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之上,神魔大战,天下大乱。
四大神兽奉救世之责,前住守护四海众生。
食四方信仰,守四海众生。
镇守天门的,是蛟龙之主安天和朱雀之灵江祝安。
蛟龙善护,朱雀善战。
江祝安左执镇魂右执镇恶双剑,斩尽诛恶。
安天持一柄青莲折扇,横如长剑。镇尽邪崇。
安天看向故人,近在咫尺。可好似远在天边。
江祝安瞥了一眼安天,安天的目光似喜似悲。无法言喻。
安天打开青莲扇,便开始与江祝安并肩作战。
我们以前,可是战无不胜的。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有你,才会所向披靡。
双剑出,此战胜。
远处,邪崇之中,蚩年拉起弓,疾箭如风。一箭穿肩。
风起,箭中。
满天遍野的乌鸦盘旋在空中,挥之不去。
安天收回扇子,扇横如剑,默默的挡在江祝安身前。
这次,我为您勇敢一次。
满天乌鸦之中,慢慢走出来个身影。拿着竹笛,赤眸红发,白纱做衣。
安天挡在江祝安面前,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你,也要与我为敌吗?也要如他们一般?抛弃我?”
少年对上安天的双眸,问他。
“你有你自己使命,我也要完成我的大义。神有神的天命之责,魔有魔的精彩之处。”
“若你执意为你的大义与我为敌,我们自此,恩断义绝。”
少年看着安天的那双眸子,似乎是等着安天反悔。
安天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少年对这一切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定定的看着安天。
江中仙以笛御剑。丝毫不心慈手软,且无情无义。
竹笛声声响起,伴着乌鸦的悲鸣。
数百只鸦化为寒剑,剑矢如雨。齐齐向江祝安落下。
江祝安看着泛着寒光的剑。小心翼翼的起身,想挡在安天身前。身子被突如其来的飘纱缠住。跪在地上,使其动弹不得。
安天反应极快,可少年反应更快。一道灵力瞬间打入安天的额头中。灵力封住五窍,封住了安天的灵力。
安天被封了全力。转身半跪在地上,抱住江祝安。独自一人挡下所有的箭。
江祝安被突如其来红绫缠住了嘴巴,还在挣扎。越挣扎缠的越紧。
安天紧紧抱着他,忽的,吐出一口血来。身后,百剑穿心。
江祝安呆呆的看着安天,那双如天如水般的眼中,含着泪。
“你……哭……什么?”
安天伸出手,为他拭掉泪水。
安天的胸前被血晕染了大片,血流不止。剑尖透出。
远处,江中仙转了转手中的笛子。转身,只留下一句话。
“神魔有别,动如参商,仙凡有别,动如天地。”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江祝安身上红绫渐渐褪去,出现在了江中仙缺失的飘纱处。
江中仙拍了拍少年的肩,随后化作轻烟消失不见。
少年想走过去看看,但还是转身,向远方走去。转身后,戴上了半鬼面具,落下泪来,止不住的落。
江祝安看着他胸前的剑,泪流满面。
“祝安世子,别哭了可好?”
安天抱着江祝安,好像在说些什么。
江祝安瞥向那些剑,也紧紧抱着他。
“安儿世子……我……”
安天温柔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抱着他。
好疼……
江祝安在他右怀中,瞥向他的伤。
“你……”
安天看着忘记自己的他,话终是没问出口。
他还小,不应困于情爱。不应困于我。
尔最重要的事,那便是做自己。
江祝安看着他,泪流满面,摇头。
“你会离开我吗?”
