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裴无心的兴趣值还在涨,像是要将之前累积的全都一口气涨回来似的。然眼下情况,晏困柳没时间去看那什么记忆彩蛋,他刚松开血淋淋的手,扔下剑刃碎片,就见裴无心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痛苦,额角布满冷汗,颓然跪下。

他下意识想扶一下,一抬手却感到一阵身后的拉力。

穆凉玉垂眼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拦着他,柔软指腹小心贴上受伤的手,缓缓输送着温和的灵力,见他看过来,提了下唇角,像只终于养熟了主动来蹭裤脚的猫:

“你果然还是来了,我真高兴……手疼不疼?”

晏困柳摇头:“不疼。”也不是装的,是真不疼。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吃了什么急效药,现在都被刺激得没发病,安安稳稳地在这站着。

那边裴无心呢喃唤道:“小水。”

晏困柳顺了下心气,回头看着地上的人,试图开解道:

“裴公子,无情大道本是修己心克己身——这你再明白不过不是?证道怎会需牺牲他人,根不正,那道必也是邪的。若生心魔情丝,最先斩的,应该是你们自己,又干他人何事?”

“……”

裴无心低垂着头,眼中酸涩硬块化成水,顺着脸侧流下,在三生台上砸出不可见的湿痕。他想说想听的不是这些,但却失语了般,只能无力地吐出这入髓的二字:“小水。”

头顶上浓黑的劫云隆隆作响,因将要受劫之人道心破碎,没有了进阶的征兆,那极凶劫已无降下之势,却不知为何久久盘旋不散,雷光仍时隐时现。

须臾,第一滴水落下。

竟开始下雨了。

台下,裴净台适才旋身飞去接住那朵细弱的小花,此时,他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一抹白。

花穿过了他的手,他接不住,也拿不起来。

素白鹤袍随着人的动作在地上铺开,天地降下的雨滴砸落在上面,渐渐染上脏污泥泞。

裴净台下意识伸手,替地上那朵小花避雨,直到滴到手背上的雨汇聚成流,失焦的瞳孔缓缓回神,他才看清了天上落下的是什么东西。

是血。染着魔息的血。

他猝然抬头,刹那间目光仿佛穿过天边黑云的遮掩,看到了那如瑰丽霞光的血线缓慢撕开倾盆大口的模样。

整个天都浸染成了难产的红。

本缝着天的长线,遭受了内外力的同时撕扯,崩断了细密的针脚,远远地反馈至他的内府。跪坐在地上的裴净台像凭空被拍了掌般,弓起身子,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掺杂着脏器碎肉的血砸在地上。

一切都完了,不论是什么。道界的天又破了。

他本就行将就木无力支撑,如今裴家的传承断在了裴无心的身上——一个只有元婴中期、道心也毁了的继任者能做什么。

此时此刻,他甚至无心去细究破坏裂天渊结界的内鬼是谁,只跪坐在这儿,仿佛卸尽了所有负担,也抽走了生机,一向板直的肩颈彻底颓废下去,口中的黑血还滴滴答答地顺着下巴往外溢,混着落下的血雨聚成了一小泊。

而他还在伸着手,手下是一尘未染、雪白鲜活的杜若花。

整片红仙飞升故地,众位道修或年少或鬓老,或是摸到了颊边滑落的雨滴,或是见到衣袖多出的血点,他们皆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扬起头,看向了布满乌云的天。

他们神色浮现惊异,瞳孔紧缩。不是因为透过云彩看到了切实的天,而是——

“师兄,那是什么?”小童拽拽旁边人的袖子,清澈瞳孔中映出了天,“天好黑啊。”

项昀随着抬头,周围恐慌的惊呼此起彼伏,他看了看,弯腰抱起小孩,语气不咸不淡:“那是魔物。”

“魔物是什么?”

项昀却不欲多解释:“走了,我们去凡间转转,这次你可以在那里玩很久。”

“那昭哥儿呢,我想等昭哥儿出关一起去……”

乌云下开了形状狰狞的眼睛,俯视着世间,血海魔物瀑布般倾泄而下,仿佛远古神话中所描述的倾覆天地的灾难,令万物失色,只余本能的敬畏惧颤。

萧广白攥着那张纸,心有所感地看向震雷峰的方向,刹那间脸上血色尽褪:“不……”

纸上勿归二字被手心冷汗晕开,他一挥召来玉笔,接着直直飞向远方那半陷魔海的高峰!

□□天柱、镇守四方的道界卦阵,竟又是东北方的震雷率先破了。

轰隆!!——

仿若山崩的巨响传来,三生台震了三震,蛛网似的裂痕迅猛窜来,爬至台上几人的脚下,登时塌陷下去!

晏困柳青衣落了几个血点,被天地异象吸引视线,恍惚沉浸于自己思绪,浑然不知脚下一空。

天裂了,书中最后血魔灾祸真的……提前了?因为他的改变吗?

“怎么会……”

就算要提前,也不会这么快,哪怕是从温项两家陷害裴家算起,离着这场灾难也还有三年呢啊。

“困柳!”

穆凉玉下意识伸手,这次他确切地抓住眼前将要下坠之人的手腕,就在这不到一息间,视线中却闯入了另一道身影。

金线墨纹的广袖掠过他,绷紧的手臂一把揽住了青年的腰身,在空中掉了个向,云靴踩住碎石,还有空腾另一只手,去管青年腕上黏着的手。

骨节突出的食指在那只手上一点,穆凉手臂麻筋立刻一痛,被逼得松开了劲,耳边刺啦一声轻响,勉力想要抓住人的手指只挂住了一片破碎的青纱。

隆隆!

