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周。”
一辆黑色的车在路口停下,顾凌寒穿过人群走过来。许庭周抽回神思,不清楚这人是真是假,半晌没说话。
“不说声落地平安吗?”顾凌寒坐在他身边。
许庭周:“你刚下飞机?”
“有事延误了。”
“哦。”许庭周说,“辛苦了。”
“我很累。”顾凌寒往后靠,看着许庭周,神情疲惫,“回家。”
许庭周:“?”
“回家。”顾凌寒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腕,“我要睡觉。”
许庭周被顾凌寒塞进车里,车门一关上,顾凌寒直直倒在他身上。
许庭周本来就晕车,稍微动一下胃里都犯恶心,为了避免直接吐在顾凌寒脸上这么冒犯的事发生,许庭周按兵不动,没有推开顾凌寒。
回去以后,顾凌寒在他家睡到晚上八点才醒,起来了不停喊他的名字。
当时许庭周在炒菜,没有听见,顾凌寒凶神恶煞推开厨房的玻璃门,从他身后抱上来。
许庭周愣了一会儿,看见油锅噼里啪啦作响。
“糊了。”
许庭周一手握着锅把,一手拿着锅铲翻菜,忙不过来。顾凌寒还添乱不松手,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垂眸看颈窝那颗小痣。
头发蹭得皮肤发痒,好不容易关了火,许庭周转过身,想敲顾凌寒一锅铲。顾凌寒眉眼含笑,向前靠近亲了他一口,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许庭周做了三菜一汤,青椒是那天沈重阳带过来剩下的,山药是昨天在集市门口买的,排骨是刚才路过超市,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山药顺带的。
他从小就很独立,家务什么的不在话下,但厨艺确实不敢恭维。毕竟以前买不起这些菜,所以也不会做。
尝了一口汤,说不上难喝,但是和沈重阳的手艺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许庭周纳闷:“为什么和阿阳做的不一样?”
顾凌寒像在国外饿着了,喝完一碗汤,放下勺子问:“阿阳是谁?”
“好朋友。”
“来过这儿?”
“嗯。”
“什么时候?”
“前天。”
跟审犯人似的。
脸上扫来一道凉飕飕的目光,许庭周抬头就见顾凌寒愈加阴冷的表情。
“他回家住的。”许庭周说,“没人惦记你的床。”
包括自己。
要是顾凌寒实在喜欢这儿,他也可以把这间房子让出来搬去楼上。
“哦。”顾凌寒的话又绕回去,“一样有什么好,不一样才特别。”
“那你多吃点。”许庭周盛了满满一碗山药放到他手边,“你喜欢的。”
看来S国的伙食真的很差,连顾凌寒这么挑剔的人都被迫选择将就了。
“我喜欢山药?”
和他待久了,顾凌寒的记性也变差了。许庭周说:“你离开那天在楼下说要去吃山药,我回了你乌梅子酱。原来这道小吃这么受欢迎,包括你都念念不忘。”
顾凌寒神色不明,暗了又暗,握住许庭周的手腕:“别盛了,我饱了。”
吃完饭,许庭周忙着处理工作,本想待一会儿再收碗,忙了两个钟出到客厅,看见顾凌寒已经洗完碗,甚至把地也拖干净了。
这人洁癖真的很严重。
“顾总,寒舍蓬荜生辉。”许庭周受宠若惊。
按照这种喜好程度,想必不久后,顾凌寒就要开口问他能不能搬出去,然后自己来租这间房。
当初找到这片城区,就是看在安静的份上,住在这儿的大多都是老人。年轻人越长大越想靠近市中心,要么就是去别的大城市安家。
虽然这片城区旧了一点,离市中心也很远,但是租金便宜又有生活气息。
街道办工作人员关注老年人,经常上门慰问,四处都打扫得很干净。
休息日偶尔还能跟隔壁栋大爷下下棋,或者跟遛弯的阿姨聊聊天。除了地势低一点,下雨会积水以外,一切都好。
想到这儿,许庭周又犯了难,房产证现在在他手上,顾凌寒要租的话,要不要收租金呢?
收了也不好吧,不收的话,好像也不好。所以许庭周决定,不管顾凌寒有多喜欢这栋楼,或者想要出高价买了,他都势必守在这儿,不作一分让步,绝不会辜负房东爷爷的一片好心。
洗完澡,许庭周还放不下手中的工作,抱着电脑坐在床上继续处理数据。
顾凌寒看了他良久,说:“很累吧。”
“还好。”许庭周风轻云淡道,“最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在很久以前,许庭周一天能赶四个场兼职。
那时候很年轻,才十几岁,有大把的时间精力挥霍,从来不觉得累,但现在回想起来,只是因为那时候年轻,有不怕累的资本。
如果现在还这样忙碌,没准两天就要晕倒住院。好在他记性很差,好的坏的全记不住,没过几年都会忘光。
“还要多久?”