安天取下自己的一缕神魂来。魂魄盘旋在指尖,送入江祝安的额头中。
江祝安额头上生出了青白双鱼花钿。也生出了一段属于安天的记忆。
属于安天的记忆涌入江祝安的脑海。
安天站在神仙之中,看着江祝安抓周之礼。
安天站在那里,众神之中,黯然失色。独安天璀璨夺目。
安天向前几步,想看江祝安抓的什么,可谁知,江祝安摇摇晃晃的向他走去,抓住了安天的衣摆。
安天低头看去,江祝安抬头望去,抱起小小的江祝安。
江祝安看着安天的双鱼玉佩,咬着不放。口中喃喃。
“喜欢,喜欢,要……要……”
安天嘴角含笑。问他是不是喜欢这双鱼玉佩。
“喜欢……喜欢……卿卿……”
众神皆笑,独安天红了脸。
初见时,这小家伙和个瓷娃娃一样可爱。使我喜爱的不得了。
那年惊鸿一瞥,使我流连忘返。人世百年,百世为你。
自此,缘分落地生根。
“世子,天地之中,便有你我。”
江祝安紧紧抱着他,安天笑的和煦,敲了一下江祝安的额头上的花钿。之后消散成尘。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尸横遍野的鬼怪之中,始终没有他要找的人。
你我之中,便有天地。
江祝安摇摇晃晃的起身,直奔莲花台……
天下……
江枫渔拿出日月耀世双剑,身边的东方尽欢也拿出了恒明戟。
一左一右,横如游龙。
青心与薄青站在俩人对面,曾经的挚友现在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青心执玉笛,薄青执月刃。
江枫渔把双剑相交,长剑向天。向前斜划出十字斩,便冲上去与他们打的有来有回。
东方尽欢也丝毫不落下风,一时分不出谁更胜一筹。
“奉天,你让开。”
薄青站东方尽欢在面前,目中千愁。劝告他。
东方尽欢对着他。看着他。眼中染了些坚持。
“不让!”
薄青走过去,离他半米远的地方站定。定定的看着他。
十七岁时的东方尽欢,春风得意,举世无双。自是以凡人之责来背负神明之愿。
黑云压城的天空划过一道惊雷,随后,便落下了雨。
薄青久久不语。
俩人的身后,是坐城,名曰华城。别名花城。
城后有着他与他爱人江枫渔一起种的桃花,故而花城。
城中百姓信奉着俩位,一位欢神,一位枫神。
此刻,城中百姓皆在城墙上,被落花意挟持着。
落花意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一脸戏谑。静等着借百姓七情六欲杀死神。
神需要的,是最忠诚的信徒。是最纯粹的信仰。
一位忠诚的信徒,一份纯粹的信仰。对神来说,那便足矣。
你我永远是对方最忠诚的信徒。
信徒要是赢了,那信徒便继续做您最忠诚的信徒。
信徒若是战死,那信徒便希望化作人间的一切,一景一物,一尘一光,与风而归。化雨而行。
东方尽欢拿过江枫渔的飘纱,缠绕在手臂上。
与您并肩作战,我生死无悔。
“若我为百姓战死,也算是我身为佑安神主至高无上荣幸了。”
“对我来说,若我能在现在守护好您,才是我身为护天神将的至高无上荣幸。”
你便是我的天。
您值得我为您竭尽全力始终如一的永远守护下去。
江枫渔退至东方尽欢身边,想拉上他的手,被被青心飞来的笛子打断。
江枫渔对上青心,东方尽欢与薄青交锋。
青心拿起玉笛,横如剑。
笛穗如满穗,随风而行。
青心转了转手中的笛子。与他交锋。
“尔等宵小,岂敢撒野?”
“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江枫渔说的平淡,却势在必得。
十七岁时的江枫渔,风华绝代,更是天下无双。这护天神将,是他一次又一次护下人间千万百姓换来的。短短几月,他便是神界传说。
江枫渔招招绝杀。对上青心,倒是有些吃力。
青心手下留情,处处防守。
一个只攻不防,一个只防不攻。
江枫渔一剑刺穿他胸口处。
青心是魔,自然无心。而魔,最擅长蛊惑人心。
青心控制着数枚铜钱,向江枫渔袭去。
“观渔!”
江枫渔听见这声着急的呼唤,迫不及待的回头去看。
铜钱穿过江枫渔身体,白衣透红一片。
江枫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腰间,伸出手去摸早就已经不见的玉。
分神之时,被青心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处。
江枫渔跪在地上,用双剑支撑着。想起身,青心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脚踢向江枫渔的心口处。
江枫渔强撑着跪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
青心侧身,玉笛一甩,幻为利剑。
青心侧头看着他,目光含百千之情。
江枫渔稳住身形。与他正面交锋。
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东方尽欢浑身是刀伤,仍是苦战。
“这么坚持?意义何在?”
