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命

又是莲花占满坞的时节。

莲花亭之中,驻着俩位少年。

坞中花满池,莲花此时遇风。摇曳不止。

安天哪有什么闲情雅致去看什么莲花啊。闲的都已开始数莲花了。

这朵好看,像莲花,那朵也好看,更像莲花。好!以后我就喜欢莲花了!

他叫探花,我以后就叫窥花好了。

江厌离碰了碰他的手,拉上的他的手。

摇曳不止的风又在贪恋那坞中碧波了。

这一江春水,是我的相思之愁。

“你的表字是什么?”

“遇,行遇……”

“哪里有鱼?哪里有鱼?”

江厌离嫌弃的松开了还在东张西望寻鱼身影的他,往旁边退了退。

这家伙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这狗东西闲的没事骗人干嘛?

蝶恋花。

“探花仙锋,听说你很灵?”

江厌离看着他,点点头。

安天瞬间跪下了,向江厌离无比虔诚作揖。

江厌离被他的操作弄的蒙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仙灵在此,小人求财。在求姻缘,后求百岁。”

“我是神仙,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我只能为你实现一个愿……。”

“第一个!”

安天连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话出已定,不可后悔。”

“话出显择,绝不后悔。”

江厌离拂了拂自己的衣裳,铜钱如雨,纷纷洒落。

安天向他作揖,口中呓语。

“我愿化为您最忠诚的信徒,为您献上最纯粹的爱。”

爱护万物,渡化万物。

我的爱,独一无二,而你,天下无双。独一无二自然是配天下无双。

神在圆愿之时,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

江厌离看着他,目光似喜似怜。开口却无声的回应他。

“你还真是喜欢钱。一身的铜臭味。”

安天起身拂了拂衣服,不岔开口。

“我见利忘义,落井下石,踩高捧低,过河拆桥。还总妄想一步登天,满意了吗?”

江厌离被他不要脸的程度惊的呆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毛毛但还是喜欢一如既往的粘着江厌离。

“表哥,表哥。”

毛毛头发凌乱,揉着惺忪的眼,衣衫不整,攥着江厌离的衣袖,往他怀里扑。

江厌离为他整理好衣衫,抱起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哄着他。

明月清风来。

这小家伙还挺乖的嘛。

无间……

东方尽欢被锁在最深处,终日见不到光。

江枫渔对他忠诚的信仰,一点一点堆砌了他的魂魄。

东方尽欢的神魂早已消散,是江枫渔的信念为他爱人重塑了神魂。

蚩氏一族,无恶不做,堕入无间,永世在无间不得出。

而蚩年,用三百年便成了无间之主,鬼城之王。

又一如星般微弱而闪耀的信仰钻入东方尽欢残缺的灵魂之中。

蚩年站在东方尽欢的面前,看着他。

魂魄完整,便可回到人间。

几百年过去了,无人记得他,无人知道他的故事。

蚩年一身白衣胜雪,剑眉星目,左眼一颗泪痣。鱼骨辫垂于左侧,似山间温水,也似万星争月。

东方尽欢把自己藏于被人遗忘的稻草人之中。等待着。

蚩年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为稻草人抚下灰尘。

这个稻草人,毫无意义。

身在无间,烈火焚身,冰冷刺骨,东方尽欢也不例外。

东方尽欢灵魂不全,他化为了一个小小的灵兽。

东方尽欢钻入蚩年手中的玉戒里,暂时栖身。

江枫渔怀中抱着小兔子,低头不视画像,以示尊重。

小兔子乖乖的在江枫渔怀里。蹭着江枫渔的胸膛。

江枫渔摸了摸他的头。哄着他。

“阿望乖,我们在这里,多陪陪你阿娘可好?”

小兔子点点头,随后乖乖的依偎在江枫渔怀中,昏昏欲睡。

江枫渔向泛黄的丹青画像虔诚的默默祈祷。

“欢儿,生辰快乐。”

江枫渔的祈祷越发虔诚。垂首。

那朵海棠开的极好,先枝头上,后花瓶中。

小家伙安静的睡着了。呼吸小小的。像在风中轻轻摇晃的蒲公英。

江枫渔上了香,为他诵经祈福。

诵完经文时,他总会是在心中默念:“欢儿,须尽长欢,永受厥福。你我之间,你心似阳,何惧烈火。我心已固,天地为鉴。”

阿爹就像,神仙一样。慈悲一切,怜悯一切。反正,我的阿爹最最最好了!

