既然进了艺人管理学院，那就得有始有终，当个经纪人出来。再说了，我一直有个愿望，等我的艺人出名后，我就跟着买个’最帅经纪人’的热搜，挂它十天半个月。”
赵一瞬一边说，一边把护板盖好，开始拧螺丝。
成野倒吸一口凉气，笑道，“最帅经纪人？瞬哥这也不必，不过嘛，最懂机械的经纪人倒是可以安排上。”
“少贫，接好喽。”赵一瞬把组装好的个人移动通讯终端——也就是所谓的手机往成野那一扔。
“喔喔，瞬哥，瞬哥！”成野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手机。
“你小子反应力和协调性都不咋样，能当好演员么。”
赵一瞬嫌弃地说。
“演员又不是一定要接打戏的。”成野不以为意，他在手机上按了两下，又拍了几张照片，欣喜地说，“这么快修好了，瞬哥真厉害，谢谢瞬哥！”
“不用谢，结账吧，十点目光值。”
赵一瞬伸出手。
“哈哈瞬哥又开玩笑。”成野向后退了一步，“咱俩什么关系呀。”
“铁哥们关系。”赵一瞬面无表情，“十点目光值。”
成野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那啥，瞬哥，你也知道我现在签了经纪人了，目光值不能随便动。”
赵一瞬哼了一声，收回了手，“你还挺听话的。”
“这不瞬哥教的嘛，说艺人要好好听经纪人的建议。”
成野笑哈哈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小成子。”赵之作痛心疾首状，“明明是我先的，发现你的才华也好，和你成为朋友也好，说想当你经纪人也好，结果你却背叛了我…啊呜，你这个叛徒！”
“但是说要签合同的确是人家先啊。”成野笑道，“好啦瞬哥别生气，晚上我请你吃牛排！”
“免了。”赵一瞬脱下工作手套，塞进衬衫的口袋里，站了起来，“我才不去给你们当电灯泡咧。”
“欸瞬哥你怎么知道？”成野的表情一时有些尴尬。
“要不然你个懒鬼怎么会屁颠屁颠地来找我修终端？修的还是没啥用的摄像美化功能。再瞅瞅你今天的打扮，小白西装，胸针，方巾，连袖扣都整上了，跟孔雀似的，不用想，今天你要在你家经纪人面前表演开屏吧？”赵一瞬悠悠说道，“你可别表现得太过了，人家可是我们艺术管理学院的院花，眼光毒得很，你那点小心思要是被看穿，小心她和你解约。”
成野脸色一青，“瞬哥你可别吓唬我…呃，瞬哥，要不你陪陪我，你和她不是挺熟的嘛…”
“我和你也挺熟的。”赵一瞬毫不留情地说道，“再说了，今晚我可没空。”
“欸？瞬哥你也有约？”一想到有八卦，成野立刻精神了。
“有约，和我未来的艺人有约。”赵一瞬向门口走去，“我去酒吧街逛逛，看看有啥好苗子不，小成子你说的不错，再不捞个人我就毕不了业啦。”
“酒吧街，你去那儿捞人？”成野惊讶地跟了上去，“瞬哥你还是和我走一趟吧，那边餐厅驻唱的水准更高，喂瞬哥你别不理我啊…”
———
大学附近的酒吧街，平日里从太阳落山开始，便会陆续有艺人在街道两侧表演，他们有的是自由艺人，有的是酒吧的签约艺人，表演形式大多是弹唱。
如果你在黄昏时横穿整条酒吧街，那和听一场音乐节没啥区别，虽然质量可能不那么高，但有时也会有意外之喜。
赵一瞬就是在找这个意外之喜。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好巧不巧地，灰色的雨云遮住了被落日侵染的天空，毫无征兆的暴雨从天而降。
几乎要浸泡在雨水里的酒吧街上，赵一瞬撑着把刚刚买来的，可以容纳二人的防风黑伞信步走着，踩起的雨水溅在他的工装靴和牛仔裤上，但他没有在意。
“毕业…毕业啊…”
赵一瞬时不时停下来，看着雨水中模糊地放着光的酒吧招牌，现在酒吧里面，驻唱歌手正在唱歌吧。
“好想听歌…”
赵一瞬喃喃道，犹豫了许久，他没有进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今天是逛酒吧街，那就要贯彻到底，赵一瞬就是这么个固执的人。
“听听雨声也好。”
他如此安慰自己，不过他也知道，今天恐怕又要白跑一趟了。
“不知道小成子咋样了，希望他能顺利吧，跟了湛薇也好，我本来也不懂演员的事。”
赵一瞬慢慢地在酒吧街上踱步，街上只有他一个人，两侧酒吧重重叠叠的霓虹灯招牌在白花花的雨中融化在了一起，如同一块块绚烂多彩的铋晶体。
走啊走，这片铋晶体的树林即将迎来尽头。
可惜了，今天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就在他如此想的时候，他听到了声音。
通过音箱放大的，吉他的声音，还有——
一个女生的声音
她富有穿透力的声音正随着吉他的旋律肆意起舞
她正在唱歌。
那一瞬间，赵一瞬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心脏正在因这魄力十足的歌声而疯狂地跳动。
他不由自主地奔跑了起来。
越来越近，那歌声也渐渐清晰——
“Pressure”
“Pushing down on me”
“Pressing down on you”
“No man ask for”
是旧时代的歌曲《Under Pressure》！
赵一瞬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那歌声近在眼前！
看到了！
然后，他停住了脚步。
伞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全身都被雨淋透，衬衫也湿漉漉地贴在了身上。
不过，他完全没有在意。
那一瞬间，他的全部目光都被眼前放声歌唱的女生所夺取。
“Can’t we give ourselves one more chance？”
“Why can’t we give love that one more chance？”
“WHY CAN’T WE
GIVE LOVE GIVE LOVE”
GIVE LOVE
GIVE LOVE
…
那一刻，在仿佛可以飞到天空之外的歌声中，他与她相遇了
在目光的见证之下。
涉及曲目：
《Under Pressure》Queen/David Bowie
（我觉得my chemical romance翻唱的版本也不错，特别是give love那块嚎得很开心X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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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