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的辱骂仍在耳畔回响，许长乐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

车载时钟跳至23:07，地下车库的冷光灯将橙花串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那是宫雪宇唯一感兴趣过的物件，如今花瓣早已干枯发脆。

他粗暴地扯下后备箱的啤酒箱，金属易拉罐碰撞出刺耳声响。车载音响里循环播放着宫雪宇的音频，曾经温柔的声线此刻成了凌迟的刀。

“我所有的情都是你...”第一罐啤酒灌进喉咙，苦涩在舌尖炸开。

“碰到你才找到爱...”第五罐时，玻璃幕墙映出他发红的眼眶。

“别用你的偏执包装成深情！”宫雪宇冰冷的斥责突然在脑中重叠，许长乐狠狠砸开第十罐，酒液溅在方向盘上，像极了他破碎的自尊。

1502门前，醉意裹挟着酒气的拳头砸在门板上。“宫雪宇！”许长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凭什么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猫眼后，宫雪宇握着眼镜的手顿住。镜片下，他看着许长乐瘫坐在消防栓旁，空啤酒罐滚在脚边。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镜架，想起三小时前对方被骂时发白的嘴唇，心脏有一点钝痛，不知道是为曾经的自己还是……

防盗门只开了道缝隙，冷风卷着酒气扑面而来。许长乐猛地撞门而入，将他抵在鞋柜上，浓烈的酒精味几乎让他皱眉：“你对所有人都能笑，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残忍？”

“自重。”宫雪宇冷着脸去推，却被滚烫的手扣住手腕。许长乐的瞳孔因醉酒而涣散，却仍固执地盯着他：“你说我像方旭...可我为你做的每件事，都和他不一样！”

他突然笑出声，眼泪却砸在宫雪宇手背，“凌晨改数据的是我，记着你不喝多糖豆浆的也是我...”

宫雪宇的心脏漏跳一拍，想起今早办公桌上精确标注糖分的豆浆。这个认知让他愈发烦躁，用力甩开对方的手：“醉话不必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不相干？”许长乐摇晃着起身，脚步虚浮却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要收下豆浆？为什么会开门？”

他突然伸手撑住墙壁，将人困在方寸之间，酒气喷在宫雪宇耳侧，点着他的胸口“你这里，明明有我的位置。”

宫雪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伸手去推时却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背。

借着廊灯，他看见许长乐手指上结痂的伤口——那是切水果时留下的。这个认知让他呼吸一滞，脱口而出的话却愈发冰冷：“别把自我感动当筹码，许工。”

话音未落，许长乐突然失去重心栽向茶几。宫雪宇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却在相触的瞬间后悔——滚烫的体温透过衬衫灼烧皮肤，对方无意识蜷缩的手指，正死死攥着他睡衣的领口。

“放开。”宫雪宇的声音发紧，却发现许长乐早已昏睡过去。宫雪宇把他拖进来丢在沙发上。

玻璃杯重重磕在杯垫上，把许长乐从昏睡中振醒。宫雪宇垂眸盯着许长乐通红的眼眶，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喝下去，吐在我家算工伤？"

"不喝！"许长乐突然扯开衬衫领口，脖颈青筋暴起，"你看备忘录里的100件事！给你剥水果、编手串、规划未来......"他的手指疯狂划动屏幕，"可你连一颗苹果都要转账，说什么'无功不受禄'？方旭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能给他剥柚子？"

宫雪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屏幕蓝光映出第17条"记住他的书单"，第32条"买酱香拿铁"——这些私密细节像钢针，扎进他刻意结痂的伤口。

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铁锈味："许工记性这么好，怎么不记着PPT里那些照片？"

"我不在乎！"许长乐猛地抓住他手腕，掌心的汗洇湿了袖口，"我只要你......"

"要我什么？"宫雪宇突然扯开睡袍腰带，冷白的皮肤上，几道淡粉色疤痕在灯光下狰狞可怖。

"要一个连晨勃都没有的废物？看见年轻□□就恶心到发抖的疯子？"他抓起许长乐的手按在自己小腹，"摸清楚，这具身体早就被撕碎了。"

许长乐僵在原地，指尖下的皮肤冰凉得没有温度。宫雪宇趁机甩开他，从抽屉里抽出泛黄的诊断书："应激性性功能障碍、创伤后心理障碍......方旭用108页PPT毁掉的，可不只是名声。"

"我不信！"许长乐突然扑上来，两人跌进沙发。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宫雪宇耳畔："你给陈林拥抱的时候不是这样！你看图纸时笑起来也不是这样！"

宫雪宇偏头咬住他肩膀，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因为他们不会让我想起那些裸照……批注全国陪睡……"

这句话让许长乐瞬间松开手，宫雪宇趁机翻身将人死死压在沙发上，镜片后的眼神像淬毒的刀，"说啊，许工还想要什么？要我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许长乐的眼泪突然滑出眼眶："我只是想告诉你......"

"闭嘴！"宫雪宇抄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锋利的边缘抵在对方喉间，"现在滚，我当你没来过。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把这些伤疤揭给所有人看——包括你精心准备的100件蠢事。"

死寂中，许长乐突然伸手握住冰冷的玻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米色沙发上绽开妖冶的花："你说我像方旭？"

他流着眼泪微笑，"方旭用伤害换利益，可我啊......"染血的手指抚上宫雪宇颤抖的睫毛，"只是想把你捡回家，放进玻璃罐好好养着。"

窗外惊雷炸响，宫雪宇握着烟灰缸的手剧烈颤抖。许长乐腕间的红绳扫过他手背，那是他去年在灵隐寺求的平安符——原来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人就已经跋涉千里，捡走了他遗落在尘埃里的半条命。

就在这时，宫雪宇的手机在卧室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划破紧张的空气。屏幕亮起的瞬间，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让宫雪宇脸色骤变——是那个消失一年，曾经将他推向深渊的人：方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