小兔子想到这里,蹭了蹭江枫渔。

江枫渔知道他醒了,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兔子抖抖耳朵,一口咬在江枫渔手上。

“你这小家伙。”

小家伙松了口,眼泪巴巴的看着他。

江枫渔抚摸着他,让他乖一点。

“这是神前,不可无礼。”

小兔子不满的小声嘟囔着:“哪有那么多规矩要守……”

“神前不可议语。”

小兔子赶紧用前爪捂住嘴。似不开心了。

“规矩便是规矩。”

江枫渔看出他的不开心了,用自己朱雀之力的灵血做成的甜糖喂给他。

小兔子见是甜糖,蹭了蹭江枫渔的胸膛。

阿爹给的糖永远都是甜的。

江枫渔小心翼翼的起身,行了最后一礼,才肯走。

这礼麻烦死了。所以才显人对神的尊敬。以及,选择的死心塌地。

月亮出来了唉!

江厌离看着手中的玉佩,又不舍的看看安天。

“我……”

安天身后执三尺长剑,一身衣物红白相间,剑眉星目。眉目总有一股勇敢和坚毅。

这一别,又何时能见呢?

这一方天地,我又如何能出去呢?

“怎么样?我帅不帅?”

“嗯。”

安天听出来江厌离的情绪不高。

安天拉上他的手,把自己打磨好的玉戒递给他。

江厌离抬头看着他,把另一半的双鱼玉佩递给他。

安天含笑的接过。又垂眸。月色下,他的眼中如雾中西湖一般。

毛毛扑在安天怀里,在他怀里哭着。紧紧的拉着安天的衣服。

“不要!锦哥哥……”

“等我归来可好?”

毛毛看着江厌离。一直晃着他。

江厌离把平安符递给他。

“祝阁下,此行一帆风顺,此战如鱼得水。”

“若是还没想说的,我便走了。”

江厌离看着他,摇摇头。:“没有。”

“你看不出来吗!他舍不得!”

“阿词!不可乱说!”

“可我必须去!”

安天眼中真挚的看着他,江厌离侧头,避开他的目光。

安天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厌离看着安天远去的身影,身影越远,眼中思念便越浓。

江厌离嘴角含笑,这笑之中,定是有几分无奈却无法言说。

他被天帝困于这一方天地,始终未寻到破解之法。

他怨天帝,不肯求他。而天帝势必要让他在这人间受七情六欲之苦,不肯解下这禁锢。

安天在远处观望着。万千情绪涌上心头。

我……

情难自禁,亘古不变。

为天下,这次我会比任何都勇敢。

我是世中人,所以我知他们苦楚。

人有的时候比神更想拯救苍生。

神对苍生,只有怜悯,人对苍生,更多的只有无能为力。

临安逢雨,为离别落。临安落白,雪中重逢,可好?我,等你。

一夜临安听春雨,天晴落薄可观鱼。

江厌离站在莲花亭中,观鱼观莲。

池中无几朵莲花,倒是多锦鲤。

观鱼?如今便是盼鱼了。

毛毛耷拉着露出来的耳朵。一个人蜷缩着坐在哪里。

江厌离走过去,半蹲着为他拭去泪。抱起他,拍着他的背,哄着他。

毛毛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可惜,真是可惜,我们才刚重逢。

此行此战,皆是未知数。

洛阳一处破旧的古庙内……

安天与其他几人亮出令牌。

“夷陵沈氏,沈无双。”

“姑苏花氏,花月夜”

“朝歌常氏,常余情。”

“洛阳神主,魏锦。”

“临安李氏,李逢花。”

几人互不不认识,所以一般不会报出真名。

魏锦打量着安天,看见他额头花钿之时,嗤笑一声。

“李氏遗孤?”

