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出门，许庭周也喜欢回头看看十五，没有特别原因，只是想。十五看到他折返，会兴奋地绕着他转圈，打滚。
有时候许庭周也觉得累，但摸一下小猫就好了。
顾凌寒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比较豪气，养了个人当宠物。
同样都是养，稍微代换一下，天底下主人心都一个样，许庭周简直了如指掌。
但他的腿折了，不能在顾凌寒身边转圈打滚，而且这么大个人做那些动作肯定像弱智，不过给顾凌寒抱一抱，摸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许庭周反手伸到自己腰后，抓住顾凌寒的手腕举到身前，把脸放在他的掌心中间，就像刚才他捧着自己那样，说：“看吧，随便看个够。”
顾凌寒被他逗笑了。
顾凌寒时常冷淡，不过许庭周也经常看见他笑，特别在十七岁的时候，如果不是顾凌寒的话很少，许庭周会以为他表面假装高冷，而私下活泼开朗。
许庭周也是现在才知道，顾凌寒本人和他想的大相径庭，总结来说，他除了能直面看到顾凌寒的悲喜，其它一概不知道，并且越深究越迷茫。
顾凌寒身上总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神秘莫测。
两人目光纠缠，许庭周没有想其它，暗自感叹顾凌寒这张脸比他有钱的程度还令人嫉妒。
顾凌寒的视线不热切，不闪躲，更没有带着**的凝视，而是十分平静，甚至冷漠。
不知道为什么，许庭周逐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痛苦，换个说法，可以用悲悯来形容。
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吗？许庭周很担心地问：“真的没生病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许庭周摸了摸顾凌寒的额头，手心换成手背，两面交换放上去，感受到的温度都一样。
“顾凌寒，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许庭周说，“别拖着。”
顾凌寒只是将他抱得更紧，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轻声说：“好。”
今晚顾凌寒没有走，他们一起看完了电影，结局是开放式，睡前许庭周不想吵顾凌寒休息，就没问他的想法。
但是顾凌寒先开口了，一下就勾起许庭周的讨论欲。
许庭周想了想，说：“我觉得是个悲剧。”
顾凌寒：“为什么？”
“种种迹象表明，根本不可能大团圆。男主的性格和经历已经决定暗示了结局。如果最后他成功逃出去，也会不断陷入自我否定，反复想起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愧疚，自责，痛苦，完全能把他消耗殆尽。那么惨还没抑郁的话，实在可以称得上第二个保尔柯察金。但世上哪有那么多钢铁般意志的人？都是凡胎□□，禁不起摧折的。”
许庭周补充道：“还有，悲剧可比喜剧有意思多了，痛苦会比快乐更让人牢记。”
顾凌寒沉默。
许庭周问：“你觉得是喜剧吗？”
“嗯。”
“怎么说？”
“男主能活到最后，说明他坚强又聪明，上天会眷顾他过得越来越好，他值得一个好的收场。”
许庭周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保尔柯察金这样的人物，但说不定顾凌寒见过呢，被顾凌寒的正能量感动，许庭周在他臂弯里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睡觉吧。”许庭周说，“明早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
“好吧。”许庭周接得果断干脆。
停机坪在郊区，从家里过去需要一定时间，顾凌寒每次出差都没有让他送。
许庭周晕车十分严重，仅是看见四驱轮子就要脸色刷白，晕了麻烦，吐了更麻烦。
顾凌寒肯定也不想走的时候还看见一个蔫了吧唧的人，所以许庭周只是象征性地问问，真叫他去他是完全不想的。
这一夜许庭周睡得太沉，完全没察觉身边有任何起床的动静。而顾凌寒也没等到第二天，在凌晨的时候就离开了。
早上醒了，许庭周发消息问顾凌寒：是不是工作很紧急，必须大半夜走？然后又提醒一遍，生病了记得去看医生。
顾凌寒每一条都回复了：你看着我就不想走了，没有不舒服，不用担心，病了会去医院。
放下手机，许庭周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的脸。真有那么可怜吗？除了瘦一点，也不至于可怜到让人看了都不想走的地步吧。
昨晚顾凌寒发表的电影结局看法满是正能量，许庭周陡然觉得这人真是正得发邪，时代就需要顾凌寒这样朝气蓬勃，仁义善良的精英人士。
