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乐是被沙发缝里的弹簧硌醒的。后腰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提醒着他昨天的遭遇。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受伤的手臂碰到沙发扶手上,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睁眼的瞬间,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正发出柔和的暖光,墙角立着的博古架上摆着几尊青瓷摆件,客厅与餐厅之间的垭口挂着一幅水墨山水——这显然不是他的家。
宿醉后的头痛像潮水般漫上来,他扶着后腰,艰难地坐起来,余光扫到茶几上的骨瓷茶杯。
昨晚的片段突然闪回:自己抓着宫雪宇的手说“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爱?我买了你的同款手表,鞋子,腰带”之类的胡话。
还有和方旭打架……
血液轰地冲上脸颊,他抬手时不小心倒了茶杯,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醒了?”
厨房传来金属餐具轻碰的声音,宫雪宇围着藏青色围裙走出来,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他指了指走廊尽头,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清冷淡然:“卫生间有一次性牙刷,热水在左边。”
许长乐盯着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指,想起昨晚这人帮他掀开衬衫检查他的伤势。
喉结滚动两下,他强忍着腰上的酸痛站起身,拖鞋在地板上蹭出沙沙的响声。每走一步,后腰的疼痛都在提醒着他昨晚的激烈冲突。
进了卫生间,许长乐还一副懵的状态,直到闻到卫生间里苦橙叶的熏香和橙花交织的香味,他才幡然醒悟,就这么登堂入室了。
等他磨磨蹭蹭回到餐厅,宫雪宇正往白瓷碗里盛粥。餐桌上摆着白胖胖的肉包子,旁边的水煮蛋被切成两半,蛋黄呈温润的橘黄色。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对方的眉眼,许长乐这才注意到,这人居家时爱穿浅灰色的羊绒开衫,衬得肩颈线条格外柔和。
“昨天……”他刚开口。
“不用说了,你可以离开了。”宫雪宇打断他。
“我腰还是很痛,能吃点早餐再走么?”许长乐扶着腰得寸进尺。
“坐吧。”对方的语气有点严肃,却又在递来温水时放软了声调,“先喝点儿温水。”
两人陷入沉默。许长乐数着碗里的米粒,看宫雪宇用银匙搅咖啡的动作,一下,两下,勺子碰到杯壁发出轻响。
许长乐每低头一次,后腰的淤青都牵扯着神经。手臂上的伤也在隐隐作痛,让他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窗外开始飘雨,雨点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客厅的落地钟指向八点十七分,秒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等最后一口粥喝完,宫雪宇收走碗筷,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盒药油。
他把药油推到许长乐面前,自己则靠在椅背上,指尖抵着眉心,像是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宫雪宇说:“今天是周六,正好不上班,我们俩谈谈可以吗?”
看着宫雪宇认真的表情,许长乐有一种犯错被老师抓包的错觉,感觉接下来可能又I会被判死刑。
“许长乐,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儿你还记得多少?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在你清醒的时候再说一遍。”宫雪宇坚定的道。
“我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宫雪宇突然直视他的眼睛,镜片后的瞳孔黑得发亮,“不是简单的紧张,是……”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生理上的排斥。”
“晨勃很少出现,”宫雪宇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就算偶尔有……想起哪些照片也就……”
他突然抓起咖啡杯,却发现已经喝空了,指尖在杯口摩挲,“看见年轻人靠近就会心悸,更别提……”
“别说了!”许长乐猛地伸手按住对方的手背,却因动作幅度过大,扯动了手臂和后腰的伤口,疼得脸色发白。
他不忍心让宫雪宇再次想起那含有裸照的举报ppt。
“我必须说完”宫雪宇稳了稳声音。“许长乐,不要再和我纠缠不清了,你爱的也许是你想象的人,不是我。”
“我试过了,”许长乐的声音突然沙哑,强忍着手臂和后腰的疼痛。
“两个月,我每天给自己洗脑‘他只是偶像,不是真人’,可我和你在实验室时,我会心跳加速;你说‘谢谢’时,我能开心一整天-”
他突然笑起来,笑得肩膀发抖,“我他妈哪是在追星,分明是在渡劫。”
“我真的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偶像那种……是想和你一起吃早餐…….一起看数据…….一起看雨停的”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宫雪宇轻声问,“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给了我信仰。”许长乐拉住他的手,握着他掌心,牵扯到伤口也浑然不觉。
“在我以为爱情都是算计的时候,你让我看见有人会为另一个人凌晨改论文,会把情书写成学术报告,会在暴雨天跑去买对方爱吃的糖炒栗子,会在雪地里等几个小时………"
“那是愚蠢。”宫雪宇打断他,声音发颤,“是被人踩在泥里的把柄。”
“不。"许长乐抓住他的肩膀,迫使对方直视自己,动作带起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冷汗,“那是真诚。你只是爱错了人,但爱本身没错。”
“许长乐,"他听见自己说,“如果我永远无法.……"
“那就不做。”许长乐打断他,绕过餐桌走到他身边,后腰的疼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牵牵手,散散步,看着你在实验室数据……这些就够了。"
许长乐盯着那双眼睛,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触到宫雪宇的眼镜腿。
对方猛地缩头,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摘掉这个吧……你眼神太凶了……”
金属镜框滑过鼻梁时,宫雪宇睫毛剧烈颤动。许长乐看见那双眼睛里浮着水光,像暴雨前的湖面,泛着细碎的涟漪。指腹触到眼睑时,一片湿热——这人竟然在哭。
“宫老师……"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哄小孩般轻轻摇晃对方肩膀,却因动作过大,疼得闷哼一声。
“别哭啊……我不说了……我不是要逼你……你只要允许我靠近好不好.……剩下的都交给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人觉得你真的很珍贵。"
他轻轻抱住宫雪宇,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橙花味,混着咖啡和早餐的香气。怀里的人先是僵硬,随后慢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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