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等结果的时间,总是最煎熬的。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调查得知的关于楚缨宴的信息,她的谨慎,她的缜密,还有传说中她的手腕,让人畏惧,以萧信音的性格,不会就这么乖乖等待。

除了去集团、老宅,以及飞来飞去的差旅各种会议与约谈,楚缨宴放松的地方,多是高端隐秘性极强的会所,有着严密的安保措施,以萧信音的身份根本就进不去,更不用说她身边经常跟着的那个黑着脸总是一身一丝不苟西装的保镖万森,更是让困难度直线上升。

唯一能够接近楚缨宴的机会,就是她每周基本上在周三或者周四下午三点以后的时间段。

她会去离着集团五公里左右的河畔园林里喂喂鸽子,散散步。

那好似是她唯有的闲暇时光。

每当这时候,楚缨宴都会穿的休闲,不是严肃的西裙,也不是走在时尚前段的高定。她似乎很喜欢白色,一身白色的长裙,淡妆精致,凌厉被温柔取代,圆润耳垂上的珍珠耳饰,典雅高贵,就连风都格外的偏爱她,吹拂间,长发与摆动的裙摆如微风簇浪,撩动人心。

萧信音刚开始真的单纯的认为这是楚总的闲暇接地气的时光,可当她被保安拦在门岗时,才明白,这河畔园林,是专门为楚总建造的。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理解。

只是很多时候,用望远镜远远地望着楚缨宴的时候,萧信音的内心也会生出某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总是感觉这个站在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身上总是透着一股子萧瑟。

她拥有了万人之上的显赫,必然也要承受无边的寂寥。

就好像是每个接近她的人,目的并不纯粹。

萧信音不只一次在望远镜里看到,有意接近楚缨宴的人,才刚刚走近就被身边的黑脸保镖万森面无表情的驱赶开,而她早就习以为常了般,没有丝毫反应。

更多时候,楚缨宴就只是坐在长椅上,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安安静静地看着地上吃食悠闲的鸽子们。

即使是闲暇琐碎时光,她好似也没办法放松下来,端坐的身体,挺拔如松柏,苛刻又严肃。

她似乎很喜欢小孩子,萧信音敏感地发现,很多时候,保安会放进一些孩子们进去。

而楚缨宴在看到孩子们欢声笑语打闹的天真模样时,偶尔,唇角也会弯起温柔的弧度。

特别的好看。

每当看到这一幕,萧信音的唇角也会扬起愉悦的弧度,可放下望远镜那一刻,愉悦都变成满满的奚落与自嘲。

她就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肮脏、贪婪又卑微地偷窥着。

萧信音发现今天楚总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她来河畔边,不再是单独的看鸽子,沐浴阳光与微风了,她的身边,一身黑衣万森弯腰低头在向她汇报着什么,而她在倾听之际,始终眉头紧锁。

末了,楚缨宴抬起头,看向远方茂密的树林。

“我知道了。”

她的眼神不犀利,却也不放松,反而氤氲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湿漉漉的水雾。

***

冰凉的水顺着锁骨缓缓地滑落,萧信音揉挫着头上的洗发水,脑海里,都是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

——她在查你。

这代表你进入了她的观察圈。

能接近她的人,必将会被查个底朝天。

这是流程。

慢一点,小心一点。

楚缨宴在调查她。

本该是压迫感满满的事儿,萧信音却忍不住唇角上扬,就连落在身上冰凉的水,都添了些许的温度。

她又能查到什么?

自己的过去,早就被掩埋在那一场大火里,什么都没有了。

“又洗冷水澡。”

站在她身边的好友宋薇挫着大长腿无语不解地看着萧信音,她不用伸手去试,光是往旁边一站就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气息。

别人洗澡,都会把水温调到合适,可人家萧信音,每次都使用最低温度。

她和萧信音不打不相识,在大一组织的比武大赛上,俩人自由搏击半斤八两,却谁都不服输,打着打着动起来真格,鼻青脸肿地被教官分开,差点一人领一处分。

萧信音懒得理她,转身去冲头上的泡沫。

宋薇侧身看着她,萧信音一米七六的身高,在体校里也是靓丽的风景线,加上她身材比例格外的好,翘臀,马甲线,力量感又不缺乏女性阴柔的线条。她有个性又长得漂亮,据说还是系里高考最高分数,刚来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还以为是学霸。可后来接触久了,宋薇就发现,微笑不过是她的面具,萧信音除了训练刻苦,学习上课生活,全程不在意,整个吊儿郎当。

宋薇观察过她,萧信音特别聪明,她对于考试一向秉着“不到最后一个星期绝不看书”的理念,居然还能经常拿到奖学金,而且看书特别快,一天就能看完厚厚一本,还能把关键点都记下来。

随着后来俩人关系的亲密,宋薇也问过她,“你当年高考成绩那么好,来这破学校干什么?”

