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城
“我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
“你是千里故人,青山应白首”
“小姐,你唱的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未听过?”
染月睁着明亮亮的杏眸,细嫩的小手握着还没有吃完的糕点。
沈知落慵懒的靠在船舫,碧水珠裙散落,她耳畔流珠微风吹拂,纤细娇小的小腿在水中晃悠,带有一丝甜甜的嗓音:“关山酒”
“难怪我没有听过,小姐这是在那里学的啊”
“那里学的…………”
沈知落呆住了。
是啊,她在那学的呢,只记得那一年国破家亡,她为了活命被迫寄人篱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直到…………他的出现。
染月看着发神的小姐,呆呆的舔了舔唇,指着那半盒还没有碰过的糕点,可怜惜惜的望着沈知落。
“小姐,我……”
突然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手,抓住了船舫的一侧,拖着昏迷不醒的夏昀重重倒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两人吓了一跳,染月护在沈知落的身前警惕着。
沈知落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丝毫没有半分慌张之意。
沈知落从染月的身边绕过去,鬓角的珠海微微摆动。
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伸手推开男子,惊呼了一声。
只见他容颜俊秀,白衣胜雪,气质出尘,如谪仙临返一般,飘然若仙。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容颜,她好奇的打量着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
可依旧仍无所获。
沈知落连忙抬手推开另一个。
男子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盛气逼人。
沈知落托着脑袋,眉目含情的桃花眼,在两人身上扫视。
染月顺着沈知落的视线,再看见白衣少年的容颜时,大叫一声,“公子!”
“公子?”
沈知落茫然抬头,纤细手指指着一旁白衣男子问道:“你说,他是阿秋?”
染月连忙扶起自家公子,带有审视的目光看着沈知落。
“他就是公子,我不会认错!”
沈知落斜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一模一样的桃花眼,还有那耳畔淡淡的桃花印。
她这才相信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弟弟,沈晚秋。
此刻的她,颤抖着将手放在沈晚秋身上,感受着那久违的熟悉铿锵心跳声,她突然觉得委屈万分,泪水从她娇媚的脸颊淌下来。
这一次,她终究是找到他了。
细雨蒙蒙中,古镇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净而明亮。
雨水沿着屋檐低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名女子撑着一把玉骨伞漫步在雨巷中,仿佛走进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挽红,挽姑娘”
梧桐树下的少年剑眉星目,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挽红寻着少年的方向探去,少年偷偷来到她的身旁,灼热的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腰线和清冷的面容。
他拿起她玉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带着宠溺的说道:“挽姑娘,我在这呢”
“阿渊?”
“我在”
程渊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玉骨伞。
“今日,眼睛还是不能看见嘛”
挽红点了点头,声线平缓:“嗯,不过没关系的,有你陪着就已经很好了”
程渊从怀中取出那温热的锦盒,双指挑了一个模样好看的桃花酥递到挽红的唇边。
“哦,对了,今日明昭堂来了几位病人,我看你不在,安排他们住下了,等你回去再看看”
挽红停顿了一下,反过过来,清冷的面容带着一丝丝笑容:“好”
弯延的石子路,一眼望不到头,程渊扶着挽红缓步而来。
脚步声轻响,染月抬头观望,细雨朦朦,眼前梧桐叶落,好似一幅秋雨画卷。
染月愣神半秒,头部却传来一阵疼痛。
“看什么”程渊双指抿着半节梧桐叶,恶笑的道。
本就心神不安的染月被这一打,犹如火上浇油,怒气渐涨:“你你你,知不知道除了我家小姐!就没人敢打我!”
说话间,杏眸变得凌例,迅速伸手摸向腰间冷羽。
程渊也不甘试弱,一手护住挽红,一手将玉骨伞抛向空中,无数利刃缓缓展开来。
在这千均一刻之时,一袭碧水珠裙的沈知落站立于中央,对着染月使了一个眼色。
染月马上见好就收,迅速立于沈知落身后,小手可怜巴巴的抓着她的衣角。
“小姐”
沈知落不于理会,朝着梧桐树旁的两人行礼道:“在下南林沈越之女,沈知落,刚刚是我的侍女染月,如有冒犯,请公子和姑娘莫怪”
程渊怀里的挽红偏过头,声音清冷:"没事,我看她也是救人思切,并无恶意。”
挽红扯了扯程渊的衣角:“没事的,我想先去看看病人”
程渊低头看了她一眼“都依你”
单手一挥,还在空中的玉骨剑变换成一截玉骨杖立于手中。
“拿着这个,我去给你找点吃的,等我回来”
“好”
挽红柱着玉骨杖缓步来到沈知落面前。
染月在旁小声说到:“小姐,宫里来信了……”
沈知落瞪了她一眼。
染月自知理亏,默然退退至一旁,默默的跟着。
沈知落收起严厉的情绪,变回温馨柔美的样子道,“你先回去吧”
“小姐!我……”
“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染月不敢!”
