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壶茶喝下,桑榆两个便说要去京城经常逛的铺子要瞧一瞧。
徐雅芝有了身孕,全家上下都宝贝得很,走路要丫鬟搀着,桑榆打趣她,说她成了一个老祖宗。
桑榆嘴角噙着笑意,正轻扶着楼梯把手,款步下楼。
她浑然未觉,暗处已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她,直至一只粗糙的大手,如钳子般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她才惊觉。
“哪儿来的美娇娘,世子爷我日日逛京城,怎么就没见过你这般美艳姿色?”
男人衣着华贵,但是身上的特供蜀锦,桑榆便知此人身份不凡。然而,再瞧向那张堆满肥肉的脸,配上那副色眯眯的淫邪神情,委实令人作呕。
桑榆心中一紧,不假思索,便用力挣扎,试图甩开那只可恶的手。
可那男人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变本加厉,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好似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桑榆大怒:“我已嫁做人妇,难不成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人妇?”
男人身旁的小厮心思一动,立马上前附在他耳旁告诉桑榆的真实身份,结果那人得知是裴沅的人,眼中不仅没有丝毫忌惮,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与张狂。
“我当是谁的人?原来是裴沅那半死不活的,我今日就是打算欺你?你待如何?裴沅那窝囊废又能奈我何?我可是齐伯公的孙子,当朝太后的亲侄子,今日就算是把裴沅叫在我面前,他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男人笑得□□,话语落下的那一刻,裴沅膝上的拳头早已捏紧。
若不是身份所限,怕是早就冲了上去。
李铮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你且回去吧,此事我来处理。”
裴沅抬眸瞥向他,眼中的恨意早已达到了能将人碎尸万段的水平,可他不能冲动,哪怕他顶着旁人的脸,也不能贸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人是太后的侄子,要是真出手了,难保不出意外。
李铮安起身出了包间,径直朝事发地走了去。
“齐世子,真是巧了,能在这儿碰见你。”
众人正看热闹,一句“齐世子”被李铮安吸引去了目光,齐林挑眉望去,一脸不屑。
“燕世子?你也在?”
桑榆依旧挣不开齐林的手,只能尽量扯着胳膊,与他保持距离,听见身边又来了人,将脸撇向一出不语。
徐雅芝心存担忧,只能暗自拉着桑榆的手。
齐家势大,她们的亲爹都仰仗着齐家吃饭,就算她们搬出自家的身份,也拦不住齐林。
齐林在京城猖狂的行迹是出了名的,若是今日再僵持不下,大概就只能拼死去京兆尹闹一回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铮安率先瞅了眼桑榆,接着向齐林行礼,赔笑道:“世子爷这般好气性,看上哪家的妇人,就要抢去做妾吗?”
这话说得太直白,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笑他家中已有十一位小妾。
那些妾室来自各路,有的事品阶低下小官的女儿,有的是青楼清倌儿,有抢来的,有买来的,也有正大光明办的,比他老子的都多。
一年朝廷给的俸禄全养家里那几十口人了。
齐林撂开手,提了提镶金的皮带,横眉道:“你当如何?”
举目朝野,各地藩王势头最大的就是燕王,正是如此,圣上和太后才作了借口,将燕王唯一的儿子留在了京中。
美名其曰是留在身边,实则跟质子别无二致。
齐林是悍,但是不傻,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在他姑母面前,何况是涉及到燕王的事情,就算心中不忿,权衡利弊之后,也暂且按捺在心。
李铮安抱拳笑道:“这等好事,我自然是不想打搅世子爷的雅兴,今日若是旁人,我都懒得多看一眼,可两个月之前,有幸去了裴家的喜宴,旁人不知,我知。”
“裴家好歹是护国大将军的后代,世子爷这样做,委实有些难看吧!您刚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儿,要是传进了宫里,那可真是太不好看了。”
“且不说那裴沅会如何,单论刑部尚书,您就说不过去了吧。”
京城人人都知,桑骏视女如命,若齐林将事挑大,桑骏怕就算是赌上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也不会轻易将这口恶气咽下。
桑骏本就清廉,再加上是扬州富商的女婿,不缺钱用,更不缺这点为官做宰的俸禄,相比在朝廷被左右算计,不如回乡养老更清闲。
齐林反骨,“我若说今日偏不放人呢?”
