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挑断脑海里紧绷的弦。眼眶溢出液体,温热带走脸上的冰凉。许庭周平复心情问:“潜水需要这么久吗?”
“不用很久,中途助理被鲨鱼咬了,我送他去医疗站处理伤口,刚刚回到酒店。”
“我看见有人溺水,万幸救回来了。”
“下雨天很危险。”
许庭周闭着眼睛应:“嗯。”
“你是看见下雨了,专门跑出去玩水?”
“不行吗?”
“可以倒是可以。”顾凌寒夸大其词,“别又生病了,岛上的针管有筷子那么粗。”
许庭周松手自己站好,低头藏起猩红的眼睛,不到几十秒就被揭穿,顾凌寒捏着他的脸抬起来:“吓哭了?”
“奶奶说那种针是用来给猪打疫苗的。”
“逗你玩的,不会真给人用。”顾凌寒说,“别哭了。”
微凉指背拭去脸颊水珠,分不清是从头发滴下来,还是眼睛流出来的。许庭周在他中掌心仰起脸:“为什么鲨鱼会咬你的助理?”
“这你得问他。”顾凌寒喉结滚动,看着许庭周的眼睛出神,“还要问问鲨鱼。”
“伤口深吗?会有感染的风险吗?”
“手臂刮了一条很浅的齿痕,没出多少血,及时打了疫苗不至于感染,不过在水里泡半天着凉了,晚上可能会发烧。”
到楼层,电梯停下。
回到房间,顾凌寒递衣服给许庭周换。许庭周站在浴室门口问:“你的助理一个人吗?”
顾凌寒:“嗯。”
“没有人照顾他?”
顾凌寒:“照顾他的人还没走到门口,他的伤就愈合了。”
“可你不是说,他今晚会发烧吗?”
“医生给的百分之五十概率,他自己都不信。”
“我可以去看看吗?”
许庭周并不好奇鲨鱼的齿痕长什么样,也没有和顾凌寒的助理特别熟。
但今天突发暴雨天气,正巧助理受伤提前回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俩人躲过一大劫。
既然都认识,可以适当关心一下。
顾凌寒眼神幽幽地看着许庭周:“你准备洗了澡去见他?”
许庭周:“我的衣服湿了呀。”
洗完澡出来,顾凌寒不知道从哪扯出来的结论,说他会吓到助理,最终没让他踏出房门半步。
假期还有三天结束,许庭周想回酒店吃那桶泡面,但顾凌寒又留了他一天,今天晚上去观星台用望远镜看了星星。
睡觉前,许庭周说:“总得让身价涨了十倍的泡面物有所值。”
特定的东西放在特定的地点,才能显示出特别。带回国有了对比,许庭周只会觉得自己铺张浪费,非得花那冤枉钱。
顾凌寒假装睡着不理他。
许庭周凑近顾凌寒的耳朵,毫不客气地说:“反正明天我就走了,才不管你。”
结果又没成功回到自己的酒店。
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温连泽发来消息,邀请去他的生日会。
许庭周以为就在岛上办,答应会去。但是第二天,一艘巨大的游轮停在小岛边,数不清有多少层,总之望不到头。
游轮上什么都有,娱乐设施齐全,玩法花样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许庭周坐在安静的角落里,旁边是顾凌寒。
温连泽看见他和顾凌寒又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已经不惊讶了,虽然看向他的眼神还是会带着隐隐痛楚。
顾凌寒的朋友,有的也是温连泽的朋友。各自打过照面,在一些聚会一起吃过饭。反正都认识,温连泽就一并叫上了。
但温连泽记得顾凌寒从来不爱凑热闹,顺口提了一句,没想到顾凌寒会答应。
温连泽觉得不可思议。
八成是这些年顾凌寒一个人清心寡欲待腻了,找不到生活的意义,渴望回归大自然和人群,寻点俗世的乐子充沛精神世界。
在喝酒唱歌的场合里,许庭周向来没话说,习惯性屏蔽一切自己思考,顾凌寒也缄口不言。
两人周边可以结一层蜘蛛网。
另一边,王阅勾着温连泽的肩膀:“那小子是真有星相,可惜了,电影届损失一员大将。”
温连泽顺着导演的视角看过去。
距离不远不近,灯光暧昧不清,右边的男人靠着沙发,是只肖一眼就不能遗忘的长相,气质里带着明显的冷淡,和周围一切划清界线。
如果不是温连泽了解这人私下真实的性格,单看外表和感觉,根本不敢靠近。
而坐在他左边不远处的男人,更加漠然凌厉。
此前温连泽还怀疑,顾凌寒是不是真的和许庭周有仇,暗自担心两人碰面会打起来。但经过了解,知道两位都是面冷心不冷的人物,就算有误会也早该解除了。
“导演。”一道女声响起。
“文熙姐。”
张文熙面带微笑,举杯敬酒。
王阅看到她,脸上不悦,没有表现得很明显,碰了杯后走开。
温连泽:“这是又和王导闹矛盾了?”
