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力道加重,我反手挣扎却挣脱不掉,情急之下一把甩出灭灵,紫光流窜,利剑般刺进对方眼睛,才逼得他放手。
我疾步退远,借着月光,机警地盯住他,“你是谁,抓我来干什么?”
他身上渐渐腾起一团光,光中,他的衣衫幻化成红色,眉目随之变得妖冶。他眯着眼,深深吸气,眼神中带出无尽欲\\念,“嗯,味道真香,是个上等货色。”
“你……”我气恼,他生得如此好看,怎得居然是个登徒子?!
见他踱步靠近,我哪敢分神,迅速挥鞭,灭灵直扑其面,激出一道火星。
他敏捷躲过,一摸鼻子,露出一脸坏笑,“哟,还是个烈性子,有趣,着实有趣!”话未说完,便飞身扑来。
我后退,看着他的手直逼心口,急忙踩地腾空,越过其顶,丢出灭灵,与其缠斗。
他反身扣手,掌力直击灭灵,力道凶猛,震的我心肺生疼。
就在他再次出掌时,突然,一个温润的男声回绕于耳,“鞭身回防,击其心俞穴。”
我急忙照做,意念起,灭灵知,反身缠绕,鞭头正中其后心,他吃痛撤退,眼底满是血红。
“真够厉害的!”他抬手擦去唇角浸出的黑色液体,盯着我的眼睛越加嚣张。
未及我喘息,他又飞身而来,掌掌生风,劲道生猛,我侧身想躲,耳边又传来一句,“击其章门。”
灭灵飞出又迅速折回,击打其左身,他躲避不迭又被击中,踉跄而倒,如此反复被抽打十几鞭。终于,他被逼到一声咆哮,气力迸发,衣襟爆裂,整个身子变成紫红色,赤\\条\\条出现在我面前。
我哪里见过此种场面,瞬间慌了神,只想落荒而逃。
他肆无忌惮地欺身而来,挡去我的路,“小妞,哪里逃!”
一道银光划破长空,瞬间阻截纠缠。
白衣清扬,将我团团围住,我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姐夫……”
姐夫护我在怀,目光柔和,轻轻道了句,“莫怕。”转头望去时,目光陡然转冷,森森如剑,“我的人,你也敢动?”
我不觉一抖,原来,他发起脾气来会这般凶。
“哟,是繁尘君啊,为了抓我居然连自己的小姨子都搭上,我还真是有面儿!”
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衣衫抚面,我只觉陷入一处温暖,耳边响起“扑通扑通”跳动之音,我瞬间僵住,不敢乱动。
那男子还不知羞,居然道,“这妮子可真是个美人胚子,只稍想想这夜里能做之事,我浑身血液都兴奋不及。这样,繁尘君,你我斗一斗,就以她为筹码,如何?”
“做梦!”只听姐夫冷声呵斥,然后“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我随着他腾空飞跃,进攻躲闪,慌乱间只得抱紧他的腰身,而他的手自始自终未曾离开我的眼眸。
混乱中,我听那男人大喊,“看来,你真是想要我的命!”
姐夫冷笑,“你有命可送吗?”
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当我再睁开眼,一轮皓月当空,四周清明无澜。
我抬头,迎上姐夫的目光,那里平静如水,似乎刚才的激战都只是一场梦。
垂眸浅笑间,他问我,“怕吗?”
