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弑神之地

在林夫人意味不明地注视中,林青阳扶着泽尔走向内院。

赵淮安从袖中取出泽尔送来的鲷犀丸。小小一盒的助孕灵药,实乃万金不换,他不打算交给仆人要亲自保管。装药的铁盒做工精巧,制有机关,他依据泽尔告知的解法费了些时间才打开来。取下盒盖,握在手里颇有分量,他把玩了片刻,发现盒盖内部有类似于齿轮的铆合机窍,不禁更珍视内里的药丸。

他拿过一个浅碟,和酒与之调和稀释,褐色的汤汁散发出酒香与药味。他端给一旁的林夫人说道:“就这一小口,你快快服下。”

林夫人狠狠剜了眼丈夫说道:“你叫青阳去伺候我侄儿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伺候?”

赵淮安啧了声说道:“青阳二十有三,不小了。”

林夫人:“她再不小也跟我侄儿没有关系!”

赵淮安安抚着妻子的情绪,说道:“那成不成还不是得看你家侄儿的意思,万一他要是喜欢青阳呢?你没看见他望青阳的眼神像拔丝地瓜的拔丝吗?何况我家青阳美至不可方物,不值得他的爱慕吗?”

林夫人听他提及林青阳时用了我家二字,不由讽笑了句:“既然你对她的评价那么高,何不收了做妾。她正值青春好年华定能为你生儿育女,也不至于逼着我成天吃这补那,更不必劳烦你掐指测算行房日。”林夫人说罢起身便走,扬手扫绣间打翻了赵淮安调制好的药酒,幸好赵淮安手快挽回了半盏残酒。

赵淮安拉起她的手,阻止她离开,他急道:“珍珍,你我夫妻十载,你当知我心意。此生除你,无人能伴我床帏。”

林夫人低头看着他那副俊颜,他的外貌与才情都值得自己为维持与他的婚姻而努力。

她想要挣脱掉他的手却又挣脱不得,无奈道:“安郎,如果让我在招婿之前遇见你,我或许…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了?趁你年轻,及早纳妾延嗣吧。”

赵淮安手间略微施了些力道,捏得林夫人蹙眉也未松开,他又道:“你就那么在意曹尚飞?他宁愿落草当个流寇也不来找你,你都再嫁了还想为他守贞?”

林夫人白其一眼:“你又喝醉了?我跟你夫妻十年,我还为他守什么贞?”

赵淮安:“守心贞啊,比守身贞难得多了。我得了你的身,却得不了你的心,我不是比戏文里唱得还惨吗?!”

林夫人扑哧笑了出声,抬起另一只手拍拍赵淮安肩头,嗔笑道:“你少胡说八道!你臊不臊脸啊!”

赵淮安见她笑了,拉她入怀,一手绕过她后髻捏着她下巴,一手端起杯盏把剩下的药酒喂进她嘴里。烈酒过喉呛得她伏在他胸膛连咳了好几声。

林夫人再抬头已是泪眼汪汪,她道:“没用的,试了那么多办法都不行,我怕你失望。”

赵淮安绕过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说道:“这回不一样,西家秘药值得期待一下。”

林夫人一手搂着他脖颈一手抚上他脸颊,柳眉微蹙,凄凄而道:“或许是老天在惩罚我,罚我没能照顾好纯儿,我的长子,所以我不配再有孩子。”

“胡说!”赵淮安抱紧了她,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那年,西北沙地气候异常,大雨不休。沙地平阔,固水力差更无处排水,短短半天就积水成泽冲毁了拓荒镇。

她一个京畿贵女如何知道沙漠里也会发洪水,他一个戍边县令更无法想象眨眼工夫涛涛洪水如平地而生,势不可挡。

他们跟洪水赛跑,赵淮安牵着她的手逃往高地,泥浆般的洪流裹挟掉他们辛苦经营一年才积攒下来的物资。

洪流过后,人、牲畜的尸体陷在泥沼里破破烂烂。她的长子陷在泥泞里,露出只手,她是通过手腕平安环才确认其身份。舍不得用钉耙,她徒手把孩子刨了出来,她的纯儿鼻口耳里全是泥,她光清洗就花了好长时间。大而明亮的双眼成了空洞,十指不全,全身都是洪流造成的割裂伤痕。等到曹尚飞赶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双眼空洞的她手里捏着儿子换下的破烂衣裤。

没有谁会一直坚强,尤其当下悲凉、前途无望的时候,谁都可以选择退缩。从那天开始曹尚飞专注物资运送,再也没回过拓荒城。直到沙海铁战部撕毁盟约关闭帝国进入沙海的通道,他都没有回来。有人说他死在沙漠,有人说他投靠沙民,有人说他落草为寇。直到林三小姐跟着赵淮安离开西北边陲,她都没再看过她的第一任丈夫。

