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眼见着……

高台之上,左侧的少年轻飘飘执起一张黄纸。左手手腕旋转,鲜艳的朱砂应运而上。

荒玉白衫浮动,被极为简朴的木头束起来的的长发无风轻动。

虽是少年轻尝,却也有万丈光芒。

他立身微笑道,“朱雀大将在上,三界通行,镇凶魔。”

此为镇魔符,是练气期最难的符术。台下人纷纷屏气凝神。

符咒召毕,他两指向前掷去。

那片单薄的黄纸落上了赤红色朱砂。仿佛无端有了无穷之力。

颇有韵道的纹路,招佛杀魔,也可避煞。

随着高台之上的少年清朗的低音落下,黄纸红砂泵出微弱的黄光。

自发飞起萦绕在台上俊朗青年的周身。

这意味着什么,众人皆知。

黄光,意味有效。

如此,便为符成。

练气期最难的镇魔符这就成了?

台下人皆是膛目结舌。

隔阶画符绝无仅有。

符师画符,看着很是轻松,其实灵力在执笔点朱砂的那一刹那便运游全身。汇于纸上,灵力多一丝或少一丝都成不了符。

既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荒玉每天没个正型,却不想现竟已快突破筑基了。

不少同期的弟子见此情景,都在台下暗自咬牙。这个荒玉升的未免有些太快了。

但大多观众的兴趣还在右侧的少女身上。

“这姑娘惨了,她周身没有灵佑,必然不到练气中期。”

“这不是只剩被吊打的份儿了吗?”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身子相互靠着,嬉笑一片。看笑话的闲声杂耳。

只是众人不会想到,眼前的神色冷静的紫衣少女,不仅没有到练气中期。甚至连引气入体都还没有完成。

故而没有灵佑。

所谓灵佑,是只有过了练气中期才会有的灵体。这是一种围绕在身上的细碎微茫,也是判断对手阶层最好的方法。

在凡界,有没有灵佑是辨别修者与普通老百姓的基础方法。

而在修真界,周身灵佑光芒越刺眼,代表修为越高。

好像,如今年轻一辈的修者,除了万佛寺的佛子令狐傀,峨眉山派的欧阳三子,还有本宗的闫氏兄妹。

其他人,鲜少灵佑过于刺眼的。

这几位,都是天子骄子。寻常人自是难以与之相比。

灵佑这种东西,鸡肋是的确鸡肋了点。

不过倒也可以隐藏,只要花点灵石,买个好用的避魂石戴在身上,就能轻松隐藏住。

显而易见。

台上的荒玉,赫然就没用避魂石。出去骚包本质,众人皆知,他大概是纯属是因为穷。

一身光芒罩在白袍上,怕配上他那骚气的表情就像个金孔雀。

偏偏这厮浑然不觉,摇着扇子还得意得很。

右侧紫衣少女被宽大的袍子拢起,暗沉老实款式搭配与她稍显稚嫩的面庞极为不符。她身上也未佩戴避灵石。

这少女有着一双凤眸,却还未张开。但也已经稍显风姿。长眉连娟,是个显然的美人胚子。

荒玉这货,众人皆知他为人。

稍稍得了点好,他便要上头。

果不其然,镇魔符成了,这厮便已经喜形于色了。摇着扇子得意得很,扬声问道,“姑娘还比吗?”

明明一张极为妖孽的脸,搭上荒玉这两个字,却怎么着都显得荒唐。

赵燕卿原在细致观摩他的动作,后见符成之后,便慢悠悠地摆弄自己桌上的材料器皿。

听到对面嘚瑟的嗓音后,微微抬头。

勾起嘴角舔唇笑笑,“为何不比?”

也是千古罕事,不知过了几百个年头,才重新听到有人以这种轻视的口气跟她说话。

赵雁卿眼中闪过极大的兴味,连身子都坐直了好些。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在众人眼中就是势在必得。

紫衣少女虽为佩带什么灵器宝剑,穿的也是不合身的长袍。眸子却亮的吓人。如此之凌厉的气势。

就像是那泥泞里的白莲,被污泥浸染后仍旧能显露出自己一点点风姿。哪怕只有一点点,却足够让世人惊艳。

或是苍鹰之重生,或是寒梅之傲然开放。

这时态近些时候就兴这种戏文——说是修为甚高的修士闲着无聊,用特殊的方法隐藏身份,然后扮猪吃虎。

这少女,从未见过她面容。

众人讶然。

不会……便是上边儿的哪位长老手下的弟子吧?

围在这里看比赛的人,都是宗门里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怕是穷尽一生也难和上边的大人物打上交道。

那些天之骄子从来驰骋于历练,从来不屑于宗门内的大小比试。

便是方才还抱胸看好戏的诸位闲客,此刻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荒玉修长的两个手指轻轻拈了拈自己的镇魔符的一角。英挺的眉毛微皱。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令他有些不适。

正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口中叫”。

所有符修入门第一阶,便是熟记这句话!