我摇头,闷声道,“我就是有点想不通,他生得那么好看,居然是个坏人,我之前一直以为老爷爷是坏的。”
浅笑渐深,他淡淡道,“所以,凡事不可看表象。”
“我懂,”我叹息,“只是不由自主。”
忽然想起老爷爷,我问姐夫,“你有钱吗?我刚才吃了一碗馄饨,没给钱。”
他未应答,只是摸了摸我的脑袋。
天边泛白之时,姐夫带我回到镇上,找到馄饨摊。
我将一锭银子置于桌上,对老爷爷道,“大爷,这是给您的馄饨钱。”
他迎上来,上下打量我,日光下,他脸上的褶子依旧深刻,但这回看去,并不狰狞。
见我没事,他安心笑道,“姑娘,你可回来了,让我好生担心。你还是第一个跟他走了还能回来的人。”他拿起银子塞还给我,“这钱,不用给。”
“大爷,谢谢您出手提醒。”我把钱压进他掌心,“这钱您一定得收下,买间铺子,往后别这么早出街了。”
他迟疑片刻,转过去,擦拭眉目,再回身,满脸是笑,“好,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他拉我坐下,又招呼身后的姐夫,“这样,我再给你们下碗馄饨,吃完再赶路。”说完,他颤颤巍巍走向灶台。
解开内心的愧疚,我顿时放松下来,扭头见姐夫端端正正坐下,我冲他笑了笑,将隐隐发抖的手藏于衣袖。
百无聊赖时四处张望,眼神落在姐夫手侧的佩剑之上,那剑通体皓白,盈盈发亮,剑柄上以血玉著“擎天”二字,甚为霸气。
“好漂亮的剑!”我不禁赞叹,手指轻触灭灵,也似安慰道,“你也很棒!”而后,自顾自地笑。
两碗馄饨上桌,袅袅飘香。我谢过老爷爷,将其中一碗推向姐夫,转头迎上他的目光,不觉一愣,那双眼睛里似乎温着一碗浓汤,不闻不尝便已暖彻心房。
他转眸,对老爷爷道,“麻烦您给我一把汤勺。”
待他接过汤勺,将勺置于碗中,而后,将碗推向我……
我端起汤碗,冲他微微一笑,舀了一勺馄饨入口,满口留香。我眯起眼睛对老爷爷道,“您做的馄饨可真好吃!”
阳光下,老爷爷笑脸慈祥。
用过早膳,告别老爷爷,我们踏上归家的路。
一路风景壮美,兴奋的我自然将昨夜的惊险抛之脑后。
只是,夜间住店时,我也不知抽了哪根筋,揪住姐夫一门心思阻止他订两间房。我抓着他的衣畔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听他道,“要一间上房,屏障相隔,外间加一床榻。”
店家应着,为我们备房。
他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再无多话。
我沉默着跟在他身后,逆着光,望向他的背影。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嚷嚷着要退隐江湖的爹会忽然选一修仙之人为婿,更何况是第一世家的掌门人,这不就等于永远禁锢在江湖纷争之中了吗?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爹的用意,姐姐,是嫁了个好人。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昨夜的一幕幕重现眼前,说不害怕是假的,这种和死亡一线之隔的感觉是再多拟战都无法复刻的。我暗自叹息,不禁想,恐怕往后要好长一段时间我才能适应这种刀上舔血的生活吧。
“睡不着吗?”
宁静的夜里忽然传来温和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透过屏风望向外间,那里漆黑一片。
“啊,我……”我慌乱,“对不起,吵到你了?”
“无妨。”
我咬了咬唇,集聚思绪,“姐夫,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嗯。”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我失笑,重新躺下。
“姐夫,你为什么会修仙?”
“世袭。”
“哦。”我想了想,对啊,姐夫的爹娘早已荣登仙籍,兄长虽为婚事耽误,但地位绝对抵得上半仙,可不就是世代相袭嘛。
“那我们为何要收灵呢?恶灵我可以理解,为祸四方者,定当除之,可如果是善灵呢?”
姐夫未答,一时间陷入沉寂。
就在我以为他已然睡着时,淡淡的声音悠悠而来,“我只知,世间万物,皆有其相与之所。收灵,一则平定祸乱,二则助其轮回。罪泽善恶自有评定,非你我可裁决。所以,才有言,一切皆为缘,不必强求。”
“哦。”我听的似是而非,不过,既然皆由缘定,那我就不多虑了,反正,日后跟着姐夫,他自然会告诉我该行之事。
我翻了个身,盖好被子。
“还是睡不着吗?”
“啊?”听他这么问,我忽然起了玩儿心,强压着笑,凄凄道,“是啊,姐夫,我昨夜被吓到,睡不着,要不,你给我唱支歌吧。小时候,我每每睡不着觉,姐姐都会唱歌给我听的。”
“可我不会唱。”
他答的一本正经,累我忍不住暗笑,“他不是应该像爹那样吼我一声,‘你快给我睡觉’的吗?!”
忽然,一声轻响飞入耳际,柔和的笛音如一方清流缓缓流入我的心房。
我诧异,随即悄悄地笑,躲进被子望向外间,那里,人影憧憧。
闭上双眼,我带着心满意足,静静睡去。
我从不知,这般战后宁静的夜,这曲慰人心弦的音,将成为日后我可望而不可即的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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