红仙千年前所留的飞升神迹——三生台彻底塌了下去。

而作为反应慢了不知多少拍的凡人晏困柳思绪还停留在涌出的血海魔物上,细眉紧蹙着,眼中微光破碎,不自觉地咬着唇肉,焦躁不安。

怎么办,要真是他的改变害了这里,该怎么办?

这样的话,他宁愿他一开始就死得干干净净,从来没来过这里。

脸颊忽地被人捏住,一节坚硬的指节卡入他口中,从牙下救出了被蹂躏得惨红的唇肉,低声唤了他句:

“晏困柳。”

晏困柳迟来地回神,顿了顿抬头:“仇欺雨?”

仇欺雨垂眼看他,他又立刻回头去想去瞧裴无心和穆凉玉:“他们——”

视线一晃,刚瞅见塌出深坑的三生台,仇欺雨就捏住他下巴,将脑袋转了回来:“没事,掉下去了而已,死不了。”好歹是已经结丹的人,一会儿就飞上来了。

于是晏困柳干瞪着眼问他:“你怎么在这,这是要去哪?”

“今日刚回来的,看看大典顺路拿回来点东西。这里危险,带你去个安稳地儿,”仇欺雨一一答了,抱着人飞檐走壁,远离慌乱嘈杂的人声,“方才想什么呢,愣神这么久,还咬自己。”

“我……我没想什么。”晏困柳摇头,“对了,震雷峰、萧白哥他回去了吗?”

“不知。”

“那萧长老还在震雷峰里,阵破了,那么多血海魔物……”究竟是什么推动了剧情?

“停,先别想着其他人,安静会儿看着我。”

仇欺雨待人落到一处僻静房屋,无形结界随他推门而入而攀上四壁,封闭得完全。

他将怀中人放下,面对着面,两只手扶住晏困柳的脑袋,指节陷进柔软发丝,微微用力让他仰起来,对上自己半敛的眼,问道:

“我之前教你的、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晏困柳心里闷气,满脑子都是他将这场灾祸提前了的可能,心里落不到实地,语气也不自觉地有些冲:“我忘什么了。”

仇欺雨冷了眉眼:“我让你护好自己,教了你法诀,结果你不管不顾地又冲上去,瞧瞧你的手。”

被点到的手不禁缩了缩,晏困柳撇开眼:“不需要你命令我,我会顾好自己。”

“手别动。”仇欺雨扣住那只手。

晏困柳心里乱得很,再被这样一镇,那股不痛快劲儿上来了,皱眉:“你凭什么管我?放开,管你自己的事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仇欺雨看着他,忽地俯首吻了上来,他咬住这张不断开合的嘴,一手紧紧扣住后脑,堵回了所有未尽之言。

晏困柳字句还卡在唇齿间,被钻了空子便再也无法合上,本来的尖牙利嘴让人一搅,变成了温热软乎的水肉,无厘头的脾气消弭于透不过气的纠缠中,顺着喉结上下一动,咕咚咽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轻微恼羞成怒,他勾住那肆无忌惮的舌,作势咬上去,岂料对方按在后脑的力道反而加重,不避不躲任他咬住,下一刻熟悉的血气便在唇间漫延开来。

仇欺雨甚至有意将那口子扯得更大,血涌出来,舔上柔软腮肉,他要咽的东西更多了。

咕咚、咕咚。

像是存于传说中某些的吸血精怪,他就由这口中的滚烫血液温养而成。隐秘的声响回荡在这间空寂房屋中,烫红了白玉耳廓。

他这下也不敢再咬,待空气消耗殆尽才又挣扎起来,脖颈绷直往后仰。两息后,仇欺雨才大发慈悲地退出一寸,停顿片刻,又低头吻净了他唇角的血迹。

两人额头相抵,胸膛之间,仇欺雨两指摁住了他的心口,手背青筋隐现,缓缓勾勒曲折。

晏困柳觉得这动作似曾相识——上次在温家药泉,仇欺雨也在心口画了什么东西。他喘息问道:“你在干什么?”

“画咒。”仇欺雨勾完了上次未尽咒文的最后一笔。

微光一闪,繁复崎岖的花纹沉入皮肉,依附心脏之上。

“什么咒?”

仇欺雨没有再答这个问题,抬手捻住他的下巴,叫他一声:“晏困柳。”

“做什么。”

“听着……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关心。天塌地崩,谁死了都无所谓,唯独你要好好地站在这里。”

手上人纤长眼睫一颤,蹭到了他掌根的那颗小棕痣。晏困柳抬眸看向他。

“你问我凭什么管你……从你主动招惹我的那一刻起,就该做好了这样纠缠到死的准备。”

仇欺雨轻笑,别过他耳边碎发:“如今,你的皮骨和里面流的血就全都牵系于我,我要你每一处要护好,不得缺少分毫。我厌恶看见你因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流血,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杀了那些人——尤其是巽风的那两个。”

“你总同他们相处得好,我想……你也不想闹到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对么?”

正宫就是正宫是因为:正宫又争又抢./摊手

好喜欢写他俩kiss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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