花月夜赤着上身,傲立人群中,几人之中,属他最显眼。

花月夜一头白发未束,头上的兽耳衬的他整个人柔美了几分。腰上挂着白狐面具,身强体壮。站在他旁边,整个人都安心了个几分。

安天看着他腰间的白狐面具,便知道面前的兽人是什么所化。

常余情半露着上身,露出右侧身上的白虎刺青。左肩肩盔,一头白发,莲花发冠,圆月抹额。腰封流苏。颈上戴着上古遗物。一身粉衣,双眸似水。似水中莲花。真真是皎如临风玉树前。

沈无双虽身着上衣,但和没穿无甚区别。头上长角,双角发着淡光,额中一滴花钿,耳上银蝶耳挂。白发过腰,前发鱼骨辫,左右各一,用更长的蓝紫渐变发带装饰。后发松散的束着。上衣如飘带。紫裙鎏金莲花。腰间佩剑,手中拿着另一把剑幻化的花箫。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轮廓清晰无比。

虎背,蜂腰,螳螂腿。真是人如其名,举世无双。

魏锦未着上衣,手臂缠带,还松松的系上了个蝴蝶结。腰间缠带,双腿缠带,玄色长靴。上身有着许多名为守护的烙印。一袭玄裙,有些破。一头墨发,墨尾泛红。蓝红异瞳,裙上蓝红之火。腰间红绳,鬼面为饰。

神魔大战之后,魏锦未选择飞升,而是选择留在人间,继续守护者他的信徒。

这几百年中,傲人之气未减,他的眉目之中不知不觉多了许多温柔。身上的褪不去的伤疤也显的不那么可怖,倒显的有几分神圣和亲切。

他美的雌雄莫辨,温时如水。战时如神。

看起来,他便是真的神主。可人间无神,人间更多的是,神的陨落。

当中,他们皆皆清楚,这个李逢花定是人。

他们几位是选定的天命之子。应天命,行天道。

洛阳此时,牡丹正好。

牡丹花中,安天与众人站在花中,在这里,看着洛阳繁华。

小狐狸生性好动,晃了晃耳朵。

“小……花?”

小狐狸听见了这声小花。错愕的看着他,又用一瞬恢复平静。递给他一个骨笛。

“这个给你,以后你遇见危险了,你吹响他,我来保护你!”

安天接过骨笛,点头。嘴角含笑。

“多谢。”

安天一身寝衣,头发凌乱。蜷缩在床上,手中握着半块双鱼玉佩,一遍又一遍换着阿离。

江厌离站在月下,听着手中玉佩传来的声音。也在心里默默回应他。

安天说一遍他的名字,江厌离便在心中回他一次。直到玉佩之中在无声音。

相逢之后的离别等待,最是煎熬。

聚少离多,总多相思。

江厌离扯下颈上飘纱。颈上缚枷尤为显眼。

那是天帝亲自为他打造最适合他的诅咒。把他锁在人间,锁在这一方极小的天地。

许是江厌离在这里的缘故,许是天帝真的狠不下心来,这里一直太平,无天灾,更无**。

比起其他地方,这里还真是盛世桃源。

他们五人,守护的便是洛阳百姓。

安天那日一梦,便被神选为天命之子。而这种人,便是神命者。

神命者,需像野火之后的草木,在绝境之中新生,在困境中生生不息。才能担起这份职责。

今日的月倒是很好看的,早知道那日我就不和你吵了!

江厌离站在月下,呆呆的望着玉佩出神。

相见容易再见难啊。

又是一日,思念不减。

郊外,毛毛坐在江厌离肩头,折下花枝后,死活不下来。江厌离架不住毛毛的软磨硬泡,还是让由他去了。

当年,他还是孩童之时,他坐过他舅舅的肩头上。那时那景,与现在无甚区别,现人现物,倒物是人非了。

深山桃林……

小兔撞了南墙,晕乎乎的,就在要撞第二下之时,江枫渔赶紧把他揪起来。放在桌子上。

“你这小家伙是不是傻!”

小兔子摇摇头。思考片刻,又点点头。

“撞了墙不疼吗?还往上撞,还真是倔的和驴一样。”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又傻又倔!

江枫渔为他揉着脑袋。虽是责怪,但对这只傻的可爱的小兔子,更多的是关心。

我喜欢阿爹!我愿意一直和我表哥等。

我阿爹可是神将!无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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