“坚持本身就是意义!坚持的过程,更是意义!吾愿以一己之力,守护好凡间众生!”
“数万百姓便有数百神明,是神明,那便是过江之鲫。”
“这是我身为人的选择,而非神。这是人之情,而非神之责。”
薄青身后聚成万千只利剑,皆是厉鬼所化。
“现在反悔,来的及。”
“若连正确选择被冠以错误。那么我的坚持,才显的无比正确!”
东方尽欢重新在身后横起长戟,抬头看着他,眼中坚毅,准备放手一博。
薄青把月刃一甩,变为菱刀,与他交锋。
东方尽欢震开衣衫,露出青龙刺青,召出青龙。
刺青发出微弱的光来。看样子,似是打算放手一博。
薄青身后的剑,亦是蓄势待发。
薄青与他交手后,虽是不敌,但是东方尽欢青龙之力也在慢慢散去。
菱刀如箭,一箭穿心。
东方尽欢体力不支,灵力也散尽了,跪在了地上。随风而行。用恒明戟支撑着自己的残破的身躯。
薄青慢慢的走到他面前,抽出菱刀。
一声惨叫声响起,江枫渔瞬间回头望向东方尽欢。
东方尽欢向江枫渔的方向看去。
江枫渔挡在东方尽欢面前。寸步不让。
“观渔……”
“我在。”
东方尽欢看着他,伸出手,但立刻又收回手。
你躲在我身后可好?
我想,守护好您与天下。
纵使孤身一人,我也义无反顾!
江枫渔死死的握着双剑,双剑交叉向天,又齐齐的甩出双剑。毫不退让。
薄青转了转手中飞刀。飞刀一抛,在空中化为长剑。
江枫渔脚下生阵。随后,俩剑相交。薄青自然是更胜一筹。
东方尽欢听见打斗声,抬头看向江枫渔。
江枫渔身上又多了刀伤,忍不住回头去看东方尽欢。
青心拂了拂衣裙,收回放在江枫渔身上的蛊虫。
攻心之计,在于情。
人人皆为情所困,人人皆因情藕断丝连。人人为情,当断不断。
情,非草非木,非石非涟,非幻非想,亦幻亦想。
情,最难久,情,一住而深。情之一字,若即若离。
青心轻轻的唤了一声,阿阳。
江枫渔瞬间转头看去。
“阿……爹?”
江枫渔被控住了心智。只信自己眼中青心幻化的假像。
是阿爹!阿爹才喜欢这么叫我!
“阿阳,想不想阿爹?”
青心看着他,落下泪来。那种情感,极其复杂,更像是趁着虚情假意诉说真情实感。
“尘阳!他是假的!别过去!”
东方尽欢试着起身,却被镇神环压的死死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枫渔走向青心。自己却无能为力。
“尘阳!他不是你阿爹!”
江枫渔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青心。
东方尽欢过于担心,竟生生的呕出一口血来,担忧的看着他的方向。
幻境之中……
江枫渔不可置信的一步一步向青心走去。
青心笑的温柔,把他拥入怀中。抱着他,附在耳边说着什么。
“阿阳,阿爹很想你。”
“尘阳!”
东方尽欢声嘶力竭的喊着江枫渔。
“别费劲了,自身难保的时候,便不要想着多管闲事。”
厉鬼成怨,专斩信仰。百欲成魔,专断香火。
东方尽欢,必死无疑。
东方尽欢用长戟支撑着自己,立于大地之上。不让自己倒下,比起刚才,少了几分势在必得。
身后的剑泛着寒光,已经在蠢蠢欲动。
薄青看着他。抬起手,以东方尽欢为中心,布下阵来。
花城之上,落花意起身,拉起弓,一箭射出。
“不想死那便杀了他。”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开口道。
“神生来便是为我们而死,大家不必愧疚。我们不是他的信徒,他,便不是神。”
神的地位很高,但凡人的私欲高神的地位。
有一位百姓拉起弓对准了东方尽欢……
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将弓对准了东方尽欢…
东方尽欢抬头,只见万千剑矢向自己袭来……
身前,百剑穿心,身后,百箭穿心。
东方尽欢跪在地上,他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观渔,我疼…很疼……
好疼……
若是能不死就好了,那我便能成神了。
杀死神的,只有百姓,成就神的,只有百姓。守护神的,亦是百姓,抛弃神的,更是百姓。
东方尽欢束发散落,狼狈至极。头上那两根极为漂亮的鎏翎在此刻也失了颜色。随着生命一点一点流失掉……
好疼!