赵淮安搂着她躺在床上,轻抚她,安慰她。最后喟叹道:“你的纯儿等着再投你这个娘胎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叫林纯吧。”

林夫人窝在他怀里心想一定是药酒的作用让她神识涣散,让她泪眼盈盈,反正不是被他感动的。“你不介意吗?一品大员的孩子怎能随娘姓。”她的长子叫林纯,是因为曹尚飞是赘婿。

赵淮安哼了声,鼻息喘在她头顶:“那你愿意吗?叫林纯这个名字,纯儿才找得到我们。一定是这样的,我们成婚不久就去了闽浙,闽浙离沙海关口太远,他找不到我们。我们现在来了蜀地,蜀地离关口便又近了些,再听到他的名字,他一定会寻到你的。”

林夫人怀抱住赵淮安,难得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撒娇道:“安郎,你真好。要是我们在京畿时有些交集就好了。”

赵淮安又哼笑了下:“放榜那日,你二哥哥没来看榜,是你和母亲去的东墙。我在你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也不见你把我捉了去。”

林夫人痴痴一笑,继续吐露心声:“我那时的名字还是宋珍珍,是二哥哥的未婚妻怎会捉你?我只觉得你人高马大挡我看榜,真是烦人。后来你就去了西北任戍边县令,我哪里遇得到你?”

赵淮安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后来你来西北戍边,我们还是有缘分的,耽误了些年,还是碰到一块了。”赵淮安到今天都还记得,收到流放人员名单的时候他多惊惧,堂堂林家居然没落如此。他到底赌对了,随着林家的平反,他这个林三小姐的再嫁夫婿也得到了升迁至富地的机会。

从未以另一个角度回忆那段过往,林夫人忽然觉得她和赵淮安真是有机缘。她感叹道:“是你照顾我,说我能书写、会打算盘、会记账,留我在衙司帮忙,没让我过得太辛苦。”

赵淮安的手摸向她平坦的小腹,回忆从前,在驿站办理人员交接的时候,看见她衣着寒酸,瘦骨嶙峋,满脸菜色。严重营养不良的身子却突兀地挺着大肚子,他是既心痛又难过。赵淮安恨极了曹尚飞,恨他明知流放西北一路艰险却毫不克制让她怀孕,他在权限之内安排她留在县衙打杂。他在权限之内安排曹尚飞去了条件最艰苦的拓荒城。他就是要当个拆散他们夫妻的恶人。

要知道曾经的林三小姐,是在京畿贵女圈里排得上名号的人物,是身为贡生的赵淮安心中的月光。她从锦绣到落魄只需要一个消失在沙海的林将军,从流放戍边到平反归京也只需要一个再度出现的林将军。

她感觉到他手掌在小腹摩挲,撑起身子让他更顺手了些。这是林夫人第一次主动解开赵淮安的衣襟,第一次在床上表现得主动,说道:“安郎,你再说说牡丹会那日初见我的情景,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就叫你惊为天人?!那时的我不得二哥哥喜欢,成天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去讨好他,那时的我最是自卑。只有大嫂安慰我,说人世间的芳菲不能只有一种颜色,才让我高高兴兴地参加牡丹会,大大方方地比赛荡秋千。安郎,你真喜欢我这款芳菲吗?我不能与你对诗和曲,红袖添香,你当真喜欢我吗?”

赵淮安由着她剥掉自己的长衫,抬手拔了她的发钗让那头乌黑长发散落下来,这晚的林夫人眼波流转,媚意非常。他知道是药效唤起了深藏在她心底的情愫,向他袒露心声,这一刻的林夫人展露出了作为女子最娇柔的一面。

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扯落她的外衫,笑着哑声说道:“这个故事有点长,我估计得花一整晚的时间才讲得清楚,你打起精神不要喊困。”

隔壁小院,泽尔躺在软塌上任凭婢子给他擦手,脱靴洗脚。

林青阳拿着一套换洗内衣和睡衣走了进来,对他说道:“少爷,请到耳房沐浴更衣吧。”

他带着醉意嘀咕了句说道:“我今晚有事要出去,不在这儿睡。给我准备匹马。让我再躺躺,醒醒酒就走。”

等林青阳再端着醒酒汤回来时,房间里只剩泽尔一人了。他的头枕在靠垫上,英挺的鼻梁如山峦。林青阳把醒酒汤放在案头,伸手勾住他的眼罩细带往下拉扯。眼罩滑落的瞬间,泽尔醒了,一手护着眼罩,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斜斜一睨哑着声音呵斥道:“大胆。”

林青阳只觉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仍旧躬着身子,对他说道:“我是想给少爷洗脸。”

泽尔推开她,坐起身子说道:“不必了。”

林青阳端过醒酒汤递到他面前说道:“那你喝点醒酒汤,夜风如水,你带着醉意骑马赶路,小心吹风受凉。若是不太着急,可以等天亮坐马车。”

泽尔推开她的手,说道:“姑父的酒不错,喝了头不晕,我只是有些累,不是醉。”说着他起身便要走,林青阳着急说道:“少爷如此着急离开,可是厌恶我了?”

