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身体

红花倒雪莲的药水浴,陶迟持续泡了有十日之久。

最初身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偶尔只觉得泡得身体发热,头昏脑胀。

但从第十一日开始,红花倒雪莲的洗筋伐髓之效就明显开始起到作用了。

第十一日的时候陶迟像往常一般带着小板凳,正打算走进浴池,立在一旁的沈瑾瑜突然开口,

“梨白。”

沈瑾瑜自那日陪陶迟泡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亲自下水,这一日他却穿了宽松的黑色丝袍,丝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苍白的肌肤,索性丝袍有一定厚度,不至于半遮半掩,露出些什么令人脸热心跳的东西。

他依旧是垂着头弯着腰,陶迟一直疑惑师尊为什么老站不直。

“020,他该不会是太高了怕站直了让我们自卑吧,我听说有一些长得高的人就是这样的。”

020:倒也不必给自己抬咖,小江同学得有180以上了吧?有时候还是得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陶迟转头看向穿着格外清凉的沈瑾瑜,面露不解,

“师尊,你要同我一齐泡吗?”

她问得坦荡,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俩人都穿着衣服,而且温泉这么大不是?

这里也没有听说有第二张池子,陶迟怀疑沈瑾瑜前几次其实也想泡舒服的温泉澡,但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这一次终于是忍不住了。

出乎意料的,沈瑾瑜没有说话。

如果这时江似练回来知道陶迟觉得“不苟言笑”的沈瑾瑜很奇怪,想必会膛目结舌,不能理解。

毕竟沈瑾瑜从前是出了名的“玉面修罗”,虽然这个名号是坊间的说书人谣传哈,但沈瑾瑜奇奇怪怪的名号多了去了。

什么“佛心鬼刹”、“冷面杀神”、“厉鬼上仙”,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说好听也一点都不好听。

旁人的名号可亮堂堂、响当当,怎么到了我们师尊身上,都是说他看起来阴森森的却是个菩萨心肠呢?

难道杀了几个恶鬼就是好人,当了恶鬼的,就是妖邪吗。

沈瑾瑜呆立半晌,他的头因为弯着腰故而微微向前伸,往日漆黑深邃的目光现下空洞无神,双水垂在身侧,即使身材高大,却让人感到他的存在模糊。

陶迟不敢再次开口,她担心自家师尊参悟着什么道法想入神了,毕竟自己平日里看话本也会做出这般痴迷的姿态。

可当陶迟脚尖刚触碰到紫红的泉水,沈瑾瑜就好似魂魄回体一般,

“梨白,等一等。”

陶迟静静听人说话时脸部的状态是最放松的,此时正是如此,她的杏眼自然垂下,嫩红的嘴巴也抿着,因为尚未完全褪去婴儿肥,脸颊还有些肉,三师兄说她听讲的时候看起来很无辜,让人容易忽视她的缺点和犯的错误。

“像一只胖胖的松鼠。”

张天水一本正经。

松鼠陶迟正听候师尊发话呢,可沈瑾瑜没有多言,他像前几日那样,径直走向陶迟然后将她抱起,

“今夜的池水不同,你的筋骨已经打开了,现在要洗去污秽了。”

说罢低头看向陶迟,露出担忧的模样,

“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不必害怕,师尊会帮你的。”

陶迟此刻还一脸天真,

“什么污秽啊,我每天都有认真搓的。”

她还以为是水位更高了,沈瑾瑜不放心她呢。

在池子泡了几分钟后,她明白沈瑾瑜话里的意思了。

陶迟已经无暇顾及为何明明是散发着同样味道的草药水,从前泡起来是舒爽松快,这一回是刺痛无比了。

她张嘴大叫,示意沈瑾瑜这水有问题,挣扎着要上岸,莹润的皮肤因为剧烈的挣扎不断与沈瑾瑜的黑色丝袍剐蹭,擦红了一大片。

沈瑾瑜却用手扣着陶迟不让她走。

陶迟发现逃离无法变往沈瑾瑜身上钻去,把沈瑾瑜当一棵树一样在爬。

020:这素质,没眼看。(电子音忙乱——下线)

“师尊,哇,好痛啊,好像有好多小刺在刺我的皮肤,啊啊啊啊这水有问题,师尊我们快走。”

沈瑾瑜的脸上似乎在表达一种不忍的情绪,他微微皱眉,一只手扣住陶迟的后颈把她往身下拉。

“梨白,别怕,水没有问题。”

他用手强硬按下怀里不停闹腾的人,

“这是为你补全残缺的灵根用的,不怕,一会就好了。”

陶迟听了便不在扭动,但她眼里噙着泪,双手紧紧搂住沈瑾瑜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右肩。

“呜呜呜呜,嗝。”

因为一直折腾,她喝下了不少水,竟然被呛着了。

一声短促的笑从耳边传来,陶迟觉得自己更丢人了,痛一点又怎么样呢?师尊都说了会有点不舒服,况且这是为自己修补灵根的呀,在这个弱肉强食,狡兔死走狗烹的修仙界,拥有一副康健完整的身躯与筋骨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小陶同学,且忍一忍吧!