“快了,半个小时吧。”许庭周看了下时间,刚过零点六分钟。
他偏头问顾凌寒:“你困了吧?”
开着灯很刺眼,顾凌寒肯定睡不着。许庭周准备去关灯,顾凌寒说:“下午已经睡够了,我等你。”
总感觉这句我等你有点别的意思,许庭周用余光瞥顾凌寒,发现顾凌寒在玩自己的手机,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盯着他。
许庭周收回视线,没过两分钟,又用余光看顾凌寒。
顾凌寒说:“专心工作。”
“哦。”
一个要在事业上大展宏图的人,工作的时候是不会三心二意的,顾凌寒好心督促,许庭周必然不会松懈。
认真检查系统BUG,过了十分钟,许庭周又忍不住问顾凌寒:“你工作的时候,遇到过让你分心的事吗?”
顾凌寒没有立刻回答,关了手机放到床头的柜子上,说:“有,也没有。”
有,也没有,什么意思?许庭周不是很明白,可能顾凌寒不想说吧。终于完成工作,他把电脑合上放好,关了灯盖被子。
昏暗的卧室里,朦胧的月光中,很久以后,顾凌寒转过来,和许庭周面对面,解答刚才的问题:“有,是突然间想起,没有,是本来就存在。”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许庭周躺得板板正正,意识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声音就回应了。
这种高深莫测的文字,就好像哲学辩题我思故我在。不想就不存在那是不可能的,他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旁边一阵窸窸窣窣,脸颊被什么冰凉东西碰了一下,许庭周拿手背擦了擦,然后那冰凉落在了唇上。
他太困了,懒得深思是不是水珠,毕竟春天时常下雨,窗户关不严实雨丝很可能会飘进来,反正阳台的衣服已经收了,一切都放到明天再说。
许庭周做了一个噩梦。
在那天的房子里,他像曹之航一样,被曹耀平藏进床底。一张狰狞的脸突然放大,几乎在瞬间,许庭周猛然睁开双眼。
屋子里很暖和,薄薄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顾凌寒的手搭在他的腰上。
许庭周轻轻挪下床,悄悄走出卧室,进卫生间蹲下吐了起来。
他尽量不弄出声音,憋出满脸的眼泪。
吐了一阵,胃里没有东西好受多了。许庭周站起来,背后响起顾凌寒的声音:“为什么不开灯也不叫我?”
“吧嗒”一声,瞬间整个屋子亮起来。
“谢谢。”许庭周接过他递来的被子漱口,摁下冲水键,走去沙发上坐下。
顾凌寒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下午在河边吹了风。”许庭周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烫手。
他病习惯了,有时发烧也像没事人一样。就比正常状态差一点,体温高一点,不会有什么特别影响。要是在以前上学,甚至还能参加大课间的跑操活动。
“药箱在哪?”
风水轮流转,许庭周指着电视机旁边的棕色柜子:“那儿。”
顾凌寒找出体温计和退烧药,给他量了体温,接来温水喂他吃药。
“今天又想看星星吗?”顾凌寒问。
“这个季节星星都藏进云里了。”
许庭周咽下一颗白色药丸,药丸沾了水,粉末在舌尖融化,苦得他皱眉。
顾凌寒:“不准吐。”
许庭周猛喝一大口水,冲散嘴巴里的苦味。看见顾凌寒垫在他下巴处的手,不禁笑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吃个药不会把水撒得到处都是。”
顾凌寒抬起手在他的眼角抹了一下:“但是你哭了。”
“刚才反胃吐的,生理反应罢了。”
许庭周放下杯子,倚着沙发,后仰时不小心呛风,猛地咳嗽起来,顾凌寒拍了拍他的胸口。
许庭周:“……”
挂钟游走的指针指向六点半,其实也睡了五个多钟,对于一天没多少体力消耗的许庭周来说足够了。
许庭周无精打采地看着顾凌寒:“再回去休息会儿吧,你早上还要上班。”
他是病精神了不困了,但不代表刚从S国回来还要倒时差的顾凌寒不困。
顾凌寒却弯腰抱起他往卧室里走,嘴里振振有词:“一个人睡不着。”
许庭周懒得计较,病了没什么力气,被人抱着走来走去感觉也挺好的。
但是顾凌寒把他放在床上以后,就开始脱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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