染月握紧拳头压下眼底湿热,转身离开。
沈知落看着她远离的身影,紧握着衣角的手松开。
这一次,她不愿意让她跟随,因为这里是她死亡的地方。
她还记得染月那捂都捂不住的鲜血,染红了她的一身。
“沈小姐,这是怎么了?”
挽红察觉到这微风般细小的动作。
“没事,一下子知道了看到了太多东西,心脏有点接受不了而已”
“那要不我替沈小姐看看”
“有劳了“
挽红凝视着沈知落,淡蓝色的眼眸空洞而无神。
沈知落心虚的往后退一步。
“那个,挽姑娘,我弟弟还在病房里呢”
挽红随及反应过来,病房里还有二个病人等着他,她拄着玉骨杖缓慢走在前面。
“那有劳沈小姐带路”
“无妨,是我麻烦你才是”沈知落叹息道。
“沈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挽红拄着拐杖的手停下。
“我们……不曾见过,今日是第一次见”
沈知落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哀伤,是啊,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了,只是你忘了。
清新淡雅的昭房间里。
床榻上的沈晚秋双目紧闭,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浸湿了衣角。
而另一边的夏昀也好不到那去,胸前海棠花坠灼热无比,脸色更是苍白无血。
挽红把着二人的脉象,清冷的细眉越皱越紧。
沈知落有些着急的握紧双手,不安的瞳孔时刻盯着挽红玉白的手。
“沈小姐,你还在吗?”挽红清冷的嗓音响起,
沈知落晃了晃头,把脑海里的不安的情绪甩掉,立及换上一副平静的面孔。
“怎么了,挽姑娘,是我弟弟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挽红拄着玉骨杖站了起来,对着站立于侧的沈知落开口:“无事,只是受了风寒,劳烦沈小姐,带我去一趟药房,我有几味药材,要去那里找一下。”
沈知落二话不说就扶着挽红往药房走去,看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挽红,心里感叹万千:“她还是和从前一样。”
挽红毫然不知沈知落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只是感到手被紧紧握着。
恶梦之中。
沈晚秋侧站于一座高山旁,看着那立于十军万马的白衣男子,眉头紧皱,身旁是鲜血染地模糊不清,却仍旧没有一丝沾染到他的衣角。
沈晚秋抬起同沈知落一般无二的桃花眼,好奇的打量着缠织着自己的清气,低头看了看金丝白龙筒靴下皎洁的莲花。
疑惑不解。
无论他走到那里,那一株株白莲就像生了意识似的托起他,不舍让他的衣角沾染这尘世腥红的埃尘。
房屋内,金光炸响,海棠花坠缓缓升于空中,坠中的白丝纤缓缓牵向沈晚秋骨骼修长的手。
海棠花坠之下,男子的身形渐渐清晰而来,一身紫衣丝履,长身玉立,浓墨般的长发垂落腰间,清俊的脸上带着谦和温润的笑意,一举一动皆有轻正端雅的君子之风。
男子徒步走到沈晚秋的身旁,丹凤的眉眼注视着他,玉骨修长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竞然是……真的……,那和尚竟真没有骗我”
男子看着自己的身躯又开始消失,轻手点了点沈晚秋紧皱的眉头。
“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到那时,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男子的身影已然不见,那海棠花坠也重重栽倒在了夏昀的身旁。
窗外,山巅柔美的曲线好似被雕琢过一般,远远地绵延开去,月色笼罩着山头。这是原野尽头唯一的风景。
淡淡的晚霞将远山渲染成靛青,月光也是淡淡的,全无冬夜的清冷。
染月:就没人考虑我的感受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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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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