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三次回到雅鹿,许知坐在火车上想。
火车最后一站就是雅鹿。
许知和叶文杰刚下火车就听见贺昭在逆流的人群中冲他们喊道:“许知哥,我们在这!”
贺昭朝他们招手,努力让他们能看见自己。
叶文杰也高兴招手:“布鲁大叔!贺昭!我们在这。”
布鲁大叔在人群里跳起来,像一只大熊在原地上下弹跳着。
贺昭走过来一把抱住许知说:“欢迎再次来到雅鹿。”
许知被人猛地一抱有些不习惯,他想挣开却看见旁边的叶文杰快被布鲁大叔勒死和拍死。
看来这应该是他们这边欢迎客人的习俗,也就任由贺昭抱了一会。
布鲁豪迈拍着叶文杰的背:“这次我可没忘记你们。”
叶文杰咳着:“咳咳,布鲁大叔我知道你没忘记我,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快死了。”
他真的快被勒死了。
布鲁放开叶文杰,张开双臂去抱许知,许知感受到那惊人的力气和窒息,布鲁大叔简直热情的可怕。
许知被布鲁放开之后,心有余悸拍着胸口,他有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这么一看贺昭的拥抱还算中规中矩。
“诶,这个重。”许知拦着贺昭要替他拿行李的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贺昭自然而然上手替许知拎着东西:“没事,我替你分担一些,而且车就在外面,走几步路就到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没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往雅鹿草原走。
雅鹿现在的天黑得早,刚走出柏油路天就黑了。
许知看着草原被黑暗吞噬在其中,平时就分不清方向,现在都看不清前方的路,他担忧问:“这么走会不会迷路啊。”
贺昭躺在马车上对他说:“我们要相信布鲁叔叔,雅鹿人天性的方向感会让他找到家的方向。”
马铃悠扬,在空阔的草原回荡,似乎在安慰人的内心别怕,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叶文杰也躺下来面朝天空,许知被夹在中间艰难躺下来,贺昭将头转向许知那面对他说:“许知哥,雅鹿的夜晚是不是也很美?”
许知看着夜空,群星璀璨,银河横亘在天际,繁星点点好像近在咫尺,仿佛自己就处在银河中。
如果眼睛能代表相机,眨眼睛的瞬间就能永久记录下这幕的美,许知看着天空愣神,贺昭望着许知的眼睛,里面好像装满了整个银河。
听到马叫,狗叫或者是牛羊叫,就是回到了大部落,许知撑起半个身子往前看,前面已经出现一片火光,甚至还能看见有小孩穿梭在帐篷中间互相追逐。
布鲁扬起马鞭,从马背上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帐篷喊了一句藏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布鲁说藏语。
许知低头去看还躺着的贺昭,贺昭坐起来说:“这是每个雅鹿人的习俗,每次离开草原再回来都会说“我回来了”,表达他已归家。”
叶文杰听闻,也从马车上站起来大喊:“我也回来了。”刚喊完他就从颠簸的马车上跌落下去。
许知想去扯他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文杰滚在地上吃了好几口草,布鲁停下马车,许知和贺昭赶紧跳下马车准备去扶起叶文杰。
结果人家自己爬起来从嘴里吐出几根草,说:“居然还没摔死我,真神奇。”
许知受不了他,还真是会苦中作乐,贺昭在旁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布鲁见快到家了也就坐在马背上喝起酒,暖暖身子,有人从帐篷堆里走出来站在他们能看见的地方举着火把迎接他们。
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许知和贺昭也就不坐上马车直接用脚走过去,但这位扭到脚的叶文杰要坐上去跟着布鲁一起过去。
许知走近他们,见有位年长者对着布鲁撒水,其他人则是面带微笑看着布鲁,火焰下的他们是对归家的雅鹿人期盼。
还挺很有仪式,更能让人感觉家是唯一的港湾,只要回家什么都不怕了。
贺昭在许知旁边解释:“这是属于雅鹿人回家的专属仪式。”
雅鹿人从草原外回来,都会被一位年长者往他周围撒水,为他驱除从外面世界带来的污秽。
布鲁被他们围在圈子里,火焰的光照在他身上,是温暖温馨,亲爱的旅人,回到家的人请不要再害怕。
“你怎么不去啊?”许知看贺昭一直站在他旁边,像个旁观者观看这一幕。
贺昭眨眼说:“因为我没喊回家啊。”
许知哦了一声,原来还能这样,他继续去看布鲁,心里却有一丝古怪,明明贺昭是笑着的,但他总感觉从布鲁喊出那句回家开始,贺昭的笑带着一抹强撑。
贺昭开口:“许知哥好像还是第一次醒着到这。”
许知承认贺昭说得没错,他前两次都是昏迷状态,等醒来就在帐篷里。
“是个好兆头啊。”贺昭落下这句话就去拉叶文杰从人堆里出来,这是人家对雅鹿人的回家仪式,他怎么什么热闹都要凑。
看布鲁还要和他们聊一会天,贺昭直接带他们拿着行李去他们要住的地方。
还是前几天住的帐篷,贺昭放下许知的行李说:“因为太晚了奶奶已经睡下,只好明天我在带你们去拜访她,还有桑珠也已经睡着了,都只能明天再去看她。”
许知没意见,这么晚去打扰他们的确不太好。
第二日,许知是被贺昭叫醒。
许知醒来,看见贺昭单手撑在旁边的箱柜上对他说:“叶文杰说得没错,许知哥挺会赖床的啊,我叫了好几遍你才醒。”