她是这么劝慰自己的,也确实这么做了。

这一晚无论那些药水多么像细细密密的针一般刺穿她的皮肤,她都忍了下来,本也没有疼到要叫出来的地步,因此沈瑾瑜在她累的昏迷过去前说的,

“第二日继续。”

她也没当一回事。

第二日她是不停哭喊着、拍打着水面求沈瑾瑜让她走的,前一日的刺痛到这一日竟像是针透过每一处毛孔直接扎进骨头里,浑身的剧痛不过只允许她挣扎了几分钟,最后她已经是痛到没有力气挣扎。

起先沈瑾瑜还抓着她,任由她抓挠自己的后背,白皙的后背被陶迟抓得竟是血肉模糊,这时付凌云苦苦教导了一月的礼仪早已丢弃到九霄云外,陶迟甚至呜咽着张嘴狠狠咬住沈瑾瑜的肩膀。

后者闷哼一声,随后用手轻轻拢住陶迟的背,阴郁的双眼盯着她流汗的面,血红的眼,看着她涕泗横流,长发胡乱交缠在自己与他的身上,狼狈的模样。

他轻轻笑了,发自内心的。

这是一场他对陶迟的改造,只要魂魄没变,躯体如何他当然不在乎,可是前方变数太大,纯妖的血统还是太过卑贱,他的卦象自然不需要陶迟做出任何变化,但如世人所说的,

人妖殊途。

更何况,他不是人呢。

沈瑾瑜的发也披散着,因为长袍被陶迟扯得七零八落,他索性便褪去了。

他好整以暇地将手臂穿过陶迟的肩膀,轻轻地用手指刮擦她的脸,陶迟一无所觉,她抓着沈瑾瑜的黑发,知道自己挣不开,便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痛苦地呢喃:

“师尊,呜呜呜让我走,师尊……”

可是洗筋伐髓有如重练魂体,张天水认为那样的痛跟把人丢进丹炉里被真火冶炼豪无差别,陶迟虽然被迫忍耐,可难保不会痛死。

反正妖怪洗筋伐髓这件事简直是从第一次发现红花倒雪莲由此功效的大妖使用后再无所出,几乎是一人断代式的奇迹。

张天水知晓后不过一点点尝试,寻思让陶迟喝个百八十年红花倒雪莲药汤药丸什么的慢慢来。

沈瑾瑜当然也知道陶迟会痛死,他听着陶迟大叫、闷哼时也流着汗,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平时血色全无的脸此刻更是白得诡谲,只是他的动作太具有闲情逸致,让人看不出来:

他帮陶迟受了一半洗筋伐髓的痛。

□□的痛苦在陶迟,灵魂的杀伐全在他自己身上。

如果说□□的痛是实打实的生理体验,那灵魂的冲洗则是拉扯潜藏在人体的恐惧,当然可怕,狠毒哦修士就是在冲击境界时走火入魔,消磨灵魂,被自己的恐惧吓死。

陶迟如果同时受了这两种磨练,不说半刻,想必是一击毙命。

剜心喝血不过如此吧,陶迟偶尔从昏迷中回神,便会狠咬沈瑾瑜的脖颈,当然咬不死凌涟仙尊,只不过是恨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遭此凌迟之苦。

沈瑾瑜在灵魂在撕扯垃搅时还能空出手来为陶迟输送灵力、擦去满面的血与泪,担心她不堪痛苦咬断自己舌头,将自己的手指扣入她的嘴里不让她有所动作。

陶迟就这么被扣着嘴,浑身是血,绝望着剜向沈瑾瑜一眼,旋即闭上眼,认命似的趴在他的肩头啃咬他玉骨一般,握剑的手。

这双玉石修竹模样的手一直是呼风唤雨,提剑斩魂,问鼎大道的,在仙榜大会上万众瞩目、让无数少男少女怀春,无数修道之人敬畏的存在,如今被陶迟咬得满手血污,肮脏不已。

沈瑾瑜脸上没有丝毫介意,他笑意更盛,灵魂的抽离再熔体在他感受来就像是一场游戏,他本就不是修士,抽离的灵体无法飘散,谈何恐惧。

他本可以再减轻一些陶迟的痛苦,但现在这样好像她也不会死。

这就够了。

第十四日,药浴完成,陶迟半死,获得了一副新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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