当时期末考试完的俩人去KTV唱歌喝酒,昏暗的灯光下,萧信音靠着沙发,长发散着,慵懒又讽刺一笑:“我爸妈怕我天高皇帝远,离开就把他们给扔了。这多好啊,毕业就在家门口当小学老师,赚的钱都给他们。”

……

萧信音身上的纹身太过耀眼。

从背后蔓延至腰身的赤红如火的翅膀,纹的根根分明挑衅张扬的羽翼,像是雪白世界里冒然闯入的怪兽。

“说真的,你到底打算好了吗?大家都开始准备各种考试了,现在经济大环境不好,考公务员的比较多,你这……”

宋薇盯着她的纹身看,要是考公的话,萧信音身上的纹身在体检的环节可能就过不去。

如果是小打小闹的纹个字母或者图案还行,遮一下或许能糊弄过去,只是她这背上的翅膀,横跨整个腰间,颜色还那么鲜艳,瞎子都看得出。

刚开始,宋薇还以为她纹的是什么凤凰或者仙鹤的翅膀,还特意在网上查了查,对比着都不像,她还问了萧信音,人家理都没理她。

泡沫顺着白皙的脖颈,划过锁骨,冲刷着鲜红的羽翼。

萧信音转过身,瞥了宋薇一眼,“你挺操心。”

宋薇弯腰,涂着沐浴乳,跟没听见一样,“颜色这么鲜艳,清不掉啊。”

萧信音关掉开光,用毛巾把头发裹住,勾唇一笑:“洗不掉,可以直接剜掉。”

她说的好似开玩笑一般,可宋薇却突然感觉身上一凉,刚刚那冷水就像是激在了自己身上一般,让她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抬头去看萧信音,萧信音就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宋薇沉默了片刻,嘟囔了句“神经病”,她关上了蓬头。

要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宋薇肯定认为是开玩笑,但从萧信音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股子渗人的狠决。

拆开棒棒糖的包装,萧信音含着糖利落地换着衣服,宋薇也凑了过来:“咱不说考试了,就上次和你说的私人保镖的事儿怎么样?”

萧信音吃着糖,慢悠悠地说:“钱给的太少。”

宋薇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少,不比咱以后得工资多?”

她扭头,打量着萧信音:“这么好的机会,别错失了,怎么说也比你这种临时性的好啊。”

萧信音吹着头发,懒得理她的聒噪,懒洋洋地说:“少一分都不行。”

……

夜晚的miman酒吧拥挤迷乱。

霓虹灯光的舞池之上,主唱正撕心裂肺地唱着劲爆的DJ版《祝你生日快乐》,而周围,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专业舞者,男男女女,穿着暴露,在舞池上扭动摇曳着身体。

到处都是庆祝的气球,八层的蛋糕在鲜花的簇拥之下,被一个英俊的穿着西装的男孩推了出来,在大家的拍手声与生日声下,生日的主角斐芮然裹了裹身上的貂皮,一脸的烦躁,目光时不时挑向右侧角落的位置。

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下,戴着耳麦的萧信音裹着嘴里的棒棒糖,随着音乐节奏放松的晃着身子。

调酒师笑着将手里刚调的鸡尾酒推到了她的面前,笑着挑了挑眉:“啧啧,我看小斐总看你的眼睛都直了,白瞎人家赵晨废了这么大的力气给她庆生了。”

萧信音头也不回,她摇摆着身子,吃着糖,把玩着调酒师递给的酒杯,嗅了嗅,没有喝,嘴角却带着笑。

她身上就是有这样让人无法抗拒的潇洒的魅力。

就连调酒师都感叹,“这小斐总对你一见钟情,芳心暗许,人家好歹也是个富二代,我们萧姐姐却一点反应都不给。”

萧信音不回应,脸上始终挂着笑,眼眸里的桃花让人身心荡漾,她挑了挑眉,视线往楼上的vip包厢瞥了一下,问:“什么大人物来了?”

自打上次顶替朋友临时保护了斐芮然一次顺手帮她解决了上前骚扰她的男人之后,萧信音就成了小斐总的心尖宠了,别人找工作都是求着她,萧信音却恰恰相反,她得花着钱看着人家时间,才能请到萧信音来当临时保镖。

虽然女保镖,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保镖比较稀缺,萧信音的身手也小有名气,但到底是一个没毕业的学生,要不是小斐总中意,怎么可能摆这样的架子?

这家miman酒吧,萧信音跟着小斐总来过几次,也算是常客了,据说酒吧的幕后老板背景挺深,不轻易见人。这酒吧对外的时间并不多,多是接待她圈子里的朋友的,而二层更是贵宾专属,还不是有钱就能去的。

调酒师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就知道是boss的朋友,非富即贵,不愿意让外人看见。”

随着她的话,萧信音又往楼上看了几眼,酒吧二层和一层是两种风格,私密性极强,装修奢华,里面随便开一瓶酒,够萧信音几年的花销了。

调酒师正要继续喝她八卦,突然看见萧信音眼神变了,从之前的玩味变成了警觉,一下子站起了身,她随着向外一望,察觉了舞池那边的骚动。

“*妈的,给脸不要脸!”