许知不好意思挠着头从床上爬起来,问着:“是不是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
贺昭逗他:“你说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许知张了张口挺想说早饭,但按照自己平时的尿性,不睡到中午过后不起来。
贺昭见许知脸上带着睡意未消的痕迹,遮住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嘴角,这么看许知还挺呆。
他压了压嘴角:“早饭还没过,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叫你起床,不过现在距离我们吃饭还有十分钟左右。”
许知是记得有人一直在叫他,只是他还没睡醒就迷迷糊糊说着嗯嗯马上醒,结果睡到现在才醒,有点丢脸啊。
许知一听这话穿衣服的动作更快了,来不及刷牙,他随意拿着湿纸巾擦了一下脸就催促贺昭:“我们赶紧过去吧。”
这次他们估计要住很久,肯定要去和贺昭的家里人打声招呼,要是迟到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自己,是不是在想对他们不尊重。
叶文杰已经在他们吃饭的帐篷里坐着,他看着许知进来,忍俊不禁说:“贺昭叫我们起床,他叫的第一声我就直接起床,结果你睡到现在才来。”
“别再说了。”再说他真的会把脸皮掉光,许知坐在叶文杰旁边,他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早起拜访老人家。
好在贺昭一直叫他,才没让他迟到,许知坐直身体对着对面的可吉礼貌笑着,可吉怀里的桑珠朝他挥手,许知单手抬起手对她挥着又假正经放下来。
贺昭扶着玛弥从身后的藏式屏风出来,玛弥手里拿着一串红珊瑚做的手串盘弄着,她的目光放在许知和叶文杰身上。
许知再次坐直身体,来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来拜访老人家,也没带什么礼物,看来还是唐突了。
玛弥坐到位置上,贺昭蹲下身对她说话,他抬手往许知他们这边指了指,应该是在给玛弥介绍他们。
许知迎上玛弥投来的目光微笑着,玛弥很快就离开放在叶文杰身上,但她很快又转回来看着许知。
玛弥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举起她那戴着红珊瑚的手指着许知,说了一句藏话。
那句话瞬间惹来可吉打量的目光,两道压迫的目光直逼许知,许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硬着头皮干笑着。
桌子下的手微微攥紧,难道是没送见面礼,他们不高兴了?果然还是走得太着急,这都没想到。
贺昭说完话走到许知旁边,许知微微靠近贺昭说:“刚才你奶奶说得什么话啊。”
贺昭也微微倾身,他们的距离越靠越近:“就是欢迎你们的话。”
许知心里感到很奇怪,是这样嘛?他觉得可吉刚才看他的目光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贺昭不说,他也猜不出来。
可吉见贺昭用眼神示意他别一直盯着人家看,他低头给桑珠喂着羊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听不懂藏语的桑珠说:“我们桑珠不在是你哥哥最喜欢的人咯。”
桑珠睁着大眼睛去看可吉,她眼睛里写满爸爸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
可吉拍着她头顶,以后你就会懂,他装作去拿东西,眼神在对面快速划过又收回。
贺昭给许知的酥油茶放入青稞饼,许知喝了一口还不错,比北京豆汁好喝多了。
“好喝嘛?”贺昭看许知眼里充满了满足,问道。
许知往嘴里塞了块牛肉说:“还不错。”
“那就好,还以为你也会不习惯呢?”贺昭往许知碗里又加了许多青稞饼。
许知捕捉到这个词:“也?”
贺昭让许知看他旁边的叶文杰。
许知转过头去看叶文杰,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叶文杰喝不惯酥油茶,他喝一口就做出要吐的表情,但他犟脾气非要攻下它,觉得难喝也要硬逼着自己喝下去。
喝得下豆汁,喝不下酥油茶,怪人一个。
许知对贺昭指着自己脑袋,然后撇嘴,他表达的意思是:“他有病,别理他。”
贺昭被许知的小动作逗笑,他捂住嘴轻笑,眼尾下的红更为生动。
贺昭见许知挺喜欢吃牛肉,他给许知夹了一大块放在他碗里,随便说:“许知哥,我有一个疑问要问你。”
许知:“说。”
“前几天许知哥还能自动早起,怎么今天却还需要人叫这么多次才醒。”
他可记得许知第一次和第二次来雅鹿都是起的很早,有一次估计是要睡到中午,但被桑珠轻而易举吓醒。
许知将筷子立在碗里,下巴放在筷子头上说:“可能是熟了吧?”
他这个人有个毛病,旁边有不太熟的人,他就不会睡得那么死,因为他精神一直是绷着,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醒过来。
这次,估计是对贺昭熟了点,觉得人还不错,可以做朋友,也就对他很信任,身心自然也就放心下来。
贺昭对他这个答案很满意,嘉奖许知又一大块牛肉。
许知赶紧拦着:“别别别。”他没送礼,还吃人家这么多肉,心不安诶。
贺昭让他别客气:“没事,雅鹿别的没有,就肉多。”
有了贺昭互动,玛弥和可吉的目光他也就没在在意,只有等他下次回北京的时候在给他们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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