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周忍气吞声，打不过顾凌寒也不敢忤逆。

只有等顾凌寒把他摸够了亲够了，再溜下床去外面，给十五喂根猫条，和它打顾凌寒的小报告。

等返回卧室，房间就开着一盏小夜灯，顾凌寒幽幽看着他说：“慈父多败儿。”

这种话许庭周能听，十五可听不了，许庭周暗自认为十五更亲自己，就是因为顾凌寒太严厉太冷漠。

十五柔柔弱弱，又不用读书不用挣钱，对它仁慈一点，纵容一点，猫开心人也开心。

顾凌寒小气又计较，对他有意见，连带着看不惯他喜欢的动物，迁怒于无辜之猫。

顾凌寒已经不好了，不善良了。

后来某一天，许庭周偶然发现不善良的顾凌寒还是很善良，在自己心中急转下跌的形象陡然回升。

那天许庭周又抱着猫睡着了，睡梦中遽然怀抱一空，温热毛绒消失。

许庭周知道顾凌寒回来了，假装沉睡，等顾凌寒把他露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听见轻轻的脚步声离开卧室，再爬起来跟出去。

他倒要看看，每天顾凌寒都是怎么对待可怜的小十五的，是不是偷偷凶它，是不是偷偷数落它，是不是偷偷欺负它。

但猫不是傻子，不喜欢会哈气警告，顾凌寒似乎很了解猫的习性，十五也很喜欢爬到顾凌寒腿上蹲着，时常用脑袋蹭他的脚，竖起尾巴示好。

顾凌寒一只手就能覆盖十五的整个脊背，许庭周却从不担心顾凌寒会把它捏死。

但是说不准呢，人的情感复杂多变，就像许庭周也觉得顾凌寒时好时坏一样。

阳台空旷的地方有个玻璃房，是十五的专属猫窝。

脚步停在走廊，许庭周靠着墙抱着手臂，观察远处蹲在地上和猫玩的男人。

一团灰色蒲公英竖着尾巴，圆鼓鼓的肚子离地两厘米，噔噔噔从玻璃房门口跑到顾凌寒脚边，脑袋歪来歪去撞他的鞋，用牙齿叼他的裤腿。

顾凌寒摁住十五的头，蒙住小猫的视线，把它推远，然后松手。

十五陷入黑暗后重见光亮，再摇着尾巴跑回来，然后又被摁住脑袋推远，再坚持不懈原路返回。

被推搡十几次，猫累瘫了，倒头就躺，四仰八叉露出肚子。顾凌寒揉了揉猫的脑袋，十五翻身打滚却没有跑开，而是扒住顾凌寒的手掌不停蹭。

一束白光照耀黑夜。

顾凌寒回头。

许庭周悻悻放好手机，都怪自己忘了关闪光灯，他笑着看顾凌寒，一副“原来你是这样的，被我发现了吧”的表情。

顾凌寒应该很喜欢十五，所以不是对猫有意见，而是嫉妒许庭周。

顾凌寒一天从早忙到晚，下班也没多少时间，晚上累了想回家抱抱十五，却发现猫总在别人怀里，被别人强行霸占。

一次两次就当让许庭周了，时间久了肯定心生怨气，而许庭周还毫无自知之明。

好吧。

许庭周知道这样不好，再也不抱着猫睡觉了。虽然顾凌寒嘴上不说，但再没人跟他抢猫了，心里肯定乐开了花，看上去心情都好了不少。

许庭周对自己定位准确，知道自己搬来顾凌寒家是来干什么的。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总不能一直惹顾凌寒不开心，必然得给点实质性回馈。

顾凌寒对于纸醉金迷司空见惯，如果顾凌寒找许庭周要钱，许庭周兜里那几块铜板他也看不上。

所以当管家在湖边花田浇水的时候，许庭周就去帮忙，妄图以细节决定成败，给顾凌寒金钱得不了温暖。

虽然帮了倒忙。

花田有个喷水装置坏了，管家带着草帽查看水管维修图纸，许庭周自告奋勇说会，提上工具挪进花田里。

然后一个不注意把管子撬烂了。

水压过大，四处乱喷，花田变“花海”，玫瑰浸在水里，冲死一大片。许庭周全身湿透，一瘸一拐逃离现场。

当时顾凌寒就站在二楼阳台冷眼观看，警告他：“许庭周，快点回来，别把我的花都踩死了。”

仿佛天外来音，苍天要收他，淋成落汤鸡的许庭周踌躇不敢进门，知道自己死定了。

晚上想补救，帮着阿姨一起做饭，手被热油溅起几个大水泡，顾凌寒虽然吃了那顿饭，但给的评价是：你以后都不要再进厨房了。就此切断许庭周从食物下手，让顾凌寒找到家的温暖的念头。

经历数次失败，顾凌寒说他只会添乱，许庭周放弃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他这个人和时间全部都拿来祸害顾凌寒，还有到处惹是生非了。一丝爱拿不出来，顾凌寒还能忍下去，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破罐子破摔。

