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勾结。

不敢动手。

两顶明晃晃的帽子扣了下来。

狼妖脸色大变，脑袋上终于出现了气泡，画面里，黑雾无处不在，一匹幼狼被狮子追赶，为了活命，最后向黑雾臣服。

幼狼亲眼所见雄狮被黑雾吞噬，对那片黑雾一直惊惶恐惧。如今让他对女人动手，他下意识就抬眼去观望女人的脸色。

女人没看他，只是柔情似水地望着李常在。

他转过头，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列询却颇有些咬牙切齿，“你真是好样的。早应该杀了你的。”

宋黎没理他，反正此刻烂命一条，不介意拖人下水，“怎么，心虚了？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还不舍得动手呢？狼妖？”

“小畜生！再说话老子杀了你！”

狼妖还来不及回答，李常在却暴怒如雷了。

狼妖看向宋黎，幸灾乐祸，“看起来，你很不招人喜欢啊。”

宋黎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反而置身事外一样提醒道：“所以你用我来试探完全没用。他又不在意我的死活。倒不如对那个女人动手，打到心肝上，就好商量了。”

“嗤，你倒是识相。我还以为你们人类都是硬骨头，宁死不屈呢。”

宋黎勾起唇角，一边笑一边咳血，“识时务者为俊杰。在长老眼里，我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倒不如在死前恶心他一次。”

狼妖笑出了声，嘴上却假惺惺道：“我倒真有点喜欢你了。”

宋黎闻言偏过头，有点窒息。

狼妖深吸一口气，看向十娘，心里道了一声抱歉，咬咬牙，一挥手，示意他们动手。

李常在大吼，“你们敢！”

那些围在十娘身边的妖：“……”

他们还真不敢。

面面相觑了一会，居然没人敢动手。他们看向狼妖，狼妖赶紧转头，刚刚挥手的时候，他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汹涌——紧张死了。

这般拖拖拉拉，实在反常。姜红衣等人也渐渐看出了端倪。

那个女人和这群妖怪，分明是一伙的。

但李常在却好似看不出来，面上咬牙切齿，“别动她！要是她出事了！我要你们陪葬！”

妖怪野性难驯，最听不得威胁了，这话一出，一下子叛逆了起来，不敢动的爪子一巴掌扇到了十娘脸上。

“哈哈哈，就动了，你怎么着？”

李常在跳脚，“你！我杀了你！”

妖怪洋洋得意，“你敢过来，我先杀了她！”

李常在刚迈出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十娘脸被扇到一边，头顶上的气泡冒了出来，画面里，那团黑雾将动手的妖怪绞杀吞没了，似乎不解气，还化作四团浓雾缚在妖怪四肢，瞬间将他分尸。

宋黎知道，十娘愤怒了。

她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你瞧，只是一巴掌就让长老这么着急了。下手要是再狠一点的话，令牌就手到擒来了。”

十娘在一瞬间抬头，盯着她看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狼妖觉得她说得甚有道理，翘着二郎腿，朝动手的妖怪看了一眼，示意他下手再狠点。

妖怪已经动过一次手，胆子更大了。直接挠开十娘后领，一爪子划拉上去。

纤瘦薄背出现了几道血痕，血液滚滚流着，望着便触目惊心。

十娘头顶上的气泡，被黑雾淹没了。

她此刻怒火中烧，迥然到了失控边缘。

李常在此刻什么都做不了，手足无措，只能悲戚地看着，“放了十娘，我把命给你们都行。”

狼妖一拍扶手，张狂大笑，“我们只要令牌，否则，一切免谈！”

李常在抓着头发，一脸痛苦，“你给我一点时间。”

狼妖见他已经动摇了，不给他冷静的机会，三下五除二，跳到十娘旁边，撞上她直勾勾的眼神时，心里发怵，嘴上却无声道了一句“抱歉”。

宋黎看到，那气泡已黑如泼墨，十娘脾气已经到达临界点了。

下一瞬，十娘的肩膀被洞穿了，那血液“滴答滴答”的，看得李常在眼睛都红了。

“放了她，我答应你！”

同一时间，十娘身上的黑雾炸开！吞没掉一片妖怪！

狼妖离得太近，瞬间被拖进黑雾当中。

列询眼神惊恐，瞬间后退，掐着宋黎的手一下子收紧，“刚刚就应该先杀了你！”

宋黎疼得闷哼一声，出气多进气少，毫无反抗之力，只是无力地扯开一个微笑，脸上满是嘲讽，“现在后悔，那也晚了。”

列询恨意难消，“现在杀了你，也不迟！”

那把大刀悬在头顶，宋黎望着头顶上的月光，苦笑着想：这还不如被妖怪一口吞了呢。

另一边，场面还在一片混乱。

“十娘，你？”李常在本来跪在地上哭嚎，现在眼泪却一下子被吓了回去，“啊！？”