要是在能坚持一会就好了……
东方尽欢口中呓语不清。
“观渔,我疼……”
东方尽欢似乎是疼的受不了了,用刀剖开手臂,剜下神骨。想提前结束痛苦。强撑着自己,望向前方,无限落寞。
“欢遇,等我……”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坚持,一群人有一群人的信仰,一代人更有一代人的使命。
神骨泛着金光,如皎月般,随后慢慢黯淡下来。
青心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轻叩着。
“好久不见,阿阳还是如那时一样呆。”
青心说完,便一剑穿透了他的身体。接着,一剑接着一剑。
青心丝毫不心慈手软,连捅了三十三刀。
“阿爹,我疼……”
江枫渔的衣裳红的彻底,白衣也变为红衣。
江枫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着青心。
幻境之内,江枫渔看着他,难掩思念,却不知道说什么…
东方尽欢以自己三魂七魄做为起誓,永世堕入无间作为代价。向天庭佑安之将以及其他三十二位护凡神将借出三十三份力量。
东方尽欢把力量放入抹额之中,抛向江枫渔的方向。
我的信徒,这次,你的神明竭尽全力护尔周全了。
一条干净如皎月般的祥云抹额系在了江枫渔额头之上。
江枫渔怔住,只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一剑破心魔。
欢儿……
江枫渔摇摇晃晃的抬头看去,只见东方尽欢遍体鳞伤的跪在地上。长戟与他,立于天地之中。
他缓缓走过去,潸然泪下……
旁边已是魂体的东方尽欢低头看着自己,衣不蔽体。本是流光溢彩的鎏翎也失了颜色。眼中只余落寞。
这场雨,仍是大落。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有什么好伤心的嘛……”
江枫渔跪在他面前,脱下自己的衣裳,想为他披上。又看了看满是血的衣裳。扔到一边。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难舍的看着他。
他最爱干净了,况且,此举会冲撞神明。
隐隐约约之中,东方尽欢似乎是听到了城中百姓劫后余生的欢呼。
几百年的守护,抛弃却只是一个瞬间。
东方尽欢看着他身上的伤疤。手指轻抚过。眼中含怜。
江枫渔慢慢的拔下东方尽欢心口处的剑,用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抱着他。一瞬白发。
“欢儿……欢儿……”
东方尽欢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回答他。
“我在……”
江枫渔抱着他,直至天明,仍是不肯松手……
东方尽欢站在那里,笑的无比温柔。似寒冬逢春。
“风到哪里,云到哪里,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随后,东方尽欢消失不见。
久别重逢,必是你我。
江枫渔妄想殉情,散尽修为。赤身**,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后被一位普通百姓因施以希望。
百姓只是为他做了个幡,插在他旁边。赠他自己身上蓑衣。披在他身上。向他磕了头。
江枫渔感受着这份信仰,不带一丝杂质。
就这样的举动,让江枫渔得了生生不息的希望。
史书记载,神主青龙,东方尽欢,字清月,年十七,为天下苍生,死而无悔。
后又有记载:此战,虽死犹荣。后位列仙班,封号,欢。
史书有云,神将朱雀,江枫渔,字尘阳。年十七,心魔成疾,入凡。藏于人间,逢乱化平。
神明落,花城灭。
后来啊,这里烧的便只剩断壁残垣与一条飘纱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又后来,有传闻,那位神主在漫山遍野的桃山守了一具尸身几百年。
“阿娘!”