顾凌寒说想看看自己，也只是发现他长得能看下去，单纯表达一下观点，不用太当真。
长相是天生的，既然给顾凌寒带来了困扰，于是许庭周准备回复：下次不看你了，我。
字打了一半没发出去，许庭周全删了。
昨天晚上是顾凌寒亲口说要回来看他，现在竟然把原因都归结到他身上，好一个偷换概念，偷梁换柱，偷天换日。
就像许庭周回头看十五，那是因为十五看着他，不让他走吗？分明就是自己的问题，和小猫没有半点关系。
许庭周不计较这些，都是小事，没耽误顾凌寒工作就好。
假期第五天。
许庭周拿了本书去二楼阳台看，下午家里来了客人，起先他并不知道，直到梦中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客厅里，女生和小女孩坐在沙发上，管家不知所踪。
“那个哥哥呢？”小女孩问。
“哥哥在睡觉，我们等一会儿。”
从外面草坪走过来，可以看见二楼的露台，两位客人看见许庭周睡着了，没出声打扰。
让客人等了这么久，许庭周快步转下楼去，歉疚地告诉她们今天顾凌寒不在家。
女生只笑了笑，说：“顾先生提前说过了，我们不是来找他的。”
小女孩抢答：“我问过哥哥了，他同意我来参观他的新家，是我拉着姐姐带我来的。”
小女孩顾听雨是顾凌寒的妹妹，女生潘遂晴是顾凌寒继母大学同学的姑姑的嫂子的姐姐的女儿，简单来说，是顾凌寒的朋友。
许庭周自己也是客人，但在这住好久了，管家也不在，至少得帮忙招待一下。
早上许庭周泡了一壶茶搁桌上，顾听雨和潘遂晴都喝不惯，自从顾凌寒禁止他进厨房，他就没再挨近半步。
冰箱里有牛奶，天气冷了喝冰的容易肚子疼，许庭周放锅里加热后，端去桌上让她们先喝着。转身又进厨房，找到一些咖啡豆。
小女孩的笑声从客厅传过来，许庭周犯了难，刚才问潘遂晴要喝什么，她说随便都可以，自己却信誓旦旦地说：“那我去煮一杯咖啡吧。”
现在还没到饭点，厨师也没过来，面对标着德文的咖啡机，许庭周无从下手，别说怎么用，连怎么开都不知道。
许庭周犹豫着给顾凌寒发了一条消息，现在是S国凌晨两点半，不确定顾凌寒能不能看见。
他发完就退出聊天界面，搜索德文单词，没过一分钟，屏幕出现视频通话邀请。
许庭周将镜头翻转，指着银色机器上面的字问怎么用。
“最左边是启动，中间程序按两下。”
顾凌寒说出具体操作，许庭周照做，静待咖啡煮好，电话还没挂断。
屏幕里是白色的天花板，传出敲键盘的声音，顾凌寒把手机平放在桌上了。
天哪，这大半夜的也太惨了吧，许庭周实在看不下去，问：“还不休息吗？”
“想你想得睡不着。”
沉默。
打字声未断。
要是听见别人这么说，许庭周肯定会想把他打死。
但顾凌寒的声线很好听，没有故意拖着尾音，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斩钉截铁，像一句无奈的陈述，仅仅是告诉许庭周一个事实。
大概是因为顾凌寒语调平静，没有调笑，才不会显得肉麻。
这已经不是顾凌寒第一次说这种话了，每次许庭周都觉得他正经得像宣读誓词，仿佛在给自己洗脑加入他的教会。
许庭周说：“你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
忽然之间，屏幕里的天花板转了半圈，画面依旧昏暗，玻璃窗外夜景绚烂，电脑蓝光照出一张惊心动魄的脸。
键盘上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西装挺阔，描出优越肩线。下颌线锋利流畅，鼻梁高挺，眼眸浓如墨色。凛然目光向手机屏幕移来，脖子上的筋脉受力牵扯，隐约显现。
面对顾凌寒的俯视，许庭周喉结微微滚动，想起某些被他掐着的时刻。
还好顾凌寒只略微扫了一眼，又接着看电脑了，不然肯定能发现许庭周不合时宜地咽了一口口水。
“只有这一句？”
许庭周：“晚安。”
顾凌寒轻蔑地笑，未转回目光：“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
很多时候，顾凌寒突然胡言乱语，许庭周根本不知道怎么接。
就算许庭周醉得一塌糊涂，都无法将那些暧昧言语宣之于口，但顾凌寒可以在清醒时一本正经脱口而出，许庭周总听得一愣一愣的。
许庭周从没见过顾凌寒泼人冷水，也不说伤人难听的话，包括偶尔骂自己，许庭周低头不吱声，也是因为顾凌寒讲得确实有道理。
顾凌寒沉着冷静，克己守礼，不管遇见什么都不急不躁，稳如磐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正因为这样，许庭周才觉得他离疯不远了。
顾凌寒：心疼老婆
许庭周：我很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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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离疯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