黄瑶他们去外面找人来比赛,这他是知道的。但外面的散修,连正经功法都没修习过,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外面的人莫说摸到符术的一点窍门,便是稍稍多看两本关于符术的书,都不至于是个散修。

可这个少女……不像是散修能有的气势啊。

荒玉眼眸微瞥,台下的姚承正兴奋得满头汗,紧紧盯着台上的动静。

明明都同他料想的一样,可为何……

此时,

赵雁卿学着方才荒玉的样子,动作略微有些生疏地沾红砂往黄纸上描。

是同荒玉一样的镇魔符。

众人瞧她的样子,心里都在编排,这一定是个符术高超的内门弟子了。

哪有人会单手画符啊?

没错。

眼前的少女就在单手画符。

一只手绕着一缕散下来的青丝,另一只手搭在桌上画符。

动作随意得很。

台下众人呼吸微弱到近乎察觉不到。

目光炯炯地盯着台上少女那双白皙带着点薄茧的手,旋转,定点,红砂最终由一个小圆点转而变成了一片同方才荒玉的镇魔符一模一样的图案。

但也只是图案一模一样。

赵燕卿最后一笔落下,黄纸红砂,震煞招佛。

片刻寂静过后……

还是一片寂静。

可惜……可叹!

台下众人瞪大双眼,也未瞧见那张符迸发出黄色光芒。

这便意味着,这是一张废符。

废符而已。方才围在台旁的一群人皆是满目鄙夷。还以为是什么有实力的内门弟子,他们也能热闹热闹。

想不到,竟是连荒玉豆比不上。

几顿呼吸过后,赵燕卿挑着眉也瞧出了不同。

她两只手指捏起自己的符纸的一角,抬起胳膊放在眼前平视。

仔细看过来,她的镇魔符比荒玉的那张。

好像……是扁了一点?

台下诸人起哄声此起彼伏。

声音最响的便是对面阵营的嬉笑声。

“哈哈,本以为是什么名士之徒呢,这不还是和你我一样?”

“切……浪费本大爷的时间。”

“唉!该死,我投注投错了!早知便投荒玉那小子了。亏了整整两百文啊!”

“果然,我就知道。戏文话本,还是不能信的。听听罢了!听听罢了!”

姚承黑着脸在台下骂了一句晦气,甩袖走人。意欲不去理会对面的嘚瑟。

小比失败,自然也不用给钱。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

那白衣女修走上台前,脸上没甚表情。冷冷宣布:“此局,破尘峰下峰胜。”

赵燕卿吹了吹手里的符,红色的砂迹流动。

一旁的荒玉走上前来,重新扬起笑容。

“姑娘,承让了。”

本以为这是什么高人来骗钱,却也是他想多了。

姚承私自雇佣宗门外的人来参赛,实属无耻行径。他还打算适时举报一下,既如此,倒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少年的眉眼微微上挑,嘴角的弧度显得分外狡黠,像只狐狸精。

白发青丝,五官精致立体。的确,像只修行千年的狐狸精。

赵燕卿的视线从手中符纸上移开,仰头转向身旁弯腰站着的少年。

在对方开口前,满怀期待地盯着他看,“兄弟,方不方便问问,你这一次,能赚多少钱?”

她向来能屈能伸,为人散漫。

便是输了也没有丝毫丢脸的意思。

荒玉一愣,礼貌弯腰,垂下的发丝飘荡在眼前。随即抬眼笑道,“不过三百文。”

眼尾处的一颗小痣妖冶艳丽,话音刚落,却突然像是勾魂夺魄了一般。

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霎时,就连眼眸中似乎也流转着几缕情丝,像密密缠绕的蛛网,让人稍稍不慎便轻易跌了进去,毫无埋骨之地。

少年紧盯坐在桌旁的赵燕卿,生怕错过她的一个细小的微弱神态。

只不过,她的神态似乎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就像是一个看客,只是单纯来看眼前人的表演。

片刻过后,荒玉嘴角笑意更甚。

摇着手里的那封空白扇子,转身离了台上。目不斜视朝场外走去。

身后一小弟子看见了,急忙晃了晃手里叮当响的钱袋子。踮脚朝荒玉的背影喊道,“诶!你灵石还没领呢!”

纵使声音再大,也没唤回白衣少年的一个回眸。

那小弟子暗暗惊奇,这荒玉是得了疯病不成?往日最在意的灵石都不要了。

众人一脸晦气,纷纷转身走人。

台下皆是骂声一片。

赵燕卿拿着那张符,重新背起自己的那口大锅。正欲下台,却被一旁的白衣女修叫住。

原本在赛时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多了一丝轻颤。“那个……锅,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锅?

赵燕卿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站在锣鼓旁的白衣女修。

“捡的。怎么了?”

那白衣女修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声音却急切万分。“何处?你在何处捡的?请告诉我,拜托了!”

就像是明明声音是最大程度的慌乱,脸上却还是表情。哪怕是多余的一个眨眼也没有。

这是……面瘫?

赵燕卿无可无不可地告诉了她自己的破落小屋。

那白衣女修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连给她多说一句多谢的闲暇都没有。

只是还未走两步,却又拐了回来。

那白衣女修虚握拳头,站定平实眼前的稚嫩少女。

冰霜似得脸上微微抽动,“姑娘,请到主山宏光殿。掌门想要见你。”

可惜,这时周围的人早已走光。否则,此话必定如突如惊浪一般。掀起轩然大波。

偏偏当事人不觉有甚。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

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口中叫。——度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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