张文熙苦笑:“最近片子的事儿,王导也是为我好。”
最近张文熙只接了一部电影,叫《初心》,是一部关于医疗救护的文艺片。而此前网上传言,她将参与拍摄王导的新电影,后来官宣消息放出来就不了了之了。
王阅一手带火张文熙,她没领这个情反而选了其他人,王阅不满,情有可原。
别人事不好评价,温连泽笑笑跳过这话题,发现张文熙的视线穿过人群,也落在许庭周的那边。
陈修逾和江思铭也在,俩人左右围着顾凌寒转,都快把孤独的许庭周挤到沙发外边了。
这三人的祖辈是好友,因此孙辈也私交颇深,关系甚笃。
张文熙望向他们,是因为陈修逾是她那刚离了婚的前夫。
从官宣结婚到离婚,包括三十天冷静期,期间历时不到半年。
好端端的,不该相见的人全聚一起,温连泽头大,祈祷千万别闹出什么动静来。
他准备先拯救一下可怜的许庭周,叫侍应生端醒好的红酒跟上,和那三人打了招呼,再转向许庭周,坐在他对面。
“你不喝酒的吗?”
许庭周:“有点苦。”
“跟小孩吃药似的,还怕苦。”温连泽倒了一小杯葡萄酒给他,“这个是甜的。”
其实俩人认识两年,谈不上特别熟。
但温连泽在乌烟瘴气的地方待久了,许庭周就像夏天扑面而来的一阵柠檬香,更何况单凭那张脸,就能让人誓死追随。
“嗯,这个好喝一点。”许庭周简单评价。
温连泽又倒往他杯子里倒酒,推过去说:“红酒后劲大,你胃不好,一杯就差不多了,再多了难受。”
侧边齐刷刷投过来三道目光。
江思铭笑道:“温大公子,体贴好男人。”
上次和温连泽比喝酒,这小兔崽子没命地灌,差点没把他喝吐,转头竟然可以对别人好意提醒。
温连泽一视同仁:“那你也少喝点。”
江思铭:“诶,还是别了,一醉解千愁。”
在座两人都知道他这话里暗藏玄机,陈修逾和顾凌寒默不作声。
“都聚在这儿呢?”
五人闻声望去,傅建良笑着走过来。
温连泽对整个傅氏集团的人都颇有微词,但各种关系牵扯,还得毕恭毕敬叫一声傅伯伯。
在座除了顾凌寒和许庭周,其余两人也都和温连泽一起站了起来。
顾凌寒和傅氏不熟,属于竞争对家,他靠着沙发,视线微抬,浅略扫过一眼,点了点头。
也只有顾凌寒敢这么傲慢,当然他保持现状最好,如果还站起来微笑,才更让人心惊胆寒。
许庭周看了一眼,不认识,也不是来找他的。
不理。
如果知道这是谣言给他安的爹,可能会多看两眼。
星力铺天盖地的新闻势头刚过,温连泽混迹娱乐圈,尚存丁点记忆。他寻思两人长得天差地别,一点也不像。
如果非得把许庭周和傅建良扯在一起,那就是:白天鹅怎么可能有个□□爹。
“这位……是?”傅建良看向许庭周。
温连泽:“我朋友。”
傅建良举着香槟打招呼:“你好。”
许庭周说了相同的话回应。
陈修逾和许庭周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空位还能坐下两个人。
“你们小年轻的队伍欢迎我吗?”
傅建良想加入他们,却想方设法把问题抛出来,温连泽看不惯这种做作姿态,碍于父亲告诫不能总给长辈撂脸色,回道:“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但凡这人不是傅建良,在温连泽这儿,爱和晚辈玩的大人一定会受到他的崇拜和追捧。
可惜了,这人偏偏是傅闻安的爹。
傅建良外面女人成片,孩子一大堆,家里正妻却只有傅闻安一个孩子,傅闻安深受傅建良器重。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歪。两父子关系那么好,温连泽就不信傅闻安出淤泥而不染。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傅闻安那个神经病作为,肯定也不是自己天生的。
一对伪善父子,都招人讨厌。
傅建良在空位坐下,问温连泽:“要不要玩一把?”
侍应生拿来一副新的纸牌,还没开封。
“可以啊。”温连泽拆了包装,“纯玩可以,但是不赌,那玩意碰不得。”
“行,我知道你。”
温连泽洗着扑克,花样繁多,下一刻就在掌心转出一个圈。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许庭周:哇。
傅建良闻声递过去一副牌,许庭周摇摇头:“我不会。”
傅建良收回手。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许庭周依旧没看懂规则。读书的时候,学校到处贴着远离黄赌毒宣传标语,他潜意识里认为扑克麻将不能玩。
每个赌徒踏上这条路,都抱着下一局翻盘的侥幸心理,但通常被坑得家破人亡。
“你们这样玩没意思。”江思铭说,“我们坐着也无聊,来玩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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