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想过我”
白衣男子抹了抹唇边鲜红的血液,苦笑出声。
夏昀猛的睁开了眼,混浊不堪的曈孔慢慢回神。
他僵硬的起身抬眸之间,便看见不远处床榻的沈晚秋。
夏昀鬼使神差的步过去,靠坐在榻上,他玉骨修长的手轻抚着沈晚秋的脸。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不肯定道。
药房里的沈知落趴在桌上,淡色的桃花眼转来转去,面前是各式各样昂贵的药材。
挽红的手在药罐里左弄弄右摆摆,时而挑来尝尝、时而拿来闻闻。
沈知落拨弄着耳畔的珠落,悠哉悠哉摆弄着面前的药材。
只听“碰”的一声,沈知落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就见玉骨杖飞在一旁。
沈知落暗叫一声,“不好!”
还没等触碰到挽红,玉骨剑刃便直直抵在沈知落的心口处,淡粉纯白的玉骨利刃像那初开的桃花,叫人移不开眼。
沈知落保持着半蹲的身子抬眸望去,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程渊扶起在地的挽红,俊郎的面颊寒霜彻骨。
“阿挽,怎么回事?"
挽红依靠在程渊的怀里,脸上是刚跌倒的迷茫和慌张。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阿渊”
“我在”
“是我自己不小心,并不是沈小姐的过错,你别为难她。”
程渊看着怀中平静的挽红,收起一脸的阴霾。
“好,我不会为难她。”
还不等程渊收回玉骨利刃,冰凉的剑锋抵在程渊的脖颈上。
沈知落看着如风一般站在自己身前的沈晚秋,手握长剑,飘飘似仙,心里的欣喜毫无遮拦,“阿秋!”
沈晚秋看着半蹲在地的长姐,眼眸里似那三月化不开的寒冰,一字一句,“你若伤她一分一毫,我定让你血债血偿!”
程渊垂眸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细碎的长发划落在地。
“十大名器排名第三的慕思剑,削铁如泥,变化无常,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晚秋也不甘试弱的回答:“十大名器排名第五的玉骨利刃,总共一百二十五刃,可随主人心境变化,杀人于无形,果然也名不虚传。”
沈晚秋把“也”字咬的异常沉重。
程渊大笑一声,收回抵在沈知落心口处的玉骨利刃,拱手道:“星河程氏,程渊。”
沈晚秋扶起半蹲在地的长姐,轻轻拍了拍她沾染灰尘的衣摆,这才收回了剑,还礼道:“南林沈氏,沈晚秋。”
站在门外观望已久的夏昀这才缓步而来,对着站在一旁的程渊行了一个手礼,“幽锦夏氏,夏昀。”
“幽锦夏氏?是那名声远扬的战关将军?”
夏昀垂目,细碎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眸,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不是,只是同名罢了”
程渊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将手中的利刃变化成玉骨杖,放在挽红的手里:“拿好了,别弄丢了。”
挽红还没有从刚刚那十大名器的场景中缓过神,拒绝的要将玉骨杖还回去。
程渊幼稚的握紧她的手,威助道,“拿好了,要不然,我就亲你了”
听到程渊说要亲她时,挽红的一整颗心脏都在扑通乱跳,清冷的脸颊微微泛红,尽数被程渊收入眼底。
沈晚秋转身拉着沈知落的衣角,一副楚楚可怜,“长姐,我饿了。”
沈和落抚摸着比自己高一个截活生生的沈晚秋,恍如隔世。
那一年,国破家亡,她们二人被迫分离,奈何老天待她不薄,在最后的生命里才见到于自己分离十二年的弟弟,那时候的沈晚秋还没有现在的鲜衣努马,那时的他浑身上下狼狈至极。
沈晚秋看着发神的长姐,鼓气嘴,“长姐,我饿~”
夏昀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而另一侧的程渊早就亚麻呆住了。
挽红在程渊的怀中低低沉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阿渊,我也饿了。”
程渊无赖说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去。”
挽红推了一下他,满脸傲骄,“我自己去”拄杖要离开。
“喂喂喂,我开玩笑的,挽姑娘。”
少年小跑着跟在她的身侧,身后梧桐叶落,岁月静好。
眼见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沈知落转动手中的落雨凤剑架在沈晚秋的脖颈上。
“长.长.长姐,你干嘛啊”沈晚秋咽了咽喉。
沈知落眉眼弯弯,淡色桃花眼开始殷殷变红,犹如从地狱而来的山鬼。
“说!你怎么会出现在古凤谭里,如若不说,休要怪我刀剑无眼!”
沈晚秋伸出拇指抵了抵,文丝不动,看了一眼,很好打不过,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长姐,你不拿开,我怎么说?“
“若我拿开,你保准不跑吗?”
“我保证!”
“那好。”
沈知落刚撤下落雨凤剑,眼前轻风扬过,片刻没了身影,“沈晚秋!”