李铮安:“那就只能请圣上太后定夺了。”
场子陷入僵持,阿岫见机将帷帽给桑榆戴上。
如此折辱,桑榆心中有气,哪管他是谁,抬脚便要离开了,可齐林的小厮照旧没心眼地堵在楼梯口,不给腾开。
“没长眼的,滚开!”桑榆厉声斥道。
小厮吓了一跳,瞧了瞧主子的脸色,讪讪挪了位置,眼见着桑榆离开,侍女紧随其后,包括身后太傅家的儿媳。
这场闹剧里,齐林成了唯一的笑话。
看着桑榆快步离开的身影,李铮安渐渐心安,嘴里告辞的话还没说,便见齐林不悦的表情。
围是解了,但是面子也是要留的,李铮安实在没想到就算有人撑腰,桑榆竟敢给齐林甩脸子,远比他想象中要刚烈。
他笑了笑,手中折扇拍了拍齐林的胸脯,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狡黠道:“世子爷别急,我这儿有上好的姑娘,您看您……”
今日见义勇为,但也洗不掉他平时给自己身上沾染上的脂粉气,在京城的他是出了名地爱去风流之地,什么青楼楚馆,在每家的老鸨面前,他都是常客。
齐林隐忍不耐,上下瞥了他一眼,等着他如何叫自己重新收回面子。
送佛送到西,谁叫裴沅是他兄弟,今日这麻烦只能这般了。
李铮安随即挥了挥宽大的袖子,提高音量,呵斥着四周那些看热闹的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什么看,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待好不容易将众人驱散之后,他亲昵地伸手搭上齐林的肩膀,笑得一脸谄媚。
齐林的小厮看在眼里,原以为燕世子是个多正直的人物,现下瞧来,也不过如此,都是一丘之貉。
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
马车缓缓停下,李铮安撩起车帘,下了马车。不经意间,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街边的一个角落里,那张生硬的脸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齐林依旧把着他那精致腰带,挺着大肚子,仿佛在炫耀般,李铮安没来得及给角落那人示意,就得“伺候”眼前这个世子爷了。
要不说人家纳了十一个妾,李铮安陪他一直玩到天黑,那人都舍不得走,眼见着精明的老鸨巧舌如簧,哄得齐林交代了不少钱,惹得李铮安在一旁都暗自咋舌。
待离开的时候,齐林早已醉得东倒西歪,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某个姑娘的名字,脚步踉跄,仿佛下一秒就能摔倒。
李铮安刚要开口说话,冷不丁身旁突然冒出一个身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裴沅,只见他微微弯着腰,神色恭恭敬敬,混在周围一众小厮之中,丝毫不出挑,若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他。
李铮安见状,清了清嗓,指示齐林跟来的小厮道:“你先跑回去吧,叫府上多备些热水喝醒酒汤,你家大爷方才嚷着要呢。”
小厮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始终不动身离开。
李铮安眉头一皱,佯装发怒,举起拳头作势要打,吓唬道:“他跟我一道走,我拿马车送他回府,你还磨蹭什么!小心你家大爷醒来,拿你撒气,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这小厮一听,吓得脖子一缩,双手抱头,仿佛那拳头已经落在了身上,紧接着转身便如兔子一般跑得飞快。
扶着醉汉上了马车,李铮安向拉着马缰的裴沅使了个眼色,随后也进了马车。
他试着掐了两把齐林,齐林虽晕乎着脑袋,可仍会指着他骂。
叽叽咕咕了一路,待马车停下,李铮安便知机会到了,顺利哄齐林下了马车,然后自己架着马车停在转角处。
不出几息,耳边便隐隐约约传来叫痛声,持续了半盏茶时间后,声音渐渐停息,裴沅也喘着气回来了。
他解开脸上的面巾,轻松一跃坐上马车车头,挥起缰绳往前赶。
李铮安笑道:“还说不喜欢人家?不喜欢能等几个时辰,就为了出这一口恶气?我寻思你早走了呢。”
裴沅之前又不是没受过气,但这次确确实实是个绝对的例外。
在齐府后院的巷子里把人给打了,完完全全的示威报复行为,这要是到了明儿一早,必然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多新鲜啊!
裴沅静静赶着马车,仿佛置身事外,这件事跟他无关一样。
李铮安回过神,骂道:“你这鸡贼,明儿一早要是齐林想起来,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必定是我,你倒好,躲在你的世子府里,我呢?被齐家追着骂,说我打了人家的宝贝孙子?”
裴沅不以为然,“你不是特爱装病?这次也可以试试,就说你也被打了呗。”
李铮安:“你这没心肝的!”
就冲刚才那动静,人没死也剩半条命了,裴沅的功夫,他可是晓得的。
瞧他自得的样子,嘲讽道:“把人打了又如何?人家不是照样不知道吗?你就心里舒服一下,说不定人家心里喜欢的还是谢卓呢!”
裴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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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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