泽尔愣怔,回头看她说道:“何出此言?”

林青阳微微低头,踌躇着说道:“难道不是吗?老爷说我这样的容貌注定不会有帝国男子真心待我。”

泽尔听罢心想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说真心不真心地严重了吧。泽尔以为她在玩欲情故纵卖可怜,就算赵淮安有意撮合,她也太当回事了。泽尔说道:“表妹,你其实不必言必称姑父,你自己的事得自己拿主意。我今晚真跟人有约在先,我赶时间。就算我留宿在姑父家里,也不必你费心伺候我,我真心拿你当妹妹看,没有怠慢你的意思。但我不喜欢碰瓷,你不要觉得有姑父一句话,就非得跟我有个什么超乎寻常的交情。”

泽尔觉得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算不顾颜面了。他接着朝门口走去,林青阳却一步上前拉着他的衣袖,不死心地道:“少爷真的要去沙海吗?”

泽尔点点头,感觉手肘一紧,低头一看是她直接挽上了自己胳膊。

林青阳急迫的低声恳求道:“那请少爷接受我的伺候,带我去沙海吧。”

泽尔略带疑惑看着她,她越是这样迫切,越代表她有自己进入沙海的目的,也就越不敢带她去,他说道:“我去沙海是做事不是去玩的。姑父说你是算盘手,可我这种行商客手底下不缺记账伙计。表妹妹,你看你一身细皮嫩肉的,我怎忍心你劳累奔波?还是留下来好好照顾姑母吧。”他狠狠地拨开她的手,甩袖而去。林青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抓着玄关的衣架才堪堪稳住。泽尔本想伸手扶她一把,可又怕给她幻想,遂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正堂,管家动作飞快地从袖中抽出一张洁净的白色丝巾抹干了洒在桌上的药酒,再小心翼翼地用牛皮纸抱了揣进袖中。才招呼仆人过来收拾。

当晚,浣花溪畔的高级别业中,蜀商联盟大佬的书房里汇聚了所有总商。下午泽尔递进了拜帖就把他们聚到了一起等待消息,虽然外仆不入内院不知道泽尔跟赵淮安具体谈了些什么,但从正堂餐厅里传出的踏歌声还是让他们小小激动了番。赵淮安来蜀多久了,他们都打不通这个关节,如今终于有人替他们摸了摸赵淮安的喜好。

一个蜀商说道:“此林姓后生是赵大人的妻侄,我们是不是要先结交他。打听出他来蜀一路住宿了吗?搞到他的路引记录了吗?他真是清河宋氏?清河宋氏就没跟咱蜀商有什么业务往来的。”

清河宋氏是林夫人的本家,宋姓是她改姓林之前的姓氏,当初在西北与赵淮安登记婚书时用的就是这个姓与清河宋氏的籍贯。因为如果用林这个姓氏的话,那赵淮安就只能作入赘了。而且用宋珍珍这个名字也能掩盖林夫人曾为流放犯的经历。

另一个蜀商说道:“虫草、红花虽然名贵,但作为礼物也乏善可陈,看不出赵大人的喜好。”

这幢别业的主人,总商大佬捧着白色丝巾像猪拱槽,狗刨屎一样贴着鼻子细嗅残留在丝巾上的药味。忽而,他灵光闪现,抬起头问向来人说道:“你说那人戴着亚细亚风格的蕾丝眼罩?什么材质的看清了吗?”