沈晚秋轻点枝叶,穿梭在桐林里,“不跑才是傻子!”
“你是双生体?”
沈知落愣了下,才想起来门口还站着一位,“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夏昀懒散的靠门,回到刚刚的位置双手抱臂,斜眼看了一眼沈晚秋消失的方向。
“不用担心,我对我以外的事物不感兴趣。”
房门吱呀呀作响,刚刚还靠在这里的男子已不知所踪,只残留下回荡的声音。
沈晚秋侧立于桐树上,手扶粗壮的枝干,眼神灼灼的看着不远处的程渊和半跪在地里的女子。
早在刚刚他就对程渊起了兴趣,看着他没有跟挽红一起走反而来了这里 ,就好奇的跟了过来,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远处的女子斗笠遮面,身材苗条,唯一让人注意的便是那断了臂的袖衣。
“少主,家主叫我等来寻你回去。”
“我都说了多少次!我不回去,听不懂吗!”
女子递上一块缀满星河的令牌道,“家主说,你想浪多久他不管,但这次不行。”
“家全还说,如若你不回去,那堂中女子……”
程渊揪住女子的衣领,面色不悦,“桃红,我警告你,若动她,此生我再也不回星河程氏!”
“是,桃红明白了”桃红下颌抿成一条线,眼里忽明忽暗。
“咔嚓”
树枝措不及防断裂,沈晚秋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咕噜噜的滚了下去,瞬间掉进不远处的荷花池中。
“无事,想必是那家的阿猫阿狗掉进水里。”程渊收回手。
桃红摸刀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下,拱手道“三日后,琼楼阁等少主归来。”
不等程渊有所回答,就剩飘落的桐叶孤伶伶在地。
水花轻溅,夏昀擦枪的手一顿,垂眸看着别人口中的阿猫阿狗。
“救.....命?”
沈晚秋看着只到半腰的池水,沉默了下,蹑手蹑脚的跑到旁边,蹲下、抬手,画圈圈。
夏昀目睹全过程,失笑道:“你还是怎么......”
话至喉处,夏昀愣住,他想说什么?不识水性吗?还是说怕水?他什么时候怎么爱管闲事了?
下颌处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夏昀低下眼眸,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人。
湿漉漉的长发,低垂的桃花眼,时隐时现的脖颈。
夏昀只觉喉咙干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心口处燃烧。
“你胸前的玉佩能否借我瞧一瞧,放心,君子不夺人所爱”
“抱歉,祖传之物,非至亲至爱之人不能碰”
“行吧”沈晚秋收回手。
刚刚他掉下来,远远就看见夏昀胸前那一抹亮光,他自幼喜爱宝物,看见了便要瞧一瞧,否则整夜睡不着。
不远处抬着锦盒的沈知落缓步而来,紫衣云纹蓝裙,额间轻花点缀,步太轻盈,宛如画中女子,“阿秋,在干嘛呢?”
身后声响传来,沈晚秋欢快的跑到沈知落面前,眼神亮晶晶“长姐,你带好吃的来了”伸手去够。
“啪”
沈晚秋捂着微红的手,双眼微红委屈巴巴,“长姐,你竞然打我。”
“打你还算轻的了,说说吧,怎么像一条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
沈知落意有所指,往他身上看了看。
就单凭这一点,沈晚秋立马反应过来,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刚刚的池边。
墨发上的头冠早已不知所踪,全身上下湿漉漉,头顶上还插着不知道从哪来的树叶。
“………………”
所以刚刚,他就这么顶着一身“狼狈”,在别人面前晃来晃去。
沈晚秋捂脸,面色难看至极。
沈知落凝视着狼狈的弟弟轻笑,拿下他头顶的树叶。
“先去换一身衣服吧,我们在那边的亭子等你。”
“那长姐,要等我回来才能吃……”
“好,长姐等你回来”
沈晚秋放了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夏昀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口绞痛,呼吸困难,身体微微颤抖。
眼前闪过一段破碎的记忆。
悬崖处,少年的手捂着他的心口警惕的看着洞口外。
“刚刚那人呢,明明看见他逃至这里,怎么一转眼便不见了!”
“要不,我们寻着这里搜搜看”
“他受了伤,跑不远的,搜!”
密密麻麻的士兵搜索起来,眼看就要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少年取下手中的玉坠放在他的身上,“阿昀,有这个,他们不会为难你的,珍重”,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夏昀无力的伸出手,却够不着少年的衣角。
洞外声音响起,“他在那里,快抓住他”
“快!别让他跑了”
“他跳崖了!”
时光隔现,夏昀眼角青丝划过,遮住了他微红的双眸。
“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
亭外葱郁郁,夕阳余晖,照在那开满白莲的池中,池中少年早已不知所踪,鲜衣怒马,梧桐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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