暴跳如雷的男人是刚刚被小斐总用蛋糕砸了的今晚攒局庆生的赵晨,他费了心思追了斐芮然三个月,就要趁着这次生日感动女孩把她拿下,可谁知道,没有意料中的感动,反而是满满的烦躁与不耐,在他表白送花准备在大家的起哄声中“亲一口”的时候,被斐芮然毫不犹豫地拿着蛋糕砸了个透心凉。

骄纵的纨绔怎么能受的这“侮辱”?

旁边的朋友怎么劝都劝不住,赵晨抓抓斐芮然的手腕,恶狠狠地骂着:“臭婊子,你以为你谁啊?耍我玩有意思么?”

他这边为了热场,今天叫了不少人来,人数上有着压倒性的气势优势。

斐芮然看她带来的人都被赵晨那边给控制住了,也是怒不可遏:“赵晨,你今天但凡敢碰我一下试试看。”

旁边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跟着起哄。

这样的年龄,是最禁不起激将。

赵晨咬牙一下子把小斐总掼倒了沙发上,正要向前,他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妈的,谁啊!”他面部扭曲狰狞地往后一望,看见的是萧信音含笑的眼眸。

一时间,人仰马翻。

……

等萧信音拉着斐芮然从酒吧里走出去的时候,晚风正凉,她咬掉嘴里最后一块糖,扭头从上到下打量着斐芮然:“没事儿吧?”

很轻松的语气。

斐芮然却没了刚才的气场,哆哆嗦嗦地摇着头,惊恐地看着她的额头。

察觉到斐芮然的视线那一刻,萧信音才感觉到头上隐隐的刺痛,她抬起手一摸,摸到的是热乎乎粘稠的血渍。

人一旦紧张专注,身体上的疼痛都会感觉不到。

萧信音咧嘴一笑,看了看斐芮然:“怕了?”

斐芮然说不出话来,拿出纸巾,颤颤巍巍地要去给萧信音擦血。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她哪儿见过这架势,混合着酒精的香气袭来,萧信音偏了偏头,她指了指远处蓝色的保时捷,挑了挑眉:“你家人来了。”

“你……”

斐芮然的唇抿的死死的,面色惨白,看着她还在流血的伤口。

她见过的萧信音一直都是阳光明媚,眼含桃花,漂亮的大学生。

她最初被吸引也是因为她漂亮的外貌与高挑的身材。

可刚刚,萧信音被那么多人围住的时候,她的眼里不仅没有怯懦,反而带着一种狼一样兴奋的光,嗜血的,冷酷的。

她含泪疼惜的木让让萧信音觉得烦躁,“赶紧走。”

斐芮然抿着唇还要说什么,萧信音的眉眼冷了下去,“别惹麻烦。”

她有预感,赵晨不会善罢甘休。

萧信音这样挂着血的样子实在吓人,斐芮然还要说话,车上有人下来走向她,弯腰说了几句话,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随着人上了车,可一直到车子离开,斐芮然还透着车窗往外望。

把金主送走。

萧信音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她先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拆了包装裹进嘴里,又顶着这可怕的脸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直刮人心。

萧信音蹲在马路边,借着昏暗的路灯,仰头,用矿泉水冲着伤口。

刺痛的撕裂感,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

萧信音却像是麻木习惯了一般,眉头不皱一下,把伤口冲干净之后,拿出手机,对着摄像头照了照,确定伤口位置不深,不需要缝合后,随便拿出创口贴贴上了。

不时有路人侧身看她,萧信音头都不抬,冲洗完伤口,她很快地起身,两手插兜,警觉地看着周边,把帽子戴上,压低帽檐,缓缓地往公交车站走。

她不能直接回家,避免有尾巴跟着,需要去人多的地方转一转,为自己寻求一份安全感。

她大概知道赵晨什么背景,也知道以他那暴躁叫嚣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

可那又如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基本的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

拉长身影从幽暗的灯光下,渐渐地融入了城市息壤的人群之中,本该尾随着她的赵晨的手下却被拦在了半路。

刚刚引起骚乱的miman酒吧外,一片狼藉,酒吧老板黑着脸心疼地看着地上摔碎的酒瓶,旁边是同样阴沉着脸的安保人员:“怎么办,老板,报警么?”

报警?

老板深吸一口气,他抬头往楼梯间的方向看了看,隐忍的咬牙:“还报警?你TM不知道楼上是谁吗?赶紧收拾了!妈的,照家那小王八羔子,这账我日后再跟他算!”

二楼的vip包房内,清净优雅,与喧嚣隔绝。

檀香的灰白色烟雾一圈一圈在香炉中荡开。

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目睹了这一切的楚缨宴轻轻地转动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她低头盯着那一抹冰凉的红,眼神讳莫如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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