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更加离谱的是,还是顶着祁问川那张脸调戏狗。
顾幼芝想起刚刚的感觉,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下嘴唇。这一舔不要紧,胃部一股气席卷而上,喉部控制不住的滚动,随后呕——
呕完,周围的气息都冷下来了。
顾幼芝:……这也不能怪我……
……
宗主本来想走了,他自然知晓这几日剑主都在镇池斩杀邪祟,若不是宗内因为浮屠境之事,打算去“天水一榭”拜访剑主,剑主想来不会离开镇池。
他并不清楚三百年前剑主镇压的邪祟有多厉害,但想来能令剑主头疼,也就能令整个修真界头疼。因此刚刚看见剑主和周身邪气的男子打在一起,宗主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淌这趟浑水。
可突如其来的狗叫,令宗主的表情僵了一下,再仔细感应了下,才发现他感应到的小侄女,好像就是剑主和红衣男子争夺的……狗?
宗主有些探究的看向恶鬼怀中。
此时的顾小狗耸拉着脑袋,整个眼睛水汪汪黑亮亮的,就是一整个的羞耻和无语。
若此时她是人形,想必会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脸上因为心虚出汗,整个后脖颈都染上了红晕,在恶鬼的记忆中,江沅每次有了什么事情,就会来找他,嘴上说着软糯糯的话,可其实心里笃定他会帮她,他若是多问几句,她就会变成胆小的模样,让他不愿再问。
有时候恶鬼会想,是不是自己太纵容她了,对她太好,她才会那般不顾一切的离开他,背叛他。
其实在早些年时,躺在暗无天日的暗室中,全身经脉都已经断了,他只能透过巴掌大的窗户,看见外面微弱的光,那时候他或许是恨过的,可待的时间越长,他愈加麻木,在如同死水一般的无声的折磨中,他又忍不住想起江沅。
在沉寂的祁家族地,只有江沅鲜活的像个人,是十六岁那年,上天送给他的唯一的光。光打在他身上片刻,又轰然离开,于是他的整个世界都跟着崩塌了。
可尽管如此,活在黑暗中的人,是无法恨光的。
他这样阴私的人,只想光照在他一个人身上,只为了他一个人而亮。
他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祁问川,心中突然笑了一声:就算被照的另一个人,是他自己,也不行。
还在羞耻和无语的顾小狗,突然被恶鬼拎着后脖颈拉了起来,她原本还想踢下脚,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拉出后脖颈的刹那,她只感觉周身像是过了一道电,脑子里一片浆糊,别说踢了,她一动都不能动。
恶鬼将她放在了地上,随后冲向了祁问川。
顾幼芝被放在黑色的雾气圈圈中,没有受到两人打斗的灵气波及。
她蹲在地上,悄悄的挪动腿,才刚刚靠近圈外,那黑雾就探出一根须须,将顾幼芝往圈中心推,试了几次还是这样的顾幼芝:“……”
宗主原本不确定这圈子中的是顾幼芝,但后来他确定了,因为顾幼芝发现不能离开圈后,竟然身子一歪,四脚朝天的睡了下去。
宗主:只有她小侄女才能做出这种行为。
在剑主和恶鬼打的不可开交时,宗主施法把顾幼芝给抱走了。动作隐蔽,他堂堂一宗之主,按理说不该做这种事情的,实在是斗法的两人,身份都不一般,正大光明的去,他无法救下自家侄女。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顾幼芝的春均峰,顾幼芝窝在自己松软的床铺上。
“让你去侍奉剑主,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宗主恨铁不成钢。
顾幼芝说不出话,特别委屈的看着风爷爷。
她想起自己变成狗的时候,就是隐身符失效的时候,那只恶鬼是在帮她隐藏身份吗?
宗主试了几次,都无法解开顾幼芝身上的法术。
宗主如今也就两百余岁,就算是一宗之主,和五百余岁的祁问川比起来,差了太多的辈分,那恶鬼又是祁问川的心魔,想来承袭了祁问川的全部记忆,知道的法术自然比宗主多,解不开也是自然。
解不开就解不开。
顾幼芝躺在床上,用四肢在床上划水,做人时的划水,和做狗的时候划水,感觉是截然不同的,顾幼芝越玩越乐乎。
宗主见她如此,松了口气。
“我还有询道台之事要去处理,”他说:“你便先在这里待着,我之后再来。”
说完,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哪里也不准去。”
顾幼芝点头,特别乖顺。可等到宗主走后不久,她就从床上坐起来。
她其实想去看看萧弥的身体,但询道台出现了那么大的事情,萧弥作为考官,宗主肯定会去看她。顾幼芝此时去,不就是让宗主骂吗?