来人思索半晌说道:“管事只说是灰色星月花纹的编织蕾丝,烛光下可窥光泽估计掺有银丝,具体材质并不清楚。”

大佬了然地哦了声:“便是了。这个药是西帕高地的助孕秘药。想不到清河宋家居然有人在小亚细亚半岛行商…来人姓林不姓宋,估计也不知是绕了几层亲缘才攀上知州夫人一个妻侄的关系。罢了,他要在蜀地行商必然会拜会我们。”

蜀商们已经面面相觑地琢磨了。

“这种助孕药是谁在用才是关键吧。这位赵大人,也不知道在有没有在老家养育过子嗣,反正他在闽浙任上时,没有府中添丁的记录。”

蜀商们沉默了,因为他们老大也深受不孕不育之痛,如果是男人的问题,关乎男性尊严可不好贸然在这方面入手巴结,弄不好会得罪他。

大佬丢开丝巾,说道:“是给女子服用的,这个赵大人还真是感情忠贞啊,娶妻不纳妾。”

蜀商:“听闻淮域人家的家规里多有不纳妾。可也不妨碍他们在外面养人,在蜀地的淮商谁没在成都府包过花魁。”

大佬反问:“成婚十年无嗣纳个妾也违祖训?不然吧?这倒是有了让我们有了个由头,今年不是因放禁榷耽误了中秋宴会吗,让锦官城老板组织场花魁宴,让我们邀请赵大人来放松放松!”

月光透过竹帘洒在地板上,林夫人已然沉沉睡去,赵淮安轻抚着她的背脊满手皆是欢愉之后的痕迹。他想起同林夫人归京时,得萧皇召见。

暖阁内,萧皇对他戍边县令的政绩颇为赞赏,大夸其是栋梁之材,要提拔他进入富庶之地再加磨炼。他知道这个机会是因为林家的关系,谈话之后,萧皇与之闲聊又赞他在西北边陲恪守礼仪照顾林三小姐是君子风范。

新婚燕尔中的赵淮安在谈及妻子时真情流露,向萧皇坦言早在林三小姐待字闺中时就已暗生情愫,无奈当时两人家世悬殊,只能遗憾作罢。未曾想机缘之下,能照顾她最艰难的那几年,如今得偿所愿,实乃老天眷顾。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萧皇闻此言,竟然颇为动容。萧皇说道:“人世间最难定义的感情就是爱慕之情,最难以坚持的品行是忠贞。婚姻赋予了爱情以道德,一个男人如果能在婚姻里表现出持续忠贞的品质,那么他对自己的国家也会有相同的情感,是能安心托付之人。”

萧皇在赵淮安面前提到了国家,赵淮安却只在叩谢君恩。萧皇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帝国的疆域在泽尔眼里是又小又富,但在三十年未有战事的帝国人看来极其满足,就算失去了对燕北的实际控制权也没影响帝国子民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萧皇放开贸易,给予子民最大限度的自由。开拓眼界的商人返回故乡与思想开明的地方官员联手,尝试在自己生存区域内建立一套更适宜自身发展的模式。以宗亲关系凝聚而生的乡镇日异月新,繁荣的商贸活动促进了手工业发展,帝国欣欣向荣。这种活跃降低了皇权的影响力,帝国的子民相信自己的力量而非依靠皇权的庇佑,就像曾经陨落的神权一样。

帝制在华夏九州持续了近千年,已过其鼎盛时期,还未到影响国民生存的地步。国家,这个概念还未形成在华夏子民的意识中,所以萧皇才知道即便自己只是个邪祟,也有存在的意义,即便他为摆脱这种桎梏反抗过。

萧皇知道总会有一天,人们通过研究史料会发现,所谓文明,绝非仅限于几个姓氏逐鹿皇权的过程,更非为了巩固皇权进行的阴谋与阳谋,而是在不同环境下为谋求群体生存与发展在社会生产以及文化制度上进行的尝试与探索。

赵淮安听他如此感慨才恍然过来,这位萧皇沉睡二十余年,苏醒后临朝多,年至今也未开后宫,没有纳娶妃嫔。想来萧皇是因与自己的谈话想到了他那英年早逝的皇后。

萧皇对他忠贞的肯定也是作为皇帝对臣子最大的褒奖,他自当勉力莫敢辜负,再加上对林夫人却有真情才让他坚持不纳妾。

赵淮安有所不知的是,当他离开暖阁的同时,国师萧钰走出幕后对萧皇斥责道:“你又在臣子面前胡言乱语什么?!”

萧皇伸了个懒腰,软塌塌地坐下,毫无刚才召见大臣时的威仪之相。

萧钰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管不顾地走在他面前说道:“也就是他年轻,你这番言论要是对阁内大臣说了去,他们只会觉得你的思维混乱,认知颠倒。他们会轻视你,继而觊觎帝位!”

萧皇软软地白他一眼:“轻视就轻视,觊觎就觊觎。我连晚饭吃什么都决定不了,这个皇帝,谁爱当当去。不过话说回来,我说的哪句话又不对了?婚姻不具备道德约束力吗?在男女问题上胡搞瞎搞的大臣有谁没下过监察司大狱。”

萧钰:“是你把忠诚影射在婚姻里,让他误以为不纳妾也是忠诚的体现!”

