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找到他了吗?”
凌晨三点,余鸽已经把苏栩带回了他家。
苏栩情绪稳定了很多,一路上都沉默寡言,迎着车窗透进来的风看着窗外失神,这些余鸽都看在眼里。
到了小区,跟在余鸽身后,低沉着脑袋,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却依旧看得出眼圈红红的,刚哭过。
余鸽停在门口,转头看向他,从口袋掏出一把带着铁锈的钥匙插入孔中,扭了半圈,听见一个响声,苏栩缓缓抽出,推门走了进去,“进来吧。”
一进门,余鸽环视了一圈,入眼的几乎全是黑白的家具,白色的沙发,茶歇色的茶几……陈设没变。某一处白色桌子上摆着他父母的遗像。
跟前两天她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的世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余鸽看了他一眼,有些心里难受。苏栩这时刚好看见她的表情,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她的神色也跟着变了,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余鸽慌了神,门被他一把关上,他步步紧逼,直逼墙角,余鸽睁大眼睛退无可退,只能直视他。
背后是一出阴凉,他的身子带着阴影将她压在墙上,一只腿卡在她的腿心,缓缓传来一阵寒冷的气息,扰得她瑟瑟发抖。
他的手掌搭在墙上,垂眸看着她,便默默开口了,“余鸽,你也觉得我可悲吗?”
苏栩径直走向她的一路上,眉头都紧皱,眼神里全是悲伤的情绪,慢慢靠近的气息,也直逼到门口,余鸽第一次知道,他有这样令人可怕的一面。
交汇的视线,余鸽手肘抵着他的胸口,结实得有些不可思议,耳根发红,本能的想从一旁躲开,却被他一把拽住,扯进怀里,四目相对,“嗯?”
他清瘦的眉骨向上一挑,在问她。
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用力一紧,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没有看她的眼睛,失了神,可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愤懑。
“没,没有……”余鸽摇头,率先移开视线,有些吞吐。
苏栩抵在墙上的手慢慢拿开,这才松开她的手腕。,眉间也慢慢舒展,转身走向了餐桌。
去倒了杯水给余鸽,见她有些错愕的坐在那,苏栩低了低头,“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些忙,屋子乱了点。”
他是有些无措,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估计刚才的反应是有吓到她了,没等伸手来接,就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余鸽看了看他,泛红褪去,他眼底黑眼圈重得乌青,看来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刚才的反应定也是这几天压力大导致,有了不好的想法。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转即又叹了叹气,担心的望着他,“一会儿,我会去公司跟路姐说明你的情况,这几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们都在你身边。”
苏栩愣住了,抬头看着她。
“好,谢谢你……”半响,才朝她努力扯了扯嘴角,点头后起身进了房间。
看着他沉重的步伐,少年背影单薄得似乎若是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余鸽再次叹气,许久都难以平复内心。
记得第一次见时也是这样,看不出他的情绪,也不爱说话,长相清秀,若是在学生时代大抵得是学霸型白月光的存在吧。
他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听着路姐安排,默默去练习,和她交流时有些紧张,但由于同龄,他们慢慢熟络了起来。
只是现在,他好像又钻进了自己的壳里,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愿意跟别人交流……
“找到了,路姐。”许久,余鸽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诺大的房子里一切都静悄悄的。
“估计是睡着了,他最近睡眠也不好,黑眼圈很重,而且,情绪很低落,我担心……”
“鸽子,小栩这样我能理解,的确,换作任何人都会这样的,你这几天多关心他一点。”路姐也是唉声叹气的,这孩子她也是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自然也是心疼。
余鸽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免得让路姐越发担心,不过见屋里没动静,他估计是睡着了,总算是有些放心地舒了口气,“行,我知道的,路姐。回去跟您细说。”
“好。”
说完,电话挂断。
屋里,苏栩滑坐在门口,紧贴房门。
他双手紧紧握拳,垂放在膝盖上,根根分明的指节发白,蜷缩在那浑身发抖。从房门关上起,眼泪已经无数次划过他的脸颊,所见的世界,也是模糊的。
难以想象,这场车祸,这场意外,会让他花多长的时间治愈。
他呜咽着,将头埋进臂弯间。
看了下钟,时间已经不早了,倒也没什么事,余鸽再次环视了整个屋子,很早之前她就想说了,这屋子里太沉闷,加上他最近发生的事,他变得更加郁郁寡欢,索性就整理了一下他的屋子,还买了点食材回来。