顾幼芝于是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有些百无聊赖,下了床,用狗狗的身体,观察着这个世界。
原来她的床这么大,椅子这么高,屏风好像一块巨大的墙壁……一五一十看过来,顾幼芝觉得好新奇好好玩,看完屋子,她又忍不住想要看看春均峰的样子。
人生第一次变狗,顾幼芝打算既来之则安之,找点乐子。她欢快的迈出了门,俨然把宗主的叮嘱忘在了脑后。
春均峰乃是五华宗长老峰中,灵气最浅薄、位置最偏僻的,但是这也有个好处,这里有着在其他峰中完全看不见的风景,因为介于有灵气与无灵气之间,这里的植物,不管是灵种还是凡种都能成活,灵种普遍会比凡种要更加高大和绚丽,因此整个春均峰,呈现出植被一半茂密一半稀疏的景色,中间的分界线特别明显。
对应生与死,十分玄妙。这也是当初她师尊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
等等。顾幼芝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然她去找找师尊,让师尊看看她这个样子。
这样想着,顾幼芝开始向后山走去,她走了一条平日里不常走的小道,也是为了欣赏更多的美景。
此时临近中午,微风吹拂,天气正好。顾幼芝走的轻缓又悠闲。
直到她看见了一株巨大的桃花树,枝繁叶茂,十分绚烂,这是幼年时顾幼芝亲手栽下的,如今三十年过去,这株花已经完全摆脱了当初活不了的样子。
“南沧国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乞白赖的缠着别人的未婚夫。”桃花树旁,两个穿着五华宗衣服的女子,一脸倨傲。顺着两人目光看去,她们对面站着个抱着白猫的女人。
女人依旧是熟悉的鹅黄色衣裳,戴着雪白色的面纱,而不同的是,今日的女人眼神很凉。
这种凉不如雪那么凛冽刺骨,却像是冬日里不结冰的井水,井水在月色之下,十分的平静和美丽,只有真的将手伸进去探知,才会发现与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东西。
潭缘白皙纤细的手抚摸着怀中的白猫,那白猫已经酣然睡着,没有半点动静。
……好像很香的样子。
顾幼芝盯着睡得特别死的白猫,突然有点羡慕,一看女主就把它摸的特别舒服。但很快顾幼芝就摇了摇头,自己可是个人!
“祁争愿意我跟着。”潭缘目光直视着对面的人,“茱萸,你在嫉恨吗?”
那名叫茱萸的女修,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眼巴巴跑来五华宗,我可听说你师兄这几日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不走也得走了。”
“另外,别叫我茱萸,叫的这么亲密,听着恶心。”
顾幼芝匍在旁边,对这位名叫茱萸的女修,竖起了大拇指,敢这么和女主说话,看来也是个小女配。可惜她脑海中记得的剧情不多,不然一定要看看这女配的结局。
听到‘恶心’这两个字,潭缘也没有生气,:“我不叫你,你应该走了。”
在五华宗私斗被发现,会被关进水牢。何况如今正值浮屠境的弟子选拔阶段,茱萸再如何讨厌女主,也不会在此时做什么,之后又口头上说了几句讥讽的话,拉着朋友很快就走远了。
顾幼芝用爪子揉了揉眼睛,看戏看了个心满意足,就打算起来继续走。可很快她身侧就伸过来一只手,将她一整个抓了起来。
抱着她的人手掌很热,热度透过毛发,传递到顾幼芝的身上,她大惊失色,吓出了狗叫:“汪——”
她看不见身后的人是谁,只听到和煦的声音:“这宗门里不喜欢你的人,看来不少。”
女主看见来人是明显愣了一下,表情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捏着顾幼芝的男人朝着女主走近,鞋子踩在地面上时,声音很是规律。顾幼芝从女主的瞳孔中,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耳朵上挂着一朵彩羽手织花的男子。
“你追随祁争而来,本王自然也有想要追随的人。”那男子说话的时候,眼神上下打量着女主:“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打扮。”
“还是不愿意拿下你的面纱。”那男人问。
女主面露厌恶:“我不是你用来挂念死人的替身,窦妖主,我与你已经没有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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