莲花台上的江浸月抬头去看。但也仅仅是一眼。
天帝看着他,轻抚着他的青丝。慈爱的看着他。
“疼不疼?”
江祝安看着天帝。跪在地上。攥着他的衣服。
“阿爹……我不想失去阿娘,阿爹…我…求您了。”
天帝半蹲在他面前,为他拭去泪。心疼不已。
“阿爹……算孩儿,求您了。行吗?”
天帝看着远处的江浸月,往事历历在目。
莲花台上,白绫如龙,飞舞着。青蝶在他附近,伴着他的舞。
红袖飘扬,一舞惊鸿。
这是江祝安第一次见到他的阿娘,亦是,最后一次。
天帝站在那里,远远观望。任凭江祝安如何如何求他,都不为所动。
“阿爹……阿爹,我求您了。”
江祝安忍着伤口撕裂的痛,向他一次又一次磕头,求情。
“阿爹……孩儿以后肯定会乖乖的,不会闯祸了,阿爹…孩儿求您了……”
江祝安磕的额头渗出血来,苦苦哀求着。一直向天帝磕头,希望天帝生出一点私情。
“安儿,别任性。”
“阿爹……”
江祝安向江浸月的方向奔去,想去看他阿娘最后一眼。刚起身,却被天帝拉怀中。开口训斥他。
“江祝安!你别胡闹了!”
天帝抬头定定的看着江浸月。直至消失。
江祝安低下头去,泣不成声……
阿娘……我没有阿娘了……
阿娘还没有抱过我呢…
人间落了一场雨后,重归太平。而天界,只是少了一位上神。
天母祭,此魂灭,人间平。百姓安。
神,生来就要为苍生而死。
江祝安用尽全力的推开天帝,打了他一巴掌。
天帝为他擦去额头的血,看着他,轻轻的抚摸的他的伤。
“疼不疼?”
“阿爹……阿娘他,还没有抱过我呢。”
江祝安看着莲花台,泛起伤心。
若是你还在,这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恨我了?
天帝想拉他的手,江祝安却向后退。瞪着他。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神吗!”
“天母献祭,一切逢生。神之命,本该如此。”
天母怀慈悲之心,化为一场春雨,雨落之处,万物生生不息,百姓盛世太平。
他所期待的,他却看不到。他所实现的,他永远期待。
难以割舍,难以甘心。这一切,由不得我,也皆不由我。
“你还真是不配当一个好父亲,好……”
江祝安未说完,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江祝安擦了擦嘴角的血。低下头去,与他擦肩而过……
“你敢私自下凡你便不是这天界世子!”
江祝安听不进去他的话,仍是选择私自下凡去看这用自己阿娘换来的太平盛世。仅一眼,他便不甘心的知道了答案。这太平盛世的人间,使他也沦陷。
莲花台……
满天飞舞的白绫,如生生不息的青龙。
有一条白绫寻到了归处,落在了江祝安颈上。
颈后,系成了个蝴蝶结。
这是?是阿娘的飘纱!
江枫渔看着手指上落下的蝴蝶结红绳。垂眸不语,望向水中之月。随后,口中喃喃。
“我替你,护他世代周全。”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天帝额化出眉心坠,正正好好的遮住他的蝴蝶花钿。
古月可是最喜欢蝴蝶了。
天帝攥着江浸月最后一缕执念,放入手臂上缠绕的飘纱之中。
江祝安因为阿娘献祭之事心中不忿。于是,大闹天宫。
九重天上九重楼内……
江祝安抬头望向天界众神,握紧了手中的双剑。
“是你自己和我们回去认错,还是我们押你回去。”
“认错?我何错之有?”
江祝安双剑一横,便与众神动了手。
刀剑声不绝于耳,江祝安毫不留情。
瑶光与他周旋良久,还是败下阵来。被双剑镇了魂。
万神尸身之中,江祝安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
阻止我的绊脚石,那就铺成我脚下的路。
江祝安体力不支,强撑着向前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取回他母亲本就为他留的辟邪珠。
辟邪珠中,幻化出一魂,钻入江祝安的颈上的白绫中。那是一位母亲留给儿子的,保护。
玉衡与开阳俩位星宿仙尊放出镇神环,擒住了江祝安。
江祝安被镇神环死死压着,不情不愿的跪着在凌霄宝殿之中。
天帝坐在主位,低头看他。
“安儿,认个错。”
“天帝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没错!我不认!”