做了些菜放在冰箱里,打扫了一遍屋子,安顿好后,余鸽还剩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最后安静退出去,门一关,准备回去。
离开时,他的房子里多了几分暖色。
“师傅,去石溪小区。”
坐上车,余鸽仰躺在后座上。
车窗开着,她眺望远处慢慢有些亮堂的天,路灯已经关了,现在是第二天的六点左右。
“苏栩,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她在心底默念着。
少年几天不见,单薄的背影印刻在她脑海,闭上眼,也止不住为他担心。
离家还有二十多分钟,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来,疲惫使她闭上了眼,最后在车上小睡了一会……
到了家,余鸽还是有些困。刚倒在沙发上,便睡了过去。
还好有习惯定了九点的闹钟,醒来时还有点早,吃了个早餐,就去了公司。
跟路姐说明了情况后,她就开始准备其他的工作了。
“诶,你知道苏栩的事吗?”茶水间里,两个女人在聊天。
“苏栩?就是那个怎么捧都捧不红的家伙?听说啊,路姐为他跑了几天行程,结果合约谈下来了,他人又无故失联,余鸽找人都找了几天了!”另外一个女人说着说着,余鸽就走了进来。
开始听见苏栩的名字,她觉得挺正常,没有很在意,毕竟这是娱乐公司,员工们总会私下讨论艺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个人走到角落倒水去了。
二人也还没发觉,继续说,“可不是嘛?活该他不火,这么任性,还当什么明星?真以为自己很清高吗?长得一般就算了,唱歌不太行,跳舞更别提了,又不去演戏什么的,宣传也不跑!真是!”
说的话,也是越来越尖酸刻薄。
“就是,这样的人,路姐还去捧?真不知道咋想的——”
“说完了吗?”正巧,余鸽打完水出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到二人身后打断了某人的话。
二人惊讶又紧张的回过头看她。
“余鸽啊……我们,我们也没说啥啊,这不为你们打抱不平嘛~”开头的女人有些心虚了,眼神一时躲闪着。
另一个女人见状咐和道,“对啊,我们就是看不惯他这样,也没错啊,他一个一无是处的十八线明星,粉丝数加起来还没我们工资多呢,这…这样的人,真是太不值了。”说完,还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
看到他们这样,余鸽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怒火中烧,“不值?他只是不火而已,又不是没有努力,他五岁学习音乐,乐器,舞蹈,十八年的时间,从没放弃过,就因为热爱,即使如今不温不火,他也从来没有放弃,你们凭什么否定他的所有努力?!”
“喂!我们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努力怎么了?这个世界上缺少努力的人吗?照我说,他真以为自己热爱就很清高了?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虽说第一次见余鸽发这么大的火,但二人也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语气更重了些,“就他苏栩这样,永远火不了!”
谁知,余鸽只是冷冷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另一个女人有些错愕的看着她,心虚劲儿又上来了。
“我笑你们无知,我笑你们没有热爱的东西所以嫉妒别人,在背后说人闲话,”余鸽抬头看着她们,目光里是一阵冷漠的神情。
“你们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在这对别人品头论足,我和路姐之所以支持他,就是因为他从不这样,他只保持着自己的热爱,而不去对别的东西过多评价,这就是你们永远都无法比拟的。”
说完,余鸽拿上杯子,转身准备离开。
背后两个人气冲冲的,眼神里全是恶狠狠的神情——
“鸽子小心!”突然,一个男生冲过人群一把推开了余鸽。
“嘶……”
两人跌坐在地上,热水泼到他手上,很快就红了一大片,他有些吃痛的抬头看着作恶的两人。
“唐斐!你没事吧?”余鸽赶紧拉着他起来,走到一旁的水槽不断用凉水给他冲手。
但是全程,唐斐都回头盯着两人。
周围的人很快就围了过来。
其中某人收回泼水的动作,赶紧说道,“抱…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估计是看到唐斐这么温柔的人第一次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们,有些害怕了。
“我不接受!”唐斐抽出手,转身看着二人。
“鸽子做了什么,你们要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甚至是一句话也听不进,指责二人的无耻行为。
他的声音又大又洪亮,人们听闻都在纷纷议论。
“怎么回事?”
听见动静,在办公室谈事的路子颜和纪思妮走了过来,见状赶紧驱散人群,“好了好了,赶紧回自己的位置上工作!”
纪思妮看到唐斐红肿的手,马上带他离开去了医院。
余鸽担心地望着他们离去。
路姐过来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别太担心,而后看向低垂脑袋的二人。
“你们被解雇了,去人事部吧。”撂下一句话,准备带着余鸽离开。
“路姐,我……”
“别让我说第二遍。”路姐冷着脸,没有往日的亲和,两人也就识趣的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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