姜红衣忍不住惊呼，“那个十娘果然是妖魔，他们都是一伙的。小师妹真是料事如神。”

江玄也点点头。

书生念着宋黎，在黑雾散去后，却发现她失踪了，心里一下不安。

左左右右却很失望。

这是他们师父啊。

曾经嘴硬心软、深明大义，如今只是一个妖精，却让他分寸大乱，甚至不顾山庄安危，长老职责。

李常在看着那一片血海，眼里闪过阴郁，久久不言。

“李郎？”

李常在回神，后退了一步。

十娘出完气，眼见李常在失望，她一下子跌坐在地，嗜血的脸上满是苍白，她朝李常在伸出了双手，“李郎，我好怕，救救我。”

狼妖从黑雾里爬了出来，浑身是血，却坚强地扼住十娘喉咙，“令牌给我，我就放了她。”

“李郎，你救救我，我好怕啊。”

十娘哭得梨花带雨，让人肝肠寸断。

李常在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不忍。

姜红衣冷声提醒道：“长老，你想清楚，那可是关乎成百上千弟子的生命！”

狼妖大笑，“这话说的，你怎么知道我拿着令牌是为了敢坏事，说不定只是觉得好玩呢。而且，就算发生了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李长老，你确定要因为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眼前至关重要的人！”

“人死不能复生，十娘死了，以后可就见不着了！我数三声，三声后我就杀了她！”

“李郎，救救奴家。”

“三。”

李常在捂着脸，痛苦不堪。

“二。”

狼妖垂着眼皮，不住冷笑。

“一。”

“别动她，我给你们就是了！”

姜红衣捂着脑袋尖叫，“长老，你疯了，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你不救小师妹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拿令牌换一个妖怪的性命！妖怪可都是残暴不仁的东西。”

李常一甩袖子，冷哼道：“宋黎那狐狸都能救主，说明妖怪有好有坏，十娘只是杀妖，可没有害人！”

他说着就要上前。

江玄和姜红衣齐齐拦在面前。

左左右右也跳出来抱住他的大腿，拖着他。

“师父，别这样。宋黎都用她一条命换了妖怪自曝了，你别辜负师姐的牺牲啊。”

“滚开，左左右右，你们别找死！”

几人扭打在一起，刀光剑影，血流不止。

十娘看着这一场闹剧，忍不住勾起微笑。

狼妖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智者失智，亲者反目，您看得还开心吗？”

十娘磕下眼皮，轻哼一句，“那个贱人呢，死了没？”

“放心，列询是您最衷心的狗，不会让您失望的。”

十娘冷笑，“对我下手，回去记得领罚。”

“是，主人。”

另一边，残酷的月光下。

书生不甚熟练地用起了罗盘。

追着罗盘的指引，他发现自己到了一片坟地，这块别说宋黎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再看罗盘，上面指针混乱。

书生想起卫时的话——小师妹，此次出行，运势甚差。

难道，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颤抖着手，几乎拿不住罗盘。

故人。

他当时若是听卫时的话，不搭理故人就好了。

当时的道士，如今的宋黎，全是因为他一己之私，葬送了他们的命。

明明他可以救他们的。

想到这里，他倏然跪地，满是悔恨。

“哭什么呢，兄弟。”

书生呜呜大哭，“宋黎死了。”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书生说完话，忽然反应过来，一脸恍惚，“宋黎？你怎么在这？”

宋黎咳着血，摇摇头，“被救了。”

“谁？他在哪？”

“你后面。”

书生刚转头，就被一个圆滚滚的球撞得摔倒在地，他毫不计较，一把提起狐狸，忍不住激动，“狐狸，你也好了。”

他抱着狐狸大亲了几口。

狐狸被糊了一脸口水，嫌弃地给了他一巴掌。

书生这时终于清醒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毫发无伤。”

宋黎疼得瘫在地上，“大概是因为，我有钱吧。”

又不说人话，书生真想一巴掌拍死她，想到她是伤员，又讪讪放下了。

“狐狸，你说。”

狐狸摸着下巴，郑重地点点头，“受伤那晚，宋黎给我吃了固元丹，那东西好苦啊。不过吃下去感觉心脉都沸腾了起来。”

狐狸说到这，脸都皱了起来。

“宋黎将替身人偶交给了我，让我恢复后，好好藏起来。不过我太担心了，就偷摸出来找你们了。结果刚到这，替身娃娃没了影，宋黎一下子就到这里了。”

书生问，“你早料到了？”

求人不如求己。

她只是提前做好准备。

“将计就计而已。”宋黎笑了一下，“而且，这也只是刚开始。”

这次揭开了十娘的身份，还能利用死亡假象暗中调查林珩之。他这么久都没动静，也该把他勾出来了。

宋黎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了替身换位的最后一眼，她似乎看到卫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