“安儿,认个错,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我不需要!自作多情。”
天帝气极,隔空打了他一巴掌。俯视着他。
江祝安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低下头去。避开天帝的目光。
“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连阿爹都不肯叫了。”
“你这种东西,还不配当我阿爹。”
天帝气极反笑。一鞭子抽下去。
江祝安死死咬着唇,忍受着。
“没有我,你连尘埃都不是!”
“有种你今天打死我啊!”
天帝也是气极,手上力道更重。
江祝安不肯服软认错。被打的皮开肉绽,强忍下这些疼痛。
“知错了吗?”
“不!知!不!认!”
天帝半蹲在他身前,看着他。不自觉伸出手。江祝安嫌弃的打掉他的手。
“别碰我!恶心!天帝,您还真是贱啊。”
“我今日便要看看,你到底能倔到什么时候。”
天帝坐回主位,双腿交叠,俯视着江祝安。
江祝安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长发遮悲。
三日后……
镇神环放出压神的力量,而江祝安还在硬撑。死不认错。
江祝安抬头看他,不肯认错。
天帝根本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抚摸着那块破碎的玉。
江祝安斟酌半天,就是不肯开口认错。
父子俩就这么僵着。始终都不肯退让一步。
天帝抬头,看着江祝安这幅模样。终是于心不忍。
江祝安跪在地上,曾经的金枝玉叶到如今的狼狈不堪。
“你这是在怪我?”
“小仙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不敢的事?”
“天帝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小仙呢?”
天帝半蹲在江祝安面前,看着他的伤。伸出手,轻轻划过。
“是阿爹冲动了,疼吗?”
“你也有关心我的时候啊。”
江祝安看着他,语气里多少沾点阴阳怪气。
“听话,认个错。不然,阿爹也护不住你。”
“不认!不必护我。观旧不变,何谈以后,昔日不改,何谈现在?”
“江!祝!安!”
“您若是执意觉得我有错,那我便认下这罪名。”
天帝攥住镇神环,为他扯掉。
因世子欲想逆天而为,诛仙弑神,抢夺神物,打坏莲花台。故而罚压寒山之下二百年,贬下凡间八百年。
江祝安听着天帝的决择。站在他面前,转身。
“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哪怕是错的,我也尊重。”
“你有本事就别回来!别认我这个爹!”
“好。倒正合我意。”
江祝安顿住脚步,却没回头,之后,继续前行。
天帝说不出挽留的话,也不知道如何挽留他。
天帝看着他远去背影,隐隐约约之间,看见了当年的江浸月独自一人立于千军万马之前。立于万人前,佑下这千里江山。
蕴戟镇神魔,佑千里江山。
我忘了他的性子了。他怎么会认错呢。
做对的事,那便没必要认错。
可我感觉,我自始至终都没错。
一个以为他会回来。一个以为只是吵架。
父子一别后,始终没有再次见面。
寒山,满天风雪。江祝安被锁在这里。独自承受这里的苦寒。
“安儿……”
江祝安抬头看去。向他扯出一个笑来。
“舅舅……我冷…”
江枫渔燃烧着自己,召出朱雀,试图为他取暖。
“舅舅……”
“别怕。有舅舅在,会护你一切,”
天罚降下……
江枫渔遮住江祝安的眼,独自一人以**凡胎抗下这痛不欲生的天罚。
江浸月献祭过后,人间便只有墨蕴朱雀江厌离,在无一身傲骨江祝安。
自从江浸月死了以后,他便是江厌离。
桃林……
江枫渔站在空地上,桃花扑在鼻尖。盘旋于掌心,陷泥中消融。
风起,花落。
那颗桃树上,系着好多红绳呢。
江枫渔提起笔,在红带上写下思念之情后,挂在了众多红绳之中,随后轻轻的唤着东方尽欢的名字。
“欢儿……”
百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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