萧皇睨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不是吗?至少我长这么大,我周围女性的婚姻里都没有妾室。”

“你周围的女性不具备普遍性。现有社会生产力决定了妾的存在,妾也是种身份,对丈夫来讲也是种责任,也是在保护女性的权益!”

萧皇扑哧笑了,他抬手指着国师说道:“那你为何不承担如此责任,保护更多女性的权益?”

萧钰气的变了脸色,想了想实在不愿跟他图争口舌之快:“我修行至今,能自我约束!”

萧皇呵呵浅笑:“那不如让我开个后宫,让我也尽点社会责任,保护、保护京畿贵女们?”

萧钰指着他,低斥:“你绷的是修道人设,你得禁欲!你开什么后宫?”

萧皇拈起一粒葡萄放在嘴里懒懒咀嚼,心想自己的乐趣已经沦落到逗弄国师的地步,真是可悲。他继续邪笑道:“谁说修道不能娶妻?我们风氏虽是一夫一妻,但丧偶后可续弦,我们还同胞双修。国师,你们云梦泽修逍遥道,也双修吗?”

萧钰想到云梦泽底那枚光洁的龙蛋,瞬间双耳发烫,他道:“双修极易沉沦欲海、走火入魔。我警告你修身养性!”

萧皇啐出一粒葡萄籽,笑道:“不就是怕我弄出个儿子,夺了萧凌寒的法统吗?!我警告你啊,刚开始说好只呆一年就放我自由。现在一年一年又一年,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别成天守在我身边,你去奉莲殿培养萧凌寒去!帝国需要什么样的皇帝,你就照本宣科的培养他!”

萧钰耸耸肩:“世事难料,如今我不能干预萧凌寒的命数。”说罢,萧钰广袖一扬,气急败坏之下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只要你在这幅躯体里,就只能当萧皇,这也是你的命数。你若不满,自己下幽冥向神君申诉!”

萧皇心下一狠,既然干不死自己就干死剥夺自己自由的帝制吧!是的,从十年前与赵淮安对话之后,萧皇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天杀的,他要当一个推翻帝制的皇帝。他因这个想法而暗爽,双眸中再度闪现出疯癫的花火,犹如一百多年前,他一刀砍下了萧朔寒脑袋时的精神状态。是他让那帮高居神域的神尊们悉数下界以身入局,最终逼走神域,重置三界格局。

他,风如怒就是将局势引入未知、失控的变子。

他之前的种种昏聩之举被臣子们层层运作,犹如化骨绵掌消散了杀伤力。可只要他活的够久,总会有机会搞垮帝国。

萧钰见他这幅模样以为他是真气极了,想他也是可怜,从兜里摸出个手掌大小的物件递给他说道:“这次我去幽冥,千面鬼王让我给你带一件灵物。”

萧皇蹙眉心说他跟幽冥有什么交情,千面鬼王能给他什么好东西?!

萧钰见他不接,又道:“卢青...”话还没说完,萧皇就串了过来,抢过那物打开布包一看是一枚鹅卵大小,通体透着青蓝光泽的玉雀。荧光润泽,仿若是那双顾盼生情的眼眸,正躲在宫柱后偷望萧皇。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萧皇只觉心口一阵闷痛,双泪涌下,颗颗滴在玉雀身上。

萧钰见罢,放柔了语气说道:“卢青和蓝鹊融魂太久,如若直接丢入炼狱恐被其吞噬。幽冥神君怜惜卢青一片赤诚,给予一次上界改命的机会。”

萧皇听罢,厌恶地道:“你们又想搞什么事?什么上界改命?无非是推人入局,利用而已!卢青与蓝鹊融魂百年若非进入炼狱洗涤,又有什么办法能摆脱仙魂纠缠?”

萧钰闻言亦不反驳,只是解释说道:“具体办法千面鬼王没有细说,只提了句依附另一种强大能量净化卢青的魂魄。这枚玉雀是卢青残魂所化,在主魂净化后与之融合方可再世为人。届时,玉雀消失。之所以给你这枚玉雀,是因为你们心意相通。在卢青魂魄残缺情况下有你护持,才有毅力坚持到功成之日。”

“真的吗?”入了情关的萧皇来不及多想,只被那句你们心意相通冲昏了头脑,眼神痴离,呢喃自语:“青儿真与我心意相通?青儿是盼我好,盼我能有番成就的,我一定、一定要作好这个皇帝,等青儿再见我时,才不至于伤心、失望。”

一枚玉雀消散了萧皇的戾气,给他补个血条又坚持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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