七天长假前一个晚上。

顾凌寒又又又要出国，凌晨的飞机。

七天大床清净体验，许庭周没藏住兴奋，笑着送顾凌寒出门，看他上车后，抱起脚边的十五，回客厅躺沙发上看电影。

顾凌寒却在途中折返回来。

进门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干净利落，从头到脚一丝不苟，除了领带歪斜——因为那是许庭周按捺不住喜悦，主动献殷勤帮忙打的。

电影正播放到精彩片段，许庭周一分心没看懂，动手拉回进度条。

顾凌寒把猫从他怀里拎起来放在一边，说：“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家，不能夜不归宿，也不要乱跑。”

这话许庭周听了不知道遍，仍有耐心地回答：“知道了。”

放假还得干活，哪怕是机器人也会有情绪，许庭周现在看上去十分散漫，顾凌寒可不就羡慕他从今晚可以休息？担心他玩过头，还特意回来叮嘱一句。

但顾凌寒不了解，许庭周天生就是不好动的性格，不过顾凌寒一片好意，许庭周心领了。

协议生效刚过三个月，许庭周还真不敢跑，要走也得等到期，那时才算真正的自由。

顾凌寒向来说话算话，秉持商人高度自觉的契约精神，有他耳濡目染，许庭周会更严谨地遵守规则。

高居上位依旧不能自由支配假期，许庭周深感同情，暂停电影，放下平板，十分体谅地说：“我诚实守信，不会骗你的。”

“你会乖吗？”

“嗯。”许庭周用力点头。

其实许庭周是怕顾凌寒又突然拿出锁链手铐之类，像对待犯人那样把他关起来，总归顺着顾凌寒就不会出错。

然而许庭周的担忧并非多虑，下一刻顾凌寒就表露出这样的想法。

许庭周假装听不懂，岔开话题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去吧，可以天天看监控，我都会在的。”

顾凌寒没说话，坐到许庭周身边，把他揽过来跨坐在自己腿上，胳膊环住他的腰，贴着他的颈侧，声音带了入夜的沙哑：“抱一会儿再走。”

不同于寻常箍得死紧，这次明显没用力，并且轻而易举就能推开，但许庭周不是很想挣扎。他问：“是不是太累了？”

“嗯。”

腰后力道重了不少，许庭周被骤然抱紧，和顾凌寒贴得更近，他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疲惫劳累的人需要休息，顾凌寒和他同龄，背后却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

家族期盼，社会虎视眈眈，顾凌寒都要一一处理好，如果这些压力放在自己身上，恐怕没两天就要发疯。

顾凌寒确实很需要陪伴和爱。

许庭周抚着他的后背，缓声说：“去床上睡会儿吧，到时间我叫你。”

顾凌寒不愿意，抱着他摇头。

许庭周也没办法，伸手拿平板，但无论怎么放脖子都不舒服，电影是看不了了，他又把平板放回沙发。

还不知道顾凌寒要抱多久，他听见顾凌寒闷声说：“不想去了。”

大学的时候，有几次许庭周送杨星聿上学，小朋友生病刚好，产生厌学情绪，在幼儿园门口抱着他哭，嚷嚷不想去学校。

许庭周哄小孩上学还行，但是要哄人上班，昧着良心都说不出来那话，因为他也讨厌上班，更何况还霸占了假期。

突然觉得顾凌寒好可怜，许庭周贴心地给出解决方案：“你请一天假吧，身体最重要。”

近年来因为劳累猝死的年轻人太多，许庭周有点担忧。

顾凌寒没有再回答他，呼吸声逐渐均匀，许庭周感受到胸口浅浅的起伏。

两人坐在沙发上拥抱了将近半小时，许庭周的腿有点麻，挪动了一下，顾凌寒醒了。

因为困倦敛去平日眼里的凌厉锋芒，神情只剩柔和。

顾凌寒双手捧着许庭周的脸，吻落在他的额头、眉心、眼睛、鼻尖、脸颊，最后轻轻碰了碰许庭周的嘴唇。

“我要走了。”

听这告别有种慷慨赴死的意味，眼神也充满千言万语，许庭周不松手，警觉地问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如果顾凌寒得了病，呸呸呸，年纪轻轻，不说丧气话，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许庭周却还是仔仔细细观察起顾凌寒。

肤色很白，十七岁就这样，无异常。眼神幽暗，灯下瞳孔放大属于正常现象，况且顾凌寒的瞳色一直很深，所以也正常。嘴唇颜色浅淡，有些干燥，应该是渴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

腿曲了半个钟，有点麻，使不上劲，许庭周直起腰跪在沙发上，双手撑着顾凌寒的肩缓了一会儿，正要走，又被顾凌寒摁回怀抱。

温热贴在颈侧，许庭周没有再动，问：“你走了以后又回来，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顾凌寒摇头，有些冰凉的手指描摹他的眉毛和脸颊，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只是想再看看你。”

顾凌寒：不想上